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的炽天使之带上你的剑

　　十八、探访（六）
　　听到那位俊秀的少年说，距离推荐者推荐他们到来至他们到来之间相距不过十分钟，他们觉得少年脸上的笑意仿佛都带上几丝戏谑。

　　“这个……实在是很抱歉。”
　　二人脸色涨红，眼镜少年更是羞耻得直接90度鞠躬，可还未鞠尽90度就被那个俊秀的少年扶住了他。
　　“这里免除鞠躬礼节，你不需要如此。”
　　他代之以握手并自我介绍，让二人意外的是，与他白皙俊秀的外表不相符合的是，一佑辉的手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掌心略显粗糙。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藤堂一目。”
　　“我叫日向弭耳。”
　　“一佑辉，刚刚介绍过了，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们相互间握手以示友好，相互间的印象都不错，两位寻访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向一佑辉表达他们的感想。
　　“真是没有想到，这里居然如此漂亮，与外面相比较而言这里就是两个世界，这种对比真是太惊喜了。”
　　弥耳四处张望，眼睛里放着光，兴奋不已。
　　一佑辉浅笑不语，但善观察的藤堂一目注意到他眼底满溢的骄傲与自豪。
　　他向前站出一步，接着弥耳的话说道：
　　“的确，这太让人惊讶了，但是同样的我有更多的疑问，一佑君，我希望你能替我解答……”
　　还未说完，对方先作出制止的手势，耐心道：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站在门口这儿聊天，请跟我到会客室去吧。”

　　他带领二人走去，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

　　高楼内明亮，墙上刷上了白色的石灰，看上去光滑整洁，与楼外外表的黄皱肮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中心处中空，人们仿佛处于一个空心的圆柱体中，每一层成开放式的回环，这让藤堂想到灾难前的购物商场。

　　同时，二人走近才知道，原来回环的边上串着各式各样的小灯泡，像是圣诞节时圣诞树上的那些小灯泡，装点着内部的楼层，提供照明。每一层的边上还摆着一台轰隆隆的发动机。待眼睛适应了光的亮度后，他们发现原来大楼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有着那么多的灯。无疑，白皙的石灰墙对于光的反射起了很大的作用。

　　藤堂注意到那些回环结构的楼层里摆满了层叠的高架，每一层上都冒着绿绮——那里都培育着蔬菜，一佑辉向他们介绍到。待他们走近时他看到每一层架子间遍布的LED灯，工作的孩子们穿着防护服在四处走动，查看着。

　　他们穿过一排排高架，避过忙碌的工作人员。

　　“设备不完全，也只能苦点、累点，人工肉眼去监测它们了”一佑辉看着自己忙碌的伙伴们，对二人苦笑道。“其实，能够拥有完整的LED灯布设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弭耳一刻也停不下来，甚至会凑近工作人员身边瞅瞅，可惜忙碌的人们并不理会他，悠悠地从他身边走过，他讪讪地挠挠头：
　　“好像幽灵呀，都不说话。”

　　大楼内只有工作的孩子们忙碌的脚步声和冰冷的机械声。

　　藤堂的疑惑更深了，这些布设到底是怎么来的？简直不可思议。

　　他与一佑辉的眼神接触，一佑似乎看到了他眼底的疑惑，笑了笑，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眼镜少年抬了抬自己快要掉下的眼睛，开始了认真的思索。
　　为什么吸血鬼的都市里，一群未成年的孩子会拥有这些东西？
　　为什么会在大楼里种蔬菜，并且能够在大楼里种蔬菜？
　　而且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是科技杂志曾经介绍过的“植物工厂”，他们为什么能在这儿，这儿，建造植物工厂呢？
　　……
　　真是一堆的问题，他看着前方少年的背影，眼前闪过不久前那个站在“广场”中央发言的少年，更觉疑虑重重。
　　这是一群怎样的人呢？
　　藤堂心想。

　　“哦，对了，叫我辉就行了，这里的称呼并不流行叫姓。”
　　正走在前方的一佑辉忽而发声。
　　“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我想直接叫你们的名，如何？”
　　“我没有什么问题。”
　　名为弭耳的少年毫不在意，走着步时还不时跳两步。
　　反倒是藤堂有些不自在，毕竟在日本，叫名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亲近，而他们才认识了几分钟。他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笑容很温和，但是看上去也不似他隔壁这位会自来熟去凑近乎的人。心里虽疑惑，但目前他只好抱歉地答道：
　　“恐怕我会有些不习惯，不好意思。”
　　“无碍，只是我已经四年没有称呼一个人的姓了，纵使是对于并没有十分的亲密的人也是如此，倒是会给人带来困扰。”他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并回过头来看向一目。“因为习惯的缘故，所以有时可能会不小心叫到你的名，若是发生这种情况的话还请见谅，藤堂。”

　　除去那些问题，免除鞠躬礼节、不习惯称呼姓氏……又是怎么回事？藤堂看着抱歉的一佑辉想到。

　　他们拐了个弯，人越来越少，通道渐渐变的狭窄与狭长。

　　“为什么会不习惯这么做呢？”
　　看到弭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也将目光投向走在前方的一佑辉。

　　走在前头的少年微微侧过了头，温和中不乏无奈地答道：
　　“因为一个朋友总是习惯叫别人的名而非姓，久而久之我们都被他传染了这个习惯了。”

　　可语气中倒是没有丝毫的责怪呢！

　　“看来他是你们很好的朋友。”
　　藤堂点点头，走到他的身旁。

　　“辉，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弭耳好奇地问道，几步凑近到少年的跟前。

　　“嗯~”他思索了一会儿，看起来十分苦恼，然后露出抱歉的神色。“我说不出呢。”

　　“怎么会说不出呢，你们应该是十分亲近的朋友吧。”
　　藤堂不解。

　　“没办法，我们都不能看透他。”他摇摇头，想了想。“也许该用‘神秘’这个词来形容他吧。”

　　狭长的通道里，那喟叹回声，声音仿佛从天而降，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缥缈感。

　　“难道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
　　弭耳猜测。

　　他不置可否，只是在再拐一个弯后，感叹似的说道：
　　“我总会觉得我们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了，到了！”

　　他们来到一道门前，这是狭长通道的尽头，门上斑驳，可上面写着崭新的三个汉字“会客室”。而四周，没有其他的房间。

　　藤堂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明明屋外看到的情景是人声鼎沸，可是他们从进来始走来的一路分明安静异常，而狭长密闭的空间让他感觉略有些胸闷。

　　“好了，推开门看看吧！”
　　一直走在前头的一佑辉不知何时绕到他们的身后，鼓励他们自己去推开那斑驳的门。

　　藤堂转过头，看到他从始至终温和的笑，就像鼓励孩子探索的大哥哥一样，鼓动他们自己去开门。

　　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

　　“门开喽！”
　　弭耳兴奋的声音响起。

　　他立刻扭回头，猝不及防的暖黄色光晕向他打来。

　　推开门，室内与室外又截然不同，室内全然没有室外冷肃的现代化气息。沙发后两盏高脚台灯静静地照着，铁制的支架，碎花的灯罩下，黄光映衬着墙边上打着皱儿的老墙，墙上挂着许多画儿。一张半新不旧的沙发看上去十分松软，上打着的暖黄色光晕更予人温馨感，一只边毛已经发黄的绒毛熊懒懒地躺在那儿。
　　沙发后不远处有两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满满当当的。弭耳走过去看了看，看到不少书有损旧，似是经常翻阅，有许多书有外文的名称，还有很多书的书脊上印着他不知道的汉字，有一些白色边页被挤出来，书架有种凌乱的美感。
　　前桌上则摆着一盆小番茄，坠着饱满红硕的小红果，正颤颤巍巍，似坠非坠。旁边是一套简单的瓷器茶具，白瓷有些发黄，应该有些年头了，藤堂甚至还注意到其中一只小杯子缺了一个极小极小的口子。

　　一佑辉连忙招呼着二人坐下，藤堂已然先行一步，他对着不远处的弭耳道：
　　“快过来。”
　　名为弭耳的少年当即应声，几步蹦到沙发里。
　　不知是不是光晕打在沙发上的错觉，二人感觉到沙发上都有了温度，没有以前去别家做客时，沙发上冰冷的不适，身体也不自觉地瘫软起来。

　　茶壶里原来已有早泡好的茶，二人轻呷了一口，甜丝丝的，温度刚好。第一感觉是暖，肺腑暖洋洋的。第二感觉是清爽，只觉浑身舒透，午夜间蒙蒙的睡意瞬时被扫去了大半。

　　“这是什么茶呀？”
　　弭耳问道。
　　“绿茶汤中加糖，再加薄荷叶，便是薄荷茶。”
　　对面的一佑辉说着也轻呷了一口。
　　“我和我的伙伴们总是要熬夜工作，每每这个时候我们会使用薄荷来提神，薄荷的适应能力很强，比较好种。如果忙时泡不了茶，嚼嚼叶子也是好的。”
　　“比起我在这儿看到的人们，毫无疑问，你们在过着另一种生活。”
　　藤堂看着俊秀的少年，斟酌了下言辞。
　　“‘生活’这个词呀……果然观察力很强。”一佑辉笑了笑。“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半个月前才来到这个城市的。”
　　“我只是尽我所能地看我能看到的东西罢了。”兴许是薄荷茶醒神作用，藤堂重新坐了起来，扶了扶自己要掉下的镜框。“而来到这个，只是因为我想要看得更多。”
　　“难道不知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
　　他忽而问道，脸上仍是笑吟吟的，却让藤堂感到一丝不适。

　　半个月前才到来，未必多熟悉这里的生活，藤堂很清楚，就连来这儿也是问了别人的路才找来的，虽然同时十分奇怪为什么其他的孩子明明对这个地方那么熟悉，却根本不认识那是黑皮肤少年领导的团队，更何况这儿的环境非常奇怪，自进来始自己心中的疑惑就没有哪一刻消除过，心里一堆不解，哪像旁边这个。

　　他情不自禁地瞄了瞄弭耳欢快喝茶的模样，又很快回过神。看到对面少年的眼睛的眨了眨，他知道他方才的心理活动与外表的神态是落进了一佑的眼底了。

　　“但是只有好奇才能促使我去认识这个世界。”他想了想，神色严肃认真。“贯穿于所有时代，及至21世纪经由互联网进行联动的——信息资讯，从来都是稀缺宝贵的资源，决没有人嫌多的道理。而毫无疑问，在这儿我们更加需要。”

　　“呵，所以你是为了资讯前来的？”
　　俊秀少年的银色边框镜闪了闪。

　　“可以这么理解。”
　　眼镜少年深呼了一口气。

　　“是呀，得知你来这儿不过半月的话，我的确可以理解。”
　　一佑辉温和地答应道，话里有些意味深长。

　　“不过，”他的眼睛转向藤堂一旁的弭耳，带着笑意的眼神敛了敛。“我还以为第一个向我提问的人是看起来十分活泼的弭耳呢，没想到一目你竟如此急躁，这有些出乎我的预判。”

　　“我喜欢有问题早点解决，拖拖拉拉的话有违我的家庭教养。当然，他们已经逝世了。”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总之，不论如何，我是不想再等了。”

　　“请坐下吧，这般激动，藤堂你是真不理解‘好奇心害死猫’吗？”
　　可对方自岿然不动，见此，一佑有些好笑又无奈地劝到。
　　“太着急了，没想到严肃的镜框下藏着一颗火炭。”

　　只是对面的人已然握紧了拳，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坚如磐石，一佑辉毫不意外，也许下一瞬间，所有的问题会倾泻而出。
　　名为藤堂的少年全身僵硬，绷紧了身子，蓄势待发。

　　他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正欲继续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听听我说的呢？”
　　一直以来卖乖装巧，方才一直安静听二人对话的弭耳忽然插嘴，乖巧的眉眼中划过狡黠。
　　俊秀的少年对他的发声有些惊讶，耸了耸肩。然后看着他转过头，一把把站着的藤堂拉回沙发上。
　　“眼镜，坐下啦。”弭耳嘟着嘴，不满地说道。“我们是客人，这样做对主人很失礼呀！”
　　回过神的藤堂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的少年。
　　“话说，你怎么那么容易跳脚呀，人都还没刺你呢，就会主动跳出来。”
　　弭耳埋怨。
　　眼镜少年的双颊掠过一丝绯红，又不屑地撇过头，继续埋头喝茶，嘟囔道：“你倒是会选时机。”
　　“看到两位刚刚讨论的如此激动，我也不好打断。”弭耳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再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还是众人一起分享才好。”

　　说着，他看向一佑辉，一佑辉也笑着看着他。

　　“不错的组合！”
　　一佑对他说道，轻轻地拍着杯身，悠然自在，仿佛万事尽握。

　　“哪里哪里，还要向辉您请教呢！可惜担心太过唠叨。”
　　弭耳忽然诚恳地一个鞠伏，低垂的头中笑意敛尽，再抬眼，脸上一派严肃认真。
　　这让人吓了一跳，藤堂默默地扶了扶镜框，一佑连忙起身去拉他起来：
　　“太客气了，宾主相宜，宾客尽欢才好。”
　　“不不，客气是你吧，辉，不竟想我们如此重要？”
　　他保持着姿势，本来外表就乖巧可爱的少年示之以另一位更年长的少年诚恳的眼神。

　　见此，俊秀少年的声音缓了缓，叹了口气，说道：
　　“诶，还请二位别把我当作吃人的老虎如此紧张好吗！彼此信任些吧。”

　　“既如此，”他后退一步，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十分认真的请求。“那你可会知无不言吗？”
　　“这恐怕……得再看看。”
　　“那你可会言无不尽？”
　　他穷追不舍。
　　“同样……难说。”
　　“如此，信任何在？信任不在，我们和你能够宾主相宜？作为宾客的我们拿不到答案，能够宾主尽欢？”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他蹙眉，纯良的眼神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了，步步逼近。

　　“这个……弭耳，恐怕你言重。”
　　一佑辉有些无奈。

　　“是吗？”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要求有些高了。”
　　他摇摇头。

　　“我知道了……”
　　正当他以为弭耳少年能体谅着放弃这一方面的纠缠时，可还未等一佑舒尽一口气，弭耳站起身，牵着藤堂的手作势要离去：
　　“……但那是我们的要求，眼镜呀，既然他们是无法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完全解决我们的问题的话，那是走吧，免得你被好奇心撑死，还不如放弃呢！”

　　“我的家庭教养从不允许我拖拖拉拉的。”
　　他也利落地跟着弭耳起身，大步地走，没有一丝犹豫。

　　弭耳几步跳过他，当他没看见。
　　一佑辉保持着微笑观望。

　　紧接着经过他身旁的藤堂向他投去不屑的一瞥。
　　他仍然保持着微笑，指尖摩挲已经泛凉的杯子。

　　二人几步之间就来到门前，直奔门而去。
　　少年一贯保持的微笑有些僵硬了。

　　弭耳的手缓缓搭上了门把，二人始终没有回头。
　　一佑辉的头微微低垂，似在思考，镜片背着光反射，神色莫名。

　　只消下一瞬间，就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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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全然搭上了门把手。

　　“诶！”
　　一声叹息，然后是置杯于桌时那一声沉闷，宣布着什么的结束，昭示着怎样的开始。

　　“这门可是从外边锁住了哟！”

　　“哦~”
　　二人回头，有些惊讶，但很快藤堂又进入的沉思，一旁的弭耳却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他起身，笑得有点惨淡，但背光中，银色边框镜里眸子正闪闪发亮——赞赏与期许。
　　对上藤堂的警惕与弭耳的狡黠。
　　他摆摆手，一边的嘴角扬了扬，投降地道：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吧，现在，可以重新坐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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