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以程舟

　　---------------------------------第二章------------------------------------------

　　还是记得，那天晚上。

　　因为一切都变了——

　　夜，深邃似墨，亦如曜石。林间光亮的只剩一丝缝隙，好若只留我一人一丝微光，可惜我知道并不是的。

　　这个世界，可能要等到只有我一人的时候，才会焕发光彩吧。

　　推开宿舍的门，光缓缓透露过来，中央调着微微发光的灯，那也只是仍和平时一样罢了。

　　王雨恬正端坐在床沿，她的腿上摊着一本或新或旧的书，简朴淡雅。可她本不是这样的，我别着嘴，默默然。在很多时候，总会有她挺身而出保护我的影子。

　　曾经，多么好听的词。希望它还配我吧。

　　我和她还真是相反，相反倒恰好互补了。我遇事不争，而她则事事俱争，那便是我一直没有的胆量了吧。因为我怕失去呢。

　　遇到她，故事就明显了许多。

　　都说初见最美，可我们的初见，也许是沉长滥调的故事。她跋扈嚣张，而我默默顺从。于是她曾一步一步地把我逼到无路可退。恨过，难受过。但是我不会反抗。

　　可是世事难料，原来这样的我，这样的人，也有幸在最后被选择。当她背叛了所有人的时候，只因为我还在，就让如此可笑的我成为了她最好的朋友。

　　我原本以为我这样懦弱的人，是不会有真心朋友的，然而那是我第一次错了，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不是所有的原来都是真的。

　　因为啊，它本来就只是原来而已。

　　这些年我们一起快乐一起痛苦，她一路帮我斩除各种障碍，即使。即使整个班的男生都与我为敌。

　　似乎时间一直在转着弯儿告诉我，当年的自己不是白当的。我又似乎明白了对于一个没颜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只有优秀，再优秀，才会有人在意你，尊重你。这个社会冷酷的我几近厌恶。至少在学校——这个社会的小缩影，现在是这样的不是么？

　　时光荏苒，本以为憧憬的高中是美好的，可我看到了更优秀的一群人。他们不幼稚，不张扬。而在高中生涯中，我所倚仗的单科成绩，也落空了。

　　成绩，总科成绩一下子成为了存在感的重要表现，而我很不幸，这些都没有。

　　我那段时间只知道两个字，叫做成绩。

　　——真丑

　　——成绩不好还管什么班级

　　——就是！厚着脸皮占着班干部的位置

　　尖锐的语言，总是让人防不胜防。甚至没有争辩的理由。

　　我再一次自卑。弱者就是弱者，连眼泪也只配在眼眶里打转。视线晃得再模糊，也没有夺眶而出的力量。

　　我明明之前可以做到的，可是现在，竟连我的长项，也一点点被磨光了。

　　而王雨恬，这两年让她也改变了很多。本来性格泼辣的她，却不得不对着高中的成绩化低头。

　　即使不说我，她成绩并不好，性格再强，现在也只能被嘲笑了吧。有句话说的很好以至于我信奉至今。

　　人丑多读书。

　　在这个看颜值的时代，我们都只是时光剩下的残次品，连自暴自弃的勇气都没有。

　　我自始至终都是个普通人，现在你也是，人群中我们不被找到闪光点，只能一步步配合别人。

　　配角，很好。我何时愿意去配合别人过？可惜我没有办法。

　　就那么突然，我开始怜悯起我，怜悯起我们，怜悯起所有不被重视的人。

　　不过，还是要有活下去的勇气的，恩。反正啊，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捡起熟悉的谈话方式，我才注意到王雨恬今天格外黑沉的脸。

　　我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一脸讪讪地笑。只有我在面对她的时候，我才是那个最本真的我吧，尽管我只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将就。

　　“雨恬，雨恬？”

　　她瞳孔涣散，微微抬头，我才看到她眼睛似睁似闭，眼眶外红肿一圈。我迟钝的开始紧张起来。

　　“雨恬，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终于对上她哀怨的眼神，这足够让我于心不忍。

　　“木以......我好难过啊木以。”许久后，她忍不住拆散她伪装了很久的坚强。

　　画面再一次被调成黑暗。

　　——啧啧.这种人怎么没朋友的？

　　——自己作出来的呗。你看文倩语她们可不搭理她了。

　　——嘻嘻。我文女神！

　　“闭嘴！”王雨恬大声嘶喊着，对着乱嚼舌根子的男生。她有些恼怒，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也底气不足。

　　——哟。王女神发火拉~

　　——不得了啊，嘻嘻嘻~

　　无助感。蔓延她的全身。什么时候，她甘愿被这些男生欺负和嘲笑了？她只知道她的争辩像可笑的种子在发芽，会凉透她的全身。

　　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文倩语那种好看的女生才会收到欢迎？是不是没有成绩也没有漂亮脸蛋的人就应该遭受摒弃呢？为什么，为什么！

　　她攥了攥校服本就略褶皱的衣角，狠狠得捏自己本就不纤细的双手。好像，有什么落在她手上了，冰冰凉凉的。

　　那是，那是眼泪吗？原来，原来她也会掉眼泪的啊。跌坐在地上，是她一个人的痛苦和战斗。可是她没有想到，那个交织着她所有嫉妒与怨恨的女生，文倩语，会扶她起来。

　　她已经不想分辨文倩语脸上是好笑还是怜悯，亦或是别的什么了。

　　王雨恬只记得，她伸出她的手，问她要不要加入她们的团队。

　　“木以，好像，好像只有加入她们，才会不被欺负呢。”说罢，她又叹了口气。

　　“不是的...不是的雨恬，你听我说。文倩语平白无故得帮助你，不是有所图，那还是什么，哗众取宠吗？”

　　“可是木以...我什么都没有，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知道吗？我，我只想安稳的过完高中的生活，而不是这些压力里面。她能图我什么？”

　　“不要。你是那个出色的王雨恬你知道吗，为什么要做不是你自己的自己呢？这本来就不止一种选择的。”

　　“可是我无路可走！”王雨恬突然大吼，泪水随着嘴剧烈的张合倾泗而下。

　　我一愣，痴痴地看着现在的这个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自信有个性的女孩子变成这个穷凶极恶的人？我看不清，看的不清楚，也真的好累。

　　“木以，你和我一起吧。我们还是好朋友，我知道你为了我好。相互照应着不好吗？”王雨恬看着我将劝解的模样，竟然有些期待。

　　“看看现在的你吧，为什么你要变得这么世俗，不要啊。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个性张扬的王雨恬！”一股怒火窜上我的心尖，却带着点激动和兴奋。

　　“那我们就不要认识了！我，王雨恬，不配做你孤高自傲的木以的好朋友！从今天开始，我世俗，你清高，很好！”随着她手中书重重得拍向桌子，她狠狠得瞪着我，涨红的眼眶还不时有泪滚落，我渐渐不忍心。

　　可是我嘴却硬，我也有我的自尊和骄傲。

　　“好！我会给你看，一个普通的人究竟该如何过好！”

　　一夜无语。夜半无情。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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