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场

　　毕竟，那扇门打开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水晶灯照耀着的大厅一角，明家姐姐明意那张端庄的脸上正透着愁眉不展，这亲弟又被堵在路上，她怎么能不着急？此时宾客已经来了些，她忙上前迎接，接过礼物，说些讨巧的话。角落里，蒋家那小子正举着红酒杯讲电话。
　　“得，谭天锡这厮真不知道今天是你姐生日？他拦着你是几个意思？行了你赶紧过来。”
　　对方是明谨。毋庸置疑。明意余光扫到蒋致安挂掉手机，忙风风火火地向他走去，“致安，阿谨怎么说？要我给你谭天锡打个电话吗？”
　　明意说着，蒋致安立即就笑出了声，“阿姐，你以为阿谨是什么人了？就这些，他还是应付得来的。”
　　明意是较真的性格，听着他这么说，顿时有些怒了，“致安，阿谨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他就是为了我，不愿意伤到谭天锡那混账，若换了其他什么人，阿谨的性子是锱铢必较的。”
　　蒋致安凤眸眯了眯，“阿姐心如明镜，比什么都好。”
　　说罢，他转身又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迎着水晶灯的光，微微晃动。晚宴尚未开始，却已光筹交错。酒杯上映出那道人影渐渐远去，蒋致安慢慢地饮了口酒。
　　明家自家酒庄02年的赤霞珠。
　　说实话，还真不怎么好喝。
　　也只有他，把它当做心中的独一味。

　　“明姐姐！”这么大老远，蒋致安就听到陆生生那大嗓门脆得耳朵疼的声音了。真是聒噪得不行。他举了举手，示意侍应生拿两杯红酒，随他过来。
　　这两杯酒，一杯是给陆生生的拿的，一杯则是给明意的。他迈着大步往前走，却正瞅见，向来在圈里只管自己快活向来没什么朋友的陆生生身边，此刻竟带着一个朋友。那朋友长得不错，不过过分清冷了。他回过身，吩咐侍应生，“再多拿一杯。”
　　自己则悄不吭声地往几个女人堆里走去。
　　陆生生特别讨巧地扑进明意的怀里，“明姐姐，生生可想死你了。本来和阿谨他们约了时间一道来，可总是错过。生生真是难过死了…”
　　明意却拍拍她的背，“你们这群孩子，就数致安一个人最乖，时不时要来明家吃顿饭的。”
　　这一说，陆生生又从明意怀里钻出来，翻了男人一个白眼，娇声娇气地说道，“哼！蒋致安这个马屁精能讲的？他就是趁着我们几个不注意，来讨好你的。姐姐你不要信他。”
　　明意却笑，回过身看蒋致安。
　　蒋致安耸肩，一一递了红酒，递到纪如初时，上下打量着她一身白裙，微微一笑，问了陆生生一嘴，“我的大小姐，你还没介绍你这位美丽的朋友呢。”
　　陆生生这马大哈，这才想起被搁置在一边的纪如初，正拿着她给明意的礼物，静静地站在那里很久。她一拍脑袋，先是给蒋致安翻了个大白眼，又带着满满笑意，“哎呀，怪我怪我都怪我…”
　　“她叫纪如初，是我的朋友，也是纪东远的堂妹。”她从纪如初手里拿过礼物递给明意，“还有，这是WiliamWu的新款，我和阿初一块儿挑的，希望明姐姐会喜欢。”
　　她说话的时候，余光瞄到蒋致安的眼神，确实是稳稳落在纪如初身上的。
　　第一步，成功了呢。陆生生此刻的欢喜，一个剪刀手就能表达。

　　完了明意有些私房话要单独与陆生生讲。陆生生便把纪如初托付给蒋致安。纪如初未曾涉足名人场所，人生地不熟也是自然。蒋致安开始邀她饮酒，她摇头婉拒。只拿起一杯果汁，极优雅地喝下。
　　蒋致安觉得好玩，便与她攀谈，“纪东远是你堂哥？”
　　纪如初静默地点了点头。
　　蒋致安微眯着眼，“我倒是和纪家人不熟，只听说纪家二先生有个女儿，很是了不起。不知道…”
　　纪如初拧了拧眉，转身就走了。她对蒋致安的印象不大好，不过是如同传说中的纨绔子。心里自然也是笃定了陆生生选择避开婚事，是对的。
　　蒋致安见女孩不搭理他，倒也不追上前去。只远远地望着瘦削的背影。纪东远他是不大熟，但纪家二先生那位了不起的女儿，他却是知道的。是真的了不起。想到这儿，他狭长的眼又有了些森森寒气。
　　此刻，女孩有些落寞地在墙角独坐。他站在大理石柱子这边细细看，女孩今天这一身衣裙，白得过分了，穿上那具毫无血色的躯壳上，加上有些戾气的眉宇…美是美的。却冷得厉害。
　　他想起，早些年的那个人似乎也是这样的。冷得让人无法接近。
　　端在手里的红酒杯又晃了晃。
　　男人的喉结随着红酒的下咽，又动了动。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道，“解决了？”
　　“自然。”熟悉的声音，他不用转过脸都知道是谁。那人手搭在他肩上，“看什么那么入神？那女孩儿吗？”
　　“嗯…”蒋致安苦笑了笑，这才转过身来抓住来人的手，“对了阿谨，你见着陆生生了吗？傍晚的时候，她打电话来嘲笑你，你可得好好说说她。”
　　“没来得及。”明谨则挣脱开那手，也看向那女孩儿的方向，蹙眉道，“心情不大好，陪我出去抽根烟。”

　　酒店吸烟区。
　　“你这烟瘾怎么总是戒不掉。”蒋致安手捏着点燃的烟，余烟在手指上萦绕，他吐出一个烟圈来，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男人。他是在笑的，“总要我陪你。”
　　“废话这么多？”明谨微闭着眼，极享受得吐出一口烟来，“那女孩面生？你带来的？”
　　蒋致安摇头，“不是。”
　　复而他又笑了，“长得很好看，是不是？”
　　明谨无言，“是好看，你要追她？”
　　“不必我追她，她自然要来找我的，你信不信？不管什么理由。”蒋致安伸出一个拳头，跟明谨的拳头碰了一下，“我们赌一赌。”
　　“你够了！”明谨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抬步子就走。蒋致安也跟着掐灭，跟在明谨不远不近的地方，他故意大声说道，“阿谨，赌注由你来定，什么都可以。”

　　“疯子！”明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再回宴会，蒋家与陆家的长辈已经来齐了。陆生生正乖巧地在长辈的念叨中，保持微笑。名人场混迹多年，养成了陆生生的脾性，再跳脱的性子，面对长辈时，从来温良恭善，颇有大家之风。
　　这也是蒋家的长辈们，颇满意这位陆小姐的原因。加之陆家小姐早年办舞蹈学校，又跟着明家做慈善，这样的底子，也确实值得称道。
　　明谨与蒋致安过去时，陆生生正说：“蒋伯伯，致安哥和致恩妹妹在同龄人里都是顶好的，不是我说，蒋伯伯蒋伯母真有福气。”
　　蒋政听着高兴，便问，“那生丫头，喜欢致安哥哥吗？”
　　“打小我就特别羡慕致恩，有这么个好哥哥宠着，蒋伯伯您说呢？”陆生生回答，抬眼间冲明谨与蒋致安眨了眨眼，“致安哥哥和明哥哥都在这儿呢！”
　　明谨和蒋致安瞬间彻底恶心死“哥哥”的后缀了。可那丫头依旧穷尽才能地演着，“不过致安哥哥怎么红着脸？是不是不舒服啊？”
　　蒋致安脸红，是因为喝酒。他酒量好，却上脸，这点圈子里的人是知道的。可这小丫头片子，当着蒋家的人不露痕迹地说出来，还真是居心叵测啊！
　　蒋致安不由又眯了眯眼，只盯着陆生生那张虚情假意的脸，低声道，“见着生生你那么好看，忍——不——住——”
　　这么一说，就有点暧昧了。蒋家人和陆家人都很高兴，觉得还没撮合就有火花了。要真撮合一下，讲不好就撮合到床上去了。这样就皆大欢喜了，想想就有点高兴。
　　于是乎，蒋家陆家两家的人，都热络地聊了起来。蒋致安是不是调戏陆生生一嘴，陆家蒋家的人就更高兴了些。再于是乎，明谨一人落了单。

　　明意在招待客人。明谨便在大厅里来闲散地走着。他在圈子里再闻名，也没人来叨扰他。一来他身上无利可图，二来来的这些都是长辈。正走着…明谨听到有人在说话。
　　“喂，蒋先生…”
　　“嗨，蒋先生。”
　　“蒋先生呐，你长得真好看。”
　　……
　　他回过身。那女孩原本靠在大理石柱子上，面容娇羞。此时惊到，睁圆了眼。他那么近那么近地打量着那个女孩儿。女孩有双乌溜溜的眼，因为被惊到，此刻像一只兔子一样。明谨顿时笑了，但他并未多言，只往已经自由的蒋致安陆生生走去。
　　此时是，晚上八点半。水晶灯变幻出悠悠的蓝紫色，整个大厅里，放着优雅的老音乐。明谨的皮鞋哒哒哒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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