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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与枪
滴，滴。
传真机响了几声，停止工作。门开了，走进来一人，拾起最上面的那张纸。
他将纸上的照片对着光线再三确认，蓦地笑出声来。没有错，是那个人。
*
“一杯北极光。”
与喧嚣热闹的舞池不同，吧台前已冷清许久，此时一来就来了两位新客人。那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未坐下就报出了选择，而另一人却是慢慢地拣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开始研究贴在吧台上的单子。
调酒师笑脸相迎：“请稍等。”
点了酒的男人似乎对周围的热闹丝毫不感兴趣，幽深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忙碌的调酒师的身上，看着他熟练地晃动着摇酒壶，手腕一抖，那晶莹剔透的液体便顺着壶嘴直泻而下。
背后的碎冰机呜嗡嗡地作响，与调酒师快速而无声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年纪不大，又有几分小帅气，穿的哪怕只是普通的工作制服，却无法遮盖他本身的优秀。男人看得专注，仿佛入了迷。
即便在这样无法忽视的灼热注视下，调酒师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质，冷静而不动声色地完成了调酒的一系列步骤，将最终的作品轻轻推至客人面前。
“您要的北极光。”
另一个客人被这声音惊动了，抬起头来看，一下子就被那粉蓝交错的梦幻色彩吸引了过去。
“要点什么，先生？”调酒师笑着问他。
客人望向他身后缤纷多彩的酒瓶，半晌，才不很确定地报一个名字：“……冰岛彩虹。”
旁边那男人几乎要笑出声来，但很快借用抿酒的动作掩饰了，调酒师嘴角的笑容却没有任何的遮掩直接展现出来，但很快被他收拾干净。
“好的，请稍等。”
调酒师其实来这里工作并没有多久，但出色的洞察力让他很清楚，这两位客人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是常客，调情的老手，对青涩年轻的目标十分感兴趣。而另一个，从未在这里见过，看那生疏的表现，怕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他当然不会去过于关注后者，因为他十分清楚，前一个才是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应付的。
梦幻北极光很快被一饮而尽，点他的人并没有花太长时间流连于它的外表，最后潇洒地干完了整一杯，辛辣的酒味好像完全没对他造成多少困扰。
他放下杯子，开始向调酒师搭话。
忙完活了的调酒师没有拒绝，余光却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另一位客人。他刚拿到了自己的无酒精鸡尾酒，正好奇地打量并欣赏着。
很快，调酒师回过神来，迅速地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那位客人身上。后者正含着笑意看着自己，嘴唇动了动，用低沉的嗓音地说出了只有两个人能听见、能听懂的暗号。
调酒师目光闪烁了几分，随即勾起嘴唇一笑。
“再过十分钟就换班了，”他朝吧台上的时钟看了一眼，回以暗示性极强的答案。
十分钟后，调酒师的身影果然消失不见了，那男人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也迅速离开了吧台。看那急切的脚步，明显是迫不及待去赴约了。
剩下的客人直到此时才终于喝完了那杯不含度数的鸡尾酒，放下杯子，长吁一口气，良久，才自言自语地说：
“……好酸。”
*
调酒师从后门走出的时候，身上的工作服还没换下。
室外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形，在口袋里摸索几下，掏出钥匙，手脚麻利地锁上了门，便沿着屋外的小巷朝外走去。
没走出几步，前面突然覆上来一个身影，拉住他的手往墙上按去，极具侵略性地吻眼看就要落下来。这时，从没关紧的窗口里照出来的橙色灯光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的动作也一下子停下了。甚至可以说，是僵住了。
让男人停滞的时间并不长。调酒师将抵住对方小腹的枪往上挪了挪，抬起了头。灯光终于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了那原本吸引了男人的面容。
虽然还是那副笑容，眼神却冰冷残酷得很。
与之相照应的，是他干脆利落扣动的扳机。
那人无声地倒下，眼中的惊惧还未完全褪去。慢慢流淌出来的血，在抹黑的巷子里蔓延。
换回了常服的调酒师第二次锁上门，走下台阶，一边将原本嵌在衣领下的工作牌放回口袋里。他轻松地吹了一声口哨，连地上那人都没看一眼，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身后那具尸体自然会有别的人帮他处理好。
……
走出巷口时，调酒师回头看向酒吧的门口，不小心被霓虹灯刺了眼。
他揉着眼睛，不满地小声抱怨几句。
他并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灯光，就跟酒吧里的那种放纵混乱的氛围一样让他反感。只因为他正好需要这个工作。
而他是界内最出色的杀手，被誉为神出鬼没的妖刀。没有什么困难会难倒他黄少天，更别提伪装这种小事。
目标已经解决，今晚可以收工回去了。
其实他的调酒师工作并没有真的到下班时间，不过老板是不会介意这点的，他要想现在回去，也是自己的自由。
他在路口稍微思索了那么一会儿，酒吧门口便走出来一人。
黄少天一眼就认出那是最后一个点酒的客人。实在是太突兀了，他想不留意都不行。来到他们这种酒吧，却连点什么酒都很不熟练，最后只要了一杯冰岛彩虹——相当于一些混合果汁饮料罢了。
他看着那人在门口停下，咬着烟呼出一口白色的烟圈，突然涌出一股冲动，想走过去，当面问他：
酒的味道如何？还满意吗先生？
*
黄少天的这个希望在第二天晚上就实现了。
那客人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现的。这次他坐到吧台前，黄少天过去问他要点什么的时候，没有多久犹豫就选了前一晚的冰岛彩虹。
这谨慎的做法简直要让黄少天大笑不已，不过他忍住了，正儿八经地为客人调好了饮料，递过去，看着他慢悠悠地晃着酒杯，好久才抿一两口，含了一会儿再往下咽，喉结微微颤动。
“味道如何？”
客人放下杯子，摇了下头：“酸。”
“不会吧？”黄少天有些诧异，“我柠檬放得不多呀。”
“是橙汁的问题，”客人想了想说。
“那真是不好意思，”材料并不是黄少天自己准备的，但他很快想了个折中的方法，“要不，我再帮您调一杯？要选点别的吗？”
他的目光在后排的酒瓶上一一搜索着，很快心里就有了想法，就等客人的回答了。
“唔……好吧，”客人终于点点头，答应了，“就要玛格丽特，别的你看着办吧。”
太轻松了。
太不设防了。
黄少天心中暗叹着，不过，他当然不会觉得可惜，只会更加窃喜。
前一个就已经很容易搞定了，回去把贴在墙上照片划上一个大红叉的时候，黄少天甚至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的任务都还要轻松，唯一谈得上麻烦点的事也不过是在学习调酒的过程中发生的。
“那就选月光吧，这酒味道偏甜，您也许会喜欢，”他很贴心地为顾客作出了又一次的最佳选择，然后转过身去取新制的碎冰。
客人在背后望着他，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大概要说点什么，免得气氛太尴尬：“我说，小哥……”
“叫我名字就好，”黄少天已经端着摇酒壶和量杯转回来面对吧台，放下量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工作牌，唇角一弯，笑得灿烂。
“少天啊……”客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叫叶修。”
“好了，您的月光玛格丽特，请慢慢品尝。”
黄少天将蓝色的鸡尾酒放在台上，抬眼定定地看着对方，笑了一下。
他很懂得怎样的动作，表情的些许变化能够恰到好处地讨人喜欢，引人上钩，也清楚什么程度的暗示让彼此都能够心知肚明。不过，对一个酒吧的新人，他不介意做得更加明显。
叶修接过酒杯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疑。
调酒师就明白，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到对方哪里去了。
……
黄少天回到后台，因为空气有些浑浊，他略感呼吸不畅，便解开了扣得紧紧的衣领，然后又去松开袖口，将袖子往手臂上卷了几卷。
店长经过的时候，看到了他靠在墙上明显消极怠工的行为，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是黄少天即将动手前稍稍做的小放松，向他点点头，示意这又是一个可以提前下班的夜晚。
等黄少天回到吧台的时候，那杯有着漂亮的蓝色的杯中液体已经只剩了个敌。他的目标趴在吧台上，头埋在臂弯里，睡得沉。
黄少天走过去，悄声将叶修扶起，一手向下摸进了他的口袋里，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附近的酒店门卡。
他弯下腰，让叶修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伸出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将人扶着站了起来。在此过程中，叶修只是扭了扭头，耳根的短发蹭在黄少天的脖子上，有些刺，也有些发痒。
定力和忍耐力极佳的杀手先生咽了咽口水，心跳快了几分，涌出一种难以按捺的冲动。
这种冲动并不是第一次，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曾有过不少次这样的时候。激动，兴奋和期待，这是促使他更好地完成每一次任务的最佳动力。
*
黄少天一松手，叶修就软绵绵地躺在那张房间里唯一的大床上。
空调刚开，呼呼的冷风吹在两人泛红的面颊上——一个是因为醉酒，一个是因为兴奋——都没能让其中清醒的那人冷静下来，反倒为内心的躁动推波助澜地加了一把力。
黄少天弯下腰，一手撑在床沿上，在一个极近的距离下观察着他的目标。
经历了几番动静，叶修这会儿有渐渐转醒的趋势，睫毛颤了几下，喉结跟着翻滚，因为口渴做了一个下意识的吞咽动作，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他还有些迷茫，眼里带着几分水光，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单纯的睡意，望着黄少天附身给自己解衣服的动作，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少……”叶修懒懒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尾音向上挑高，软绵绵的，又甜又腻，“天？”
省略。
黄少天到这时才坐上床来，空出功夫去解自己的衣服。酒吧的工作服实在不是什么舒适的着装，他随意地扯了两把，丢在一旁，一点没去顾及掉落在地上的纽扣。
“你睡着了，我带你回来的，”黄少天将门卡在叶修眼前亮了亮，就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翻身坐在了叶修身上。
看上去毫无经验的新手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或许更多是因为脑子不清楚的关系——开口时，声音都黏黏糊糊的：“一定要绑着吗？”
“没错，”黄少天凑上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嘿嘿一笑，“就好好享受吧你。”
省略。
……
黄少天回想起传真机上发来的照片，虽然放在这种时候很毁心情，还是忍不住嫌弃地撇了撇嘴。
那偷拍的什么技术啊，丑死了。
哪里有真人的好？
真正的叶修，现在就躺在这里。
省略。
……
*
漆黑的房间里，床吱吱呀呀的摇动，声音好久才停下。
最后安分下来的时候，黄少天还意犹未尽地抱着叶修的腰。
但叶修已经没什么功夫再去搭理他，一杯玛格丽特和一场畅快淋漓的放纵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和精力，一遍又一遍叫着“少天”的嗓子现在哑得厉害，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虽然才喝了水，也还是干涩得很。
叶修闭上眼睛，头一歪，几乎是直接就跌入了梦乡。
黄少天叹着气，将被子拉起来，盖过两人的身体，嘴里还不住地叨念着：“明明答应了要玩也不玩得尽兴一点，我有说我满足了吗？体力不行就该要多练啊你，还有酒量也太差劲了吧，来吧里玩居然点饮料简直要笑掉我大牙好吗，也不怕被人看到以后往死里嘲啊？唉真是……说起来那个委托人也真是的，酬金那么少还那么缠人，太恶心了……我就不该那么干脆地结果他的，怎么也应该折磨一下嘛……诶叶修你睡着了吗？”
回应他的，是爱人绵长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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