一枚小哑巴

　　辰良虽然不是老老实实的听话，但总算没把唐茹的话当成耳旁风。功课得了夸奖会高兴地捏捏唐茹的手，然后惊慌失措地推开她；会把她掉落的发丝轻轻别回而后，然后红着脸走开。这一番作为简直弄得唐茹心里直痒痒。
　　有心说他两句，人家自己主动认错，但这种种举动她也无法坦然接受。她就像一只气鼓鼓的球，等着一下子爆开，结果人家就不戳，反而慢慢放她的气。所以现在唐茹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他是个孩子是个孩子，我得赶紧给他找媳妇。每天唐茹都要在心里默念一百遍，然后才能淡定面对辰良。

　　找媳妇儿的大业一直持续到新年。好人家的闺女不愿嫁，嫌弃他是个哑巴；找她相看的要不是有身体残疾的要不就是上门入赘的，别说辰良了，连她都觉得看不下去，甚至还有人要把辰良收尽府里当小倌儿养着。
　　这都什么人呐！不是她挑剔，实在是辰良显小，虽然十六岁，看着只有十三四岁那样天真无害，再加上他不会说话，要是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所以挑来拣去竟然没有一个让唐茹满意的，这些日子她都愁得嘴上起泡了。

　　“辰良，你跟我说说，你有没有看中的姑娘？”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辰良竟然还真点了点头。
　　“哦？”唐茹顿时来了兴趣，“是哪家的姑娘？是不是江家米铺的那个？我也觉得不错的，你这么聪明，日后考取了功名，正应该有一个贤淑的夫人在后宅，虽然江家的小姐长相不那么……”

　　辰良伸手打断她，先是摇摇头，而后扭扭捏捏地指了一下她。
　　“这是……什么意思？”
　　辰良脸格外的红，伸出手指指自己的心，然后冲外指了指唐茹。
　　“你……你是说你看上我了？”她彻底傻眼了。这些日子领着他选媳妇的时候他不是挺认真的么，她还以为他开窍了，想通了，结果还是这么死心眼儿。
　　苦笑了一声，她头一次正经的问辰良：“你看上我哪一点了？”

　　辰良走到桌子边坐下，提起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唐茹托着腮耐心地看他，边看边念：“先—生—求—过—我，哈哈！应该是‘救过我’才对。”
　　辰良点点头，然后又写道：先生好。

　　“先生好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人好？善良？”唐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轻轻点头。先生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美好的人。
　　“辰良，”唐茹正色道，“我救过你，你就觉得我好，其实你对我只是感恩之情，并不是男女之情对吧？”
　　“呜呜！呜呜！”辰良着急地摇摇头，抢过桌子上的纸，匆匆写下歪歪扭扭的“男女”两个字，然后塞到唐茹的怀里，拼命地点头。

　　这孩子，还真是男女之情，他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么？而且……
　　“你十六岁，你可知道我几岁？我都二十三了！我比你大七岁，咱们出去人家要怎么说？说咱们是母子么？”其实唐茹一点儿也不显老，她每天没什么烦心事儿，日子又清净，看着跟十八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但她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辰良知难而退。
　　虽然她听到辰良确认是男女之情的时候还是窃喜了一下。但是，这丝毫不能动摇她的意志！这么可爱聪明的小孩，可不能叫她给毁了。

　　辰良低下头不说话，唐茹心里得意：被我说中关键了吧？小孩子不学好，总想着勾搭先生，这是不务正业！
　　正想着，她的手就被握住了，然后眼睛也被蒙住。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唇上被温热湿润的东西用力贴了一下，一触即放。
　　唐茹愣愣地掰开眼睛上覆着的手，呆呆地望着辰良三分羞涩三分爱恋三分诚恳和一分得意的脸，猛地一把推开他，手忙脚乱地跑出去。
　　“我……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屋里的辰良眯着眼，一手按着嘴角，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吻。

　　****
　　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一天一个样，又加上唐茹照顾得太好，才半年多辰良就长高了半个头，不过仍然比唐茹矮上那么一点儿，仍然还是瘦瘦弱弱的，惹人怜爱。这半年来辰良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爬床。
　　没错，自从对唐茹示爱之后，辰良就像被按下了机关，逮着机会就要往唐茹的床上爬，无时无刻不在表露他的衷心。在唐茹看来就是在揩油，偏偏他还一副委屈的样子，让唐茹狠不下心教训他。

　　给唐茹送洗脚水，爬床未遂，于是捏脚接了半个时辰；给唐茹挂蚊帐时摔在床上起不来，被唐茹锁在闺房紧闭一晚上；半夜梦见唐茹脱了裤子钻到唐茹的被窝，被唐茹一巴掌打哭。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唐茹已经麻木了。开始时还色厉内荏地教训几句，后来就直接动手打人了。唉，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怜她的一世清名竟然毁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这日是唐茹的生辰，学生们送来了许多贺礼，贵重的被她挡了回去，吃的什么的倒全都留下了。明日就二十四了，又老了一岁了。
　　唐茹坐在镜子前唉声叹气。早就想好了不嫁人的，现在稍微有那么点动心，奈何对方还是太小了。唉！所以她就不该动心，当时要是狠狠心把辰良送到别的私塾就好了。
　　正贴在铜镜跟前瞧脸上的皱纹呢，突然有一双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不用说就知道是谁。
　　“不早了，快回去睡觉吧！我今天也很累，要早点睡了。”
　　腰上的手松开，然后一颗脑袋挤到了她的大腿上，辰良抿着嘴趴在她腿上，趴了一会儿拉过她的手一下一下地轻啄。
　　唐茹手痒心里更痒，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和低垂的睫毛，生怕一个没忍住亲到他脸上去。她像沾了火似的抽回手，把头偏到一边去，红着脸喊道：“快回去，不许来了！”

　　辰良扳过她的头，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颊上，最后一下正正亲在唇上，神情竟然十分庄重，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唐茹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今天这架势，难道……

　　果然，这一郑重的吻之后，辰良便疯狂的咬住她的嘴唇，舌头在她的口腔里不停地搅动，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手把唐茹抱起来，在她的腰上来回流连。
　　唐茹的脑子有点儿缺氧。这……这是要坏事儿啊！一手推开他，出乎意料地，没有费什么力气。
　　“你……你是认真的吗？你想好了吗？我二十四了，你才十七……”
　　回答她的是一个长长的吻，长到她几乎要断气，然后那个罪魁祸首抬起头，两眼眯成弯弯的月牙，咧着嘴点了点头。
　　这孩子……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诶诶！你干什么？！”唐茹一个愣神的时候，辰良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白嫩嫩的大腿已经露了出来，眼看着就剩最里面一件亵衣了，唐茹赶紧止住他。
　　辰良无辜地看了唐茹一眼，满眼的疑惑，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打断她。唐茹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的外貌欺骗了，颤抖着手指着门外，“你……你回屋去！”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着急得直叫，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发出的只有呜咽和气声。说了好几遍，唐茹看出是“求你”两个字。
　　他捏着她的手，一直往下伸去，直接按在了他身上……

　　“嘶……”唐茹倒抽了一口气，看不出来，肉竟然都长在看不见的地方了。他一边用她的手摩擦，一边张着嘴一遍遍的“求你”。
　　“唉……去屋里躺着吧！我去锁门。”唐茹终究还是妥协了。

　　这一晚上辰良被他的先生好好疼爱了一晚上，然后神清气爽情深百倍地趴在床边望着身边的人。而身边的先生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捶着腰起床，幸好这日不用上课，不然被闺学里的学生们见到了她可就没脸了。

　　唐茹一睁眼，面前就是一张笑嘻嘻的脸，像是吃饱喝足的猫正在舔爪一样悠闲得意。饶是她这么多年的功力也禁不住面红耳赤。
　　“快起来！别让人看见了！”唐茹说完又顿了顿，碧落没来拍门，说不定早就知道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身边这个人说出去的。
　　她不禁蒙上被子哀嚎，真是没脸见人了！而一旁的辰良看着被子下的身影，不禁“咯咯”笑出了声。

　　***

　　今年的科举考试，城里一共四人中了进士，其中有一个还是个哑巴。据说这个哑巴进士被皇帝亲自召见，封了从六品京官，可他竟然推辞了，还说此生最大心愿就是教书育人，只求能回乡开一学馆，造福一方百姓。

　　有的人夸他高风亮节，有的人说他傻，不管外人怎么说，这位姓唐的进士还是回了家乡，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学馆，还娶了善济闺学的女先生为妻。这个女先生据说比唐进士大了六七岁，但文才相貌都是极佳的，而且据传唐进士的开蒙老师就是她呢！

　　不管外人看他们的眼神带了几分意味，这位唐进士还是跟唐夫人恩爱如初。只是……

　　“你别逼我出手……”
　　“呜呜呜……”
　　“求情也没用，今晚不准进屋！”
　　“呜呜呜……呜呜……”
　　“我才不可怜你呢！出去出去……哼！”
　　“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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