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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31）
第二天一早，明楼和修竹坐火车回了上海。
上下火车，或是走在路上，明楼牵着修竹的手，或是手揽住修竹的腰，修竹都没有拒绝，只是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矜持。而反观明楼，却是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溢满了笑意。
林公馆
客厅里，苏予清拿着黄历，正和林老爷商议明楼和修竹的婚期和婚礼事宜。
修敬昨天下午已从香港回到上海。他坐在沙发上，两个孩子围在他身边玩耍着，闹嚷嚷的。
方慕华给子乐喂了奶，下楼来，把子鱼和子菲叫去书房写字了。
明楼和修竹一起进了客厅，苏予清见到他俩人，冲着明楼笑道：“哟，看把这明楼急的，这婚期才正商议着呢，就这么形影不离的了？”
修竹问候过众人之后，就和拎着箱子的绿茵一起上楼去了。明楼一直望着她上了楼，才收回视线。
明楼这副样子，被苏予清看见了。她忍不住笑了，手指着明楼，对他挤了挤眼。
明楼问候过林老爷和苏予清后，走到修敬身边，“大哥，您从香港回来了。”
初听到明楼叫“大哥”，修敬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微微一笑，“是，昨天刚回来。你请坐。”
明楼依言坐在了修敬旁边的沙发上。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谢谢你！明楼。”修敬真心实意感谢明楼。
“哦，谢我什么？”
“多谢你提醒我，才促成了这次谈判。现在，释放银行职员的事已经谈妥，其它方面也正在谈。”
“那就好。”
“你是幕后的功臣，没有你，这次双方的谈判决不会这么快顺利进行。”
“我只是动了动嘴而已，您才是那个忙上忙下的功臣。”
苏予清听着，好奇他俩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熟络了，并且修敬对明楼十分客气。她便笑道：“嗯？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明楼你还真有本事呢。”
她又站起来，对明楼说道：“婚期已经定好了，八月初八，也就是9月中旬，你好好准备准备吧，新郎官。”
明楼忙站起身，“大嫂，还请您帮我张罗，明楼不懂这里面的规矩。”
“好啊，我是好事做到底。你可怎么谢我呢？”
“您放心，明楼一定给您备上厚礼。”
“呵呵，这还差不多。”
书房里，修敬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方慕华看过两个孩子写的字，走过来坐到他旁边，说道：“你不觉得爷爷突然答应明楼和修竹的婚事，很奇怪吗？”
“爷爷自有他的考虑。修竹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她一定是听从爷爷的安排，而爷爷也不会害他的心肝宝贝，是吧？”修敬盯着报纸回道。
“修敬，你知道明楼吗？”
“嗯？知道什么？”
“明楼是什么人？”
修敬放下手中的报纸，见方慕华一脸疑惑，好像在隐隐地担心着什么，“他，应该不全是表面上给人看见的那样，这里面很复杂。”
“复杂？”方慕华思索着，“爷爷说他将来会离开新政府。”
“爷爷年纪大了，但他并非老糊涂。也许他知道明楼的真实身份，才会答应这门婚事。修齐兄跟我说过，他认为明楼绝不是纯粹的卖国求荣的汉奸，他之所以去新政府，他很可能是处在灰色地带。”
“灰色地带？”
“嗯。以他这次提醒我让重庆和南京谈判，又在幕后促成此事，我也认为他并非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去新政府一定有他的目的。我们还是不要去深究的好。”
“但愿他是一个好人。希望他尽早离开新政府。”方慕华叹息道。
“这些，都别和其他人去说。”修敬叮嘱道。
“我知道了。我只是担心修竹。”
明楼办公室
明楼打了内线电话，叫阿诚到他的办公室来。
阿诚进来后，明楼看着一份电文，问道：“吴庚恕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好了，行动上没什么大碍。”
“重庆来电说把他送到九江，到了那边，他自会联络当地军统站的人。”
“江西？”阿诚想了想，说道：“这两天家里的轮船公司，有往浙江去的船，可以先把他送到浙江，再到江西。”
明楼考虑了一下，对阿诚说道：“我们只能送他到浙江，到了那边，只有他自己想办法去九江。”
阿诚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你把这个情况给重庆发电报。”
“好的。”
明楼突然想到一事，对阿诚说道：“从今以后，和重庆那边的联系要谨慎。现在汪兆玄投入这么多人力在电台方面撒网，我们最好不定期的更换频段。”
“明白，我会注意的。”
苏医生诊所
苏太太告诉黎叔，“支援苏北前线的第一笔资金已经筹集到位，需要眼镜蛇提供一个帐户，负责筹款的同志会尽快把这笔资金转过去。”
她又另外给了黎叔一个信封，“这是从香港那边过来的信件，转给眼镜蛇的。”
黎叔点头，把信封立即收好，他低声问道：“去苏北前线的医疗队组建得怎么样了？”
“还没有好，快了，你等消息。”
“嗯。”
很快，黎叔咳嗽着，手里拿着一个西药盒，出了诊所。
林公馆
书房里，修竹坐在林老爷身边，她问道：“爷爷，这么快就结婚，家里的事——”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又没有远嫁，你出嫁了，家里的事你还可以帮着打理的。你大哥也和我说过了，到年底，他的差事就可以交割了。”
修竹点点头。
“你大哥说，他打算明年把家里的这些产业都逐步处理了，把资产全部转到香港。”林老爷接着说道。
“香港？大哥是想定居香港吗？”
“我支持他的做法。不过，我不去香港。修敬说了，他要留在上海给我养老送终。”
正说着，绿茵进了书房，说丁医生来了。
修竹出了书房，看见丁绍棠正和大嫂说着话。修竹和绍棠打了招呼，坐到了大嫂旁边。
绍棠从包里拿出一个礼品盒递给方慕华，“林夫人，这是拍卖会的纪念品。”
“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丁医生亲自送过来。”
“要的，要的。这是医疗公会对你们无偿提供拍卖品表示感谢。没有你们，我们也无法筹集到这么多善款。”
“丁博士的善举，我们有机会当然应该支持，不必客气。”方慕华看着礼品盒，笑着点点头，“丁博士最近还好吗？”
绍棠淡淡地笑了笑，“我叔父最近很忙。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林先生商议。”
“哦，什么事？修敬去银行了。”方慕华问道。
绍棠顿了一下，说道：“现在医院面临停业，是关于银行住院人员的安排问题。”
“停业？！”方慕华和修竹对视着，两人都十分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绍棠对着修竹笑道：“林小姐，果然被你说中了。因为我叔父一直不肯答应他们去新政府卫生署，所以，现在他们拿医院和医生们不肯在日本人那里登记入册为由，勒令虹桥医院停业。”
方慕华听了，皱着眉头，说道：“我看这上海还有很多家医院和诊所都没有在日本人那里登记入册，他们也没这么严格地去过问。这肯定是在要挟丁博士，他们想借着丁博士的名望和号召力，来管理上海的医疗界。”
“是的。”绍棠接着说道，“所以，麻烦林夫人转告给林先生，这两天到医院来，我们一起商议一下。”
“好的。”
修竹送绍棠出了客厅。走在花园里，修竹问道：“丁医生，虹桥医院停业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我叔父会继续办他的《时事医学周刊》，我也会去报社帮忙。过一阵子，我可能会去苏北前线。”
“苏北前线？你要去打战？”修竹一想到那种真枪实弹、枪林弹雨的场面就心底发颤。
见修竹着急关心的样子，绍棠心里很高兴，忙解释道：“是参加医疗队，支援苏北抗日前线。”
“那也要小心。”
丁绍棠怀着既高兴又遗憾的心情离开了林公馆。他高兴的是，也许林小姐把他当作一个朋友，关心着他。而遗憾的是，佳人有约，今生无缘。
他隐约大概知道了修竹和明楼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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