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贰.忍泪丧明】
那名被鼬唤作“止水”的少年很快成为鼬的导师兼挚友。
又是大半年过去,鼬从忍者学校毕业,成为下忍。
他愈发忙碌,与止水的接触也愈多,而沢则愈加悲伤。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何而悲伤,但这与我无关,我只关心她所说的将属于我的秘密归还给我的期限。
就在我和沢的拉锯战中,时光又匆匆走过一年。
转眼鼬就八岁了,我来到鼬的家里也快三年了,可我还是没能从沢那里拿回我的东西。
今日的天空阴晴不定,就连那湛蓝底色都不敢蓝得太放肆,维持着半蓝半灰的颜色,似明似暗。
鼬跟着他所属的小队外出执行任务,沢耐不住寂寞,偷偷跟着去了。而我则觉得有些恹恹的,身体上的不适让本就不喜多事的我更坚定了留在鼬家中的想法。
而就是这一念之差,让我错过亲眼目睹鼬写轮眼开眼的机会。
傍晚,光束自夕阳投射发散开来,宛如神灵加持。
沢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她泣数行下,泪珠滚滚仿佛永远哭不够。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她泪眼婆娑,哽咽欲语,说出来的话却是零碎残缺的只言片语。
从中拼凑出的信息令我呐呐无言。
写轮眼。这个名词对呆在宇智波一族聚居地近三年的我来说并不陌生。
那是宇智波一族人天赋异禀的能力。只要天生溶有宇智波的血脉,就有开眼的可能。
从纯黑瞳仁到猩红眼眸,只需要一个契机。
那个契机名为——情感。
以往那些战争,那些死亡,那些鲜血,早就在鼬的心里积压太久。
而与鼬同小队的同伴的死亡,自然成了他情感喷薄而出的泉眼。
潜藏在他骨髓心脉里的写轮眼,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面世机会。
我在沢的带领下来到医院。
虽然离上次见到鼬只隔了十几个小时,但他却完全不是这三年间我熟识的任何时候的他。
我和沢到达的时候鼬已经从浅眠中醒来,正出神地望着窗外。
大概是听到我们发出的声响,他转过头来。
我们身后打开的房门尚未关上。病房外的走廊上,恰巧几名医生护士推着一名重伤的忍者飞奔而过。
沢小声地说:“那是指导鼬所在小队的中忍……”
我则一直看着鼬。
他深不见底的眼在看到门外推过的忍者时,瞳孔蓦然一缩。而后他眸中的墨黑色被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聚拢,旋转,逐渐呈现出勾玉的形状。自勾玉的周围溢出丝丝血红,向左匍匐前进,向右渲染开来,向下潜游而去。
一轮勾玉在鼬的写轮眼中快速旋转着。
看着这样的他,沢走上前去,爬上白得刺眼的床,与鼬面对面跪坐下来。
她身子前倾,额头抵着鼬的额头,慢慢地又开始哭了起来。
“……我……帮你哭出来……所以……你不要哭好不好?”
鼬的眼中慢慢浮上一层水雾,但直到夕阳落尽,余暖冷极,他都不曾掉一滴泪。
生命的生与死、人生在世的离愁与哀思,有时是连鬼神都无法僭越的孤寂。
※
我从未仔细问过鼬写轮眼开眼的事情。
过去的已经过去,既定的事实无法扭转,所以我更看重的是往后鼬该如何面对他的这双眼。这份以队友生命换来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对于不希望这世界的生命互相争斗伤害的鼬来说,或许会成为他的心障所在。
然而我的担忧没有成真。
我差点都忘了,即使他的年龄那么小,但宇智波鼬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情感左右的人。
不多久,鼬就去找到止水,请教如何恰当地使用写轮眼这份特殊的力量。
当时止水直视鼬眼中轮转的勾玉,揉了揉鼬的头:“很辛苦吧。”
他只用短短一句话就击溃鼬苦苦撑起的心理防线。
我和沢在南贺川的桥上,俯视着桥下的他们。
鼬抱膝坐着,脸孔埋在双臂间,安静地听着止水娓娓道来自己写轮眼开眼的故事。
与鼬类似的遭遇——所识之人的死亡是开启写轮眼的钥匙,无需赘述。
最后,止水对鼬说:“不要让他们的死亡,成为只有自己知晓的壮丽。”
鼬抬头,红黑相间的眸中有着我看不懂的隐忍。他紧抿青白的唇,对止水颔首。
自那以后,鼬的面容日渐趋于死水一般的沉静。
队友的死亡、写轮眼的力量以及止水的教导,给予了他行往迦南之野的翅膀。但这羽翼还太过单薄,尚未丰满到足以助他实现心中愿望的地步。
于是,再一次的,所识之人——特别是亲密之人的死亡,以血泪为饰,将最后的力量馈赠给鼬。
鼬十一岁那年的初秋,森林枯黄的叶子落下,被野兽的爪蹄踩过分尸。
止水站在南贺川的桥上。不知为何,他闭着右眼,脸上难得的没有笑意:“三勾玉不是写轮眼的极限,你是知道的吧。”
“我曾想借着我的这双眼去改变些什么,可终不遂人愿,甚至还被人夺去了一只。”
“这余下的最后一只,不能再流落他人之手了。”
“鼬。”这时止水竟然微微笑起来,接着他伸手抚上自己尚在的左眼,“我将它托付给你了。”
身旁的沢忽然惊叫一声,我被吓到,侧头看她,却见她死死地捂住双眼,指缝间似是有淡红色的水滴顺着手背流下。
再看向止水时,他左眼也闭了起来,赤红的血从眼眶下缘溢出,受重力的驱使沿脸颊滴落。
止水的手中似乎攒着什么,正直直地伸向鼬。鼬背对我们,伸手接住止水递给他的东西。
止水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不想惊扰这个世界:“我曾碰到过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男人,他也有这样的眼睛。”
“而就我所知,宇智波一族的历史上,除去我,只有两个人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
“那个男人的眼睛,必然是移植自这两人。又或者……他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小心他,我的挚友。”
语毕他跃上河上拱桥的栏杆,对鼬说了最后一句话:“再见了,鼬。”
止水的躯体向下坠去的同时,沢着了魔一般跑上前。她伸出她那双玉白的手,想要拉住止水。
可她的双手只捞到虚无的空气。
半晌,似乎是终于接受了止水投河的事实,她瘫软下来,趴在桥的栏杆上,又开始哭泣。
鼬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来到鼬的身边,想看清他的表情。
他的眼睛被额侧的刘海遮住,即便从发丝间隙看过去,微凹的眼窝里也尽是我看不清的阴影。
然而我却本能地知道,他的瞳眸起了异变。
我又开始担心起三年前他写轮眼开眼时我忧虑的那个问题了。
止水死后,鼬来到南贺神社本堂。沢没有跟来,她依旧在桥边哭得肝肠寸断。
石板旁的烛火摇摇曳曳,像是下一秒就会熄灭。微弱的火光映着鼬的侧颜,投至墙上的影子不甚安稳地浮动着。
幽静之中,石板仿佛幻化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掸碑问鼬:你是否愿意独自嚼食一切苦厄,做一个没有资格绝望的人?
此刻我才看清鼬的眼。
他眸中镶着右三巴纹一般的黑色图案,三股弯轮延伸至整个眼瞳,火红底色鲜艳欲滴。
鼬没有回答。
但我知道,他心中已有答案。
他果然不会令我失望。止水的死就和他队友的死一样,成为了他前行的动力而非阻碍。
世间之路,皆为火燎之路,而他选择的那一条,尤为痛苦。他并非不知,只是视之如归。
而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我扪心自问。
止水已经死去,放眼整个宇智波一族,甚至整个木叶,无人能伴他左右,指导他。
忽然,止水临死前的话语在我耳畔响起:“我曾碰到过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男人,他也有这样的眼睛。”
或许,有一个实力相当的敌手,也不是一件坏事。
从此我经常在外游荡徘徊,搜寻那个男人的踪迹,常常半夜才回到鼬的家中。
这夜我如往日一样在夜半时分归家,经过庭院准备回房时,却看到沢坐在木板铺就的走廊上,定定地望着我。
她的眼睛像吸光的磷石,白昼收集足够多的能量后,在夜晚幽幽地释放。
“你到哪里去了?”她问我。
「与你无关。」
我对她视若无睹,准备越过她进入房间。可她却执拗地挡在我身前,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再做会让鼬受到伤害的事情了。”
「是你让我去做我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的。」我回应她。
她怔怔地盯着我,无言以对。
“他很疼的。你究竟知不知道啊。”沢掩嘴哽咽。
「我知道。」我直视着她的眼,对她说,「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梦想。苦痛是他选择的那条道路上的必经之处,你我都无权置喙。」
她没有再回应我,但她一定是听到了,因为在我陈述完毕的刹那,她眸中的星光唰地黯淡了下去,我再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这几年间,沢似乎消瘦不少。
她站在檐廊上,细瘦的身体笼在黑暗中,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你早点休息吧。」我忽然有些不忍。
她的声音掺进几许疲乏无力:“晚安。”
然后我看着她步履蹒跚,走进房间。
这一夜,直到东方破晓,鸡啼黎明,我都一直在翻来覆去地等待那该死的困意。
※
终于找到那个男人的蛛丝马迹的时候,已是止水死后的翌年。
那男人似乎喜欢在南贺森林里活动,窥探宇智波一族的动向,有时还会来到村落里,在忍者学校教学楼外的树上看着鼬的弟弟所在的那一届学生。
偌大的木叶,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此刻我正在忍者学校旁一幢高楼楼顶的天台上,俯视着那个男人。
“你这大半年早出晚归,就是为了找他吧。”身后忽然响起鼬的声音。
我一惊,鼬却在我愣神的时候走过来,同时说:“谢谢你帮我找到他。”
他站在我身边,透过顶楼竖起的铁网看向那个男人。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我的行踪的,或许是因了止水教他的追踪术吧。
暗部一年多的磨砺让他变得更加喜怒不形于色,可此时我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愠意。
“我的写轮眼得以开眼,是因为他。”
“是他杀了他们。”
“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去和他交涉,让他助我……”
后面的话语不知是被萧瑟的风吹散还是他忽然住了口,总之我不知道他要让那男人帮他做些什么。
我也不想知道。或者说,我抗拒去知道。
我隐约觉得他做了一个残酷得连我都难以接受的决定,如果可以,我真想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就一走了之。
可我不能,我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就像他一样。
我先鼬一步离开天台。
他逆光而立,衣衫背后的红白团扇纹微微颤动。
如今十二岁的他,已经可以无畏地去迎那淬了毒的流箭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