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Leon

　　这个暑假，我没有回家，就留在学校，顺便打了一份工。工作很简单，就是在西餐厅里当服务员，我觉得，这样起码可以多了解一点所谓“上流社会”的东西，对我以后也有好处吧。
　　一个人当然是不行的，所以，我们整个宿舍都被我强行留下来了，哈哈……
　　刚开始还有点小兴奋，没干几天就有点急人了，最后完全是靠那点工资硬撑着才没脱衣服走人。
　　电视上，但凡女主打工都会有人来骚扰或者进行人格侮辱，然后一大叠钞票甩脸上什么的。事实上，到这里用餐的多是有头有脸的人，人家的素质还是过得去的。
　　这个餐厅最让我满意的地方，大概就是员工可以免费听现场的钢琴演奏。弹钢琴的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说“应该”是因为我负责的区域位于他的背后，而且灯光实在过昏暗，所以我一直没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在那样暗的灯光下还能弹得那么流畅，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吧。虽然我不懂这个，但是听起来还是很棒的。
　　据所有人中离他最近且看过正脸的小五说，这个钢琴师大概年纪跟我们差不多，不过，小五的眼神一直不太好，所以大家持保留态度。至于相貌，在那样昏暗灯光下，我觉得只有妙妙可以看清楚。
　　“感觉还不错啦，很有气质！”
　　“人家钢琴弹得那么好，能没气质吗？”
　　“现在弹钢琴的多了去了，他顶多也就一卖艺的。”
　　“你小声点啊……他可能听到了！”
　　“我又不怕他，来咬我哦？”
　　“哎呀，准备准备，可以走了吧？”
　　“待会儿去哪儿吃饭啊？”
　　“我不饿，买点水果就行了。”
　　“我也是……”

　　在餐厅做了快一个月了，突然有一天，经理把我们所有人都叫出去，非常严肃的说：“后天将会有一场婚宴在我们餐厅举办，所以大家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绝对不可以出差错，知道了吗？”
　　“知道了！”
　　据说经理以前当过兵，难怪每次听他宣布什么事情都想在军训。
　　餐厅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我们抱着一些花卉、装饰物品来回走动，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大家都忍不住叹息，这要是每天都有人在我们餐厅办婚宴多好啊！
　　婚宴是在晚上，经理发话，但凡晚上愿意留下看来帮忙的，之后会有小奖励，于是我们又都留下来了。其实，我们更好奇，所谓的豪门婚礼是什么样子。看不到豪门婚礼，见识见识豪门婚宴还是可以的。
　　不要怀疑，这间西餐厅绝对够土豪。虽然一直不想说，其实，那次张宁爷爷约我见面就是在这家餐厅，只不过不是我附近的区罢了。
　　天渐渐黑了，一辆又一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大厅里的人也渐渐多了。我们一晚上就负责递香槟，收杯子，还有走来走去。
　　电影里的那种名流齐聚的场面并没有在这里得到很好的体现，不过，这场面也够乱的，人太多了。餐厅为了营造气氛，每隔几步就是花，再走几步，还是花，也不知道这些花最后会是什么命运。
　　“先生，需要香槟吗？”
　　这是今晚我第十六次重复这句话了，其实大部分人都不要，不然厕所会很紧张。
　　“好啊，谢谢！”
　　真是年轻有为啊，看他那模样，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吧。

　　回到后厨，我立马跟她们八卦“我刚才看到一个帅哥，跟我们差不多大”，小五一脸担忧的望着我，老四一脸心痛的看着我，老大拍了拍我的肩膀，端着装满香槟的酒杯出去了。
　　“喂，你们怎么啦？”
　　“三儿，我们都知道了，你不用太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
　　“那样的渣渣，不要也罢，咱可以找更好的！”
　　我满头雾水。
　　出去之后，我似乎、好像、也许、可能有点懂了。原来，今天结婚的人事张云飞和彭琦啊，难怪她们三个那样奇怪。
　　张云飞长得真不赖，彭琦很漂亮，他们站在一起就是活生生的郎才女貌。
　　我继续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偶尔有人碰到，我们会同时跟对方道歉，这样的世界真实多了，一点也不像小说。
　　如果是小说，张云飞就会在人影攒动的大厅里一眼认出我，然后抛下新娘，跳下演讲台，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说“柳晓晴，我回来了”。可是他不是张宁，他是张云飞。这也不是小说，这是现实，我们还指望着新郎新娘能多给餐厅喜钱，然后我们也能跟着沾光呢。

　　灯光开始变得昏暗，音乐响起，有人开始伴着音乐跳舞，我们这些服务生就退居幕后了。
　　“三儿，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
　　“你的脸都白了……”
　　“我本来就很白好吧？再说了，大厅的冷气打得太低了，有点冷。”
　　“三儿啊，想哭就哭吧！”
　　“哭-你-妹，有什么好哭的？你们看见了吗，门口照片上写的是‘张云飞’，不是张宁！关我屁事……”
　　只要张宁爱的是我，那就够了；张云飞跟我压根就不认识，他跟谁结婚我都管不着。
　　只要张宁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忙了一晚，那些人终于都走了，准备的食物和酒还剩好多，经理觉得大家也累了一天了，就赏给我们了。反正是干净的，大家也都饿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这层一共十多个人，整个厨房里的东西任我们扫荡，大家都沸腾了，直呼“经理万岁”。不给我们，结果还是要倒掉，多浪费啊。这些东西，平时我们这些穷学生是绝对不会花钱买来吃的。然后大家就吃啊、喝啊的，最后我啥都不知道了。
　　“三儿，醒醒，我们该走了！”
　　“你别叫她了，我来背她！”
　　“真的？太好了，谢谢学长！”
　　这么晚了，也没公车了，还好打工的地方离我们学校不远。
　　“学长，快放她下来！”
　　“怎么了？”
　　一切都太迟了，学长已经得到答案了。
　　“呵呵，三儿吐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洗衣桶里多了一件T恤，还是男式的！
　　“啊呀！这谁的衣服，怎么在我桶里？”
　　“你洗洗干净，然后给学长送去。”
　　“什么学长？”
　　“就是你说的‘卖艺’的钢琴师，他跟我们一个学院的，昨晚还是他背你回来的。你倒好，全吐人家背上了！”
　　“啊……哦……”
　　我洗洗晒晒，再叠好装袋，最后来到男生6公寓。原以为门卫大爷要打电话上去，没想到，他看了看我的学生证就放我上去了。第一次来男生宿舍楼，挺激动。
　　“咚咚咚……”
　　“谁啊？”
　　“请问，方则在吗？”
　　“方则，找你的。”里面有短暂的对话，然后，门开了。
　　“送衣服来啊，进来吧。”
　　“额，不用了！”我把袋子往他手里一推，“那个，学长，多谢你了！还有，不好意思啊……”
　　“呵呵……你怎么不叫我‘卖艺的’了？”
　　“学长，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吧！”
　　“恩……忘了也行，你电话号码多少？”
　　“……”
　　“等一下啊。”方则回去磨蹭了两分钟，回来时手上一张小纸条：“给，我名片！”
　　“方则，汽院车辆大三学生，22岁，男，电话……□□……”
　　这名片，真别致啊……
　　“我走了，学长再见！”
　　“记得联系我啊，昨晚你舍友答应我你会请客的！”
　　我在心里想好108种对付她们三个的酷刑，然后回头笑答：“放心吧！”

　　方则笑眯眯回了宿舍，舍友赶忙围过来。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呵呵，在餐厅打工时认识的。”
　　“哦……那你衣服怎么到人家手里了？我就说嘛，你小子又不是暴露狂，前天晚上怎么光着膀子就回来了。”
　　“这是个意外，她喝醉了，我背她回来，她吐我一身，然后，衣服就被她室友带回去了，说要帮我洗。”
　　“那么多人，偏偏就你背？”
　　“遇见学妹有难，不得帮忙啊？”
　　“嗤……”
　　“好吧！”方则笑笑，“此乃缘起……”
　　“你小子，还‘缘起’，发春了吧！”
　　“一边去一边去，别耽误我拜读恋爱一百零八式。”
　　“我们的老处男终于要销出去了，兄弟，请客请客！”
　　“八字还没一撇，等兄弟事成了再说。”
　　……

　　出了男生宿舍楼我长喘了口气，他们的楼道里都是什么怪味啊？简直是臭鞋臭袜子发酵十天外加狐臭口臭独家配方的精妙结合啊！艾玛，说的我都恶心了……
　　我们公寓楼也住了男生，偶尔经过也没觉得怎么样啊，这也太夸张了吧。还有，刚才一直礼貌来着，都没好意思露出难受的表情来，憋死我了。
　　学长挺帅气，还会弹钢琴，奈何住在这样一个公寓里，可惜、可悲、可叹呐！
　　低头看了看学长自制的名片，我又忍不住笑了。字写得不错，我是个颜控，也是个字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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