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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负气含灵】
我知道越过这座山峦，下了那障岩壁，就能看见通达归处的路。明明灭灭的不管是秋天的晕黄窗萤还是妖域的幽蓝狐火，至少去往之径不是漆黑。
珍贵的礼物穿绳而过，挂在我的颈项上，随着路途的颠簸偶尔飞扬起来。我尽力让震颤扰动减至最小，只为了不让礼物迎风碎裂。
枫红十月的夜晚，月盘瞠圆得不可思议。
似乎是为了呼应夜月的盈满无缺，蓦然一声尖嚎如平地惊雷般响起，啸声裂石穿云，直抵穹顶。
那声音是从我要前往的方向传来的。
我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我隐约看到绵绵树冠伸展枝叶，在一片阴暗中恣意摇曳。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再前进了。
正准备沿来时的路返回时，视野右前方忽然出现一个诡异的螺旋状图案，并且以那图案为中心，我眼所能见的一切开始逐渐被撕裂。
我向左避开来，尽我平生所能地调动躯体向着远离那崩溃核心的方向急急奔逃。
然而我所做的这些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我被看不见的手推搡着，和在爆风中折断的众多树木一起被送往看不到彼岸的远方。
在耀眼刺目的惨白闪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我丢掉了所有的感觉。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竟还想着系在脖子上的那个礼物。
大概已经碎了吧。
※
无天无地的原初混沌里，我悠悠醒来。
或许是我无意识中发出的叮咛声在这一方安静至极的空间里太过明显，原本趴在桌前看着书卷的男孩起身过来探查我的情况。
男孩的眼睛是一色的玄黑，自然光线跃进那汪浩瀚的墨海里，眸子霎时变成剔透的萤石。
“啊，醒了呢。”他的声音就像他的眼睛一样清澈。
但是他那过分澄净的目光却让我有一种在他面前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身子。
这时他却转开视线，翻看了一下几乎缠满了我整个身体的绷带，然后有些疑惑地又看我一眼，随即走出了这房间。
直到彻底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后，我才放松下来，费力地转头，粗略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天地。
窗户大开，满室阳光。
别在窗旁的垂地布帘忽然被风吹动，扬起一角，露出一截玉白的手臂。那手突地扯开帘子，一个与刚才那男孩年龄相仿的女孩从中跳出。
“嘻！有没有被吓到？”她虽然嘴角上扬，可整个面部表情看上去却是泫然欲泣一般。
我张了张嘴，喉头微动，想说些什么，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她瘪了瘪嘴，续道：“那接下来这个应该可以吓到你……呃，大概吧。”
她捋了捋我脖颈上的绷带，又拨了拨我足上的绷带：“你的小秘密，我是知道的哟。”
闻言我僵住。
看着我这副模样，她似乎很是满意，眼角眉梢虽是下垂着的，但都焕发着我不曾见过的神采：“放心吧，你的小秘密，我帮你藏好了。鼬君他没有发现噢。”
鼬君？
唔，难道是宇智波鼬？
“对了，鼬君啊，就是刚才那个男孩子喔，全名是宇智波鼬。”
“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沢哦。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啦，因为我不知道我的祖辈是谁。”
“你大概想知道你自己是在哪儿吧。这里是鼬君的家。”
“这么说起来，你可得好好感谢鼬君啊。要不是他到那九尾妖狐吐出的奇怪黑球爆炸的地方去转了一圈，你可能早就死掉了呢。”
好吵。
我掀起眼皮睇她一眼。
但是她却以为我的反应是有兴趣听她继续讲下去，于是如数家珍地将她和那个鼬君相遇到现在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个遍。
沢说她是在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战场上遇见宇智波鼬的。
那个时候他在哭。
沢在叙述宇智波鼬哭泣的场景的时候，眼神有些飘渺。她凝视我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在观摩着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你好像挺喜欢这个鼬君的嘛。」我腹诽道。
“其实我更喜欢他弟弟。”她一本正经地反击。
我愣了愣。记忆中刚才的我并没有说话，那她是怎么会……
“你脑袋里想的我全都知道哦。”她语气中的狡黠藏都藏不住，脸上却仍是一派哀哀欲绝。
我的疑问堆积如山，正想一一问她时，她口中的鼬君忽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
见状，沢从我面前走开，坐到一旁，给那医生模样的人腾出空位。
我身上的绷带又被掀开来，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细细端详着我的身体。
“奇怪……好得还真快。”他嘟哝了一句，而后从随身携带的箱子内拿出几样医疗器械，在我身上比比划划。
半晌，他转头对宇智波鼬说：“刚才检查了一下，内脏似乎也没有大碍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到医院去做检查比较好。”
接着他又将视线投向我：“……还真是奇怪啊。”
鼬出门去送那位医生，小小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沢了。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在心里对着沢说。
此刻她却像个哑巴一样默不作声，只有她扑闪的眼睫和闪躲的眼神透露出她的确听到了我对她提出的要求。
“我会还给你的，但不是现在。”她声音细细，全然不若之前的朝气蓬勃。
话音刚落，宇智波鼬再一次回来了。
他走过来，用他温热的小手摸了摸我的头。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呢。”
掌心的热度从头顶灌注而下，暖流在我躯体内缓慢涨潮，令我有些昏昏欲睡。
睡眼朦胧中，余光瞥到一直坐在旁边的沢。
她也像鼬一样伸出手来，蜷起食指，装作要刮我鼻尖的样子。
“我开始有些讨厌你了。”在离我的脸仅仅几毫米的地方，她的手忽然停住，最终无力地垂下。
※
我心安理得地在鼬的家里住了下来，毕竟宇智波一族的聚居地本来就是我要前往的地方。
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我该如何从沢那里取回她藏起来的我的东西。
即使我的身体已经几近痊愈，但敏捷如她，我仍然对她没辙。
沢总是和鼬腻在一起。
特别是当鼬陪着他弟弟玩耍时，她就坐在一边静静看着，满眼的宠溺温柔，而且似乎是想要记录下所有的时光一般，都舍不得眨眼。
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你说的“不是现在”，究竟是何时？」
上一秒她脸上还挂着如煦春的笑靥，下一秒就转变成透骨酸心的模样：“大概是……你我之中有一个大限将至的时候吧。”
于是未知谜团又随着她的这句话而增多。
她为何得知我的秘密，她为何帮我藏起秘密，她又为何不将之归还给我。
现在，又添了一个：她为何如此预言未来？
虽然我并不惧怕死亡，甚至早已视死如归，可我并不想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就不明不白地死去。
她走过来，做出要拍我的头的样子：“有些事情，刨根问底只会让自己受到更深的伤害。你只需要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了。”
我躲过她的手，挪了挪身子，背对着她卧下。
“啊，我果然还是讨厌你呢。”见我这样，她补了一句。
时间随意跑，于是就这样过去一年。
这一日，晨间刚下过淅淅沥沥的雨，午后天空渐渐放晴。
我和沢跟着鼬来到他平常练习手里剑术的地方，沢爬上一棵树，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我则随意找了另一处树枝呆着，看鼬修行。
忽然，我鬼使神差地跌下了树。毫不意外的，头顶传来沢嗤嗤的笑声。
鼬停下练习，过来查看我的情况。我笨拙地起身，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我的狼狈，于是赶在鼬碰到我之前就向着我以为的来时的方向离去。
然而事实证明，我行往的方向并不是来时的方向。
过了不久，拨开重重树林，眼前开阔起来。
一条溪川自在流淌，将森林劈成两半。一架有些古老的石桥架在其上。
我端详着那桥，不由自主地更加靠近了些。
垒砌成桥的石块表面斑驳，到处是岁月碾过的痕迹。和我家乡的那座名为“天浮桥”的桥十分相似。
细细观摩着桥时，我眼角余光忽然看见，在这一片森青水秀中，一名少年伸手入河，冷冷碧清一掬水，就着川水抹了抹脸。
这少年当真是好身姿，黑曜石似的眼，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嘴角，清瘦颀长的体态，举手投足间无一不负气含灵。
我的到来似乎没有惊动他，直到我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时，他才甩去手上水珠，警觉地回头。
我也和他一同回过头去，看向来人。
鼬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的身后还跟着沢。
他们大概是循着我的踪迹而来的吧。
或许是看到我安安稳稳地在这里，鼬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就注意到离我不远处的那名少年。
“难道是……止水桑？”在看到少年身后背着的小太刀后，鼬微惊。
而我则看到沢那张霎时血色尽数褪去的脸。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这时的沢，为何惊骇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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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