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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5）
林公馆
修竹在书房里铺了纸，研好墨，对照林老爷的这幅题为《天香》的条幅临摹起来。
绿茵给她端了茶进来，问修竹：“小姐，您怎么想起来画这个呢？”
“送给一位朋友的。”
“哦，送给谁呀？”绿茵十分好奇。
她素知修竹平常不出门交际的，除了来往的亲戚和家里生意上接触到的人，能被修竹称为朋友的几乎没有。
修竹意识到刚才不应该跟绿茵说是朋友。这个丫头一惊一乍的，要被她知道是明楼，还不吵得整个公馆都知道。
她于是提起笔，在绿茵鼻尖上装作画了一个圈，说道：“逗你的。”
绿茵眼见笔尖快触到自己的鼻头，马上往后退了一步。
修竹一边作画，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好久不画，都生疏了，想练练手。”
绿茵出去后，修竹停了笔，呆愣着站在那里。
按理说，应该和明楼保持距离，减少接触才是。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答应了明楼画这幅牡丹。难道真是为了明镜大姐么？
她正胡思乱想着，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明月兴冲冲进了书房，后面跟着金文娟。修竹跟文娟互相微笑着点了头打招呼。
“小表姑，您在画画啦，给我看看画的是什么。”明月声音清亮又兴奋。
金文娟和明月一起凑过来，见修竹正在案上画一幅写意的牡丹，两人都啧啧称赞。
修竹知道她们两人不懂作画，也就是外行人看看形式罢了。
“我画得并不好，真要拿出去给行家看到了，是会笑掉大牙的。”
她放下笔，问明月：“你这个小淘气，今天又去哪里玩了？”
“我是特意来看小宝宝的，还有小表姑您。”
“大嫂正带着他睡觉呢。他睡两个小时左右才会醒来。你先在这里陪我玩一会儿吧。”
“好呀，好呀。”明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书橱前，扫视着里面的书籍。
绿茵端了水果进来，摆在几上。
金文娟这时已经坐到了沙发上，修竹对她说：“金小姐，请不要客气。不知你喜不喜欢看小说，这里有一些外面买不到的外文小说。”
“太好了，我就喜欢看外文小说。有英文的吗？”
修竹点点头。
金文娟走到书橱前，和明月站在一起。两人各选了一本，坐回到沙发上看起来。
明月阅读水平有限，勉强翻了两页就没了兴致。她凑到文娟身旁，问：“金老师，您看的是什么？”
“《Moments in peking》，林语堂先生写的。”
“哦，怎么是英文写的呢，可惜我现在还看不太明白。”明月说道。
修竹停下手中的笔，对两人说道：“这部小说现在只有英文版。”
金文娟看过序言后，翻着这本书，像发现了宝贝一般的欣喜。
“林语堂先生的语言能力真是太了不起了，他竟用英文写出了这个如红楼梦一般的中国故事。真想把这个故事看完。林小姐，可以把这部小说借给我看吗？”
说完，金文娟觉得自己有点冒失，毕竟她和修竹并不是很熟。
“可以。不过，这部书是林语堂先生送给我大哥的，是我大哥大嫂的收藏，希望金小姐多加爱惜。”
金文娟没想到修竹就这么答应了她。
平常见修竹对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易接近。相处起来，她其实挺简单率真，正好与文娟外在的性格很像。金文娟不由得对修竹又多了几分欣赏。
“林小姐请放心，我一定小心珍惜。看过后，完璧归赵。谢谢你。”
“不客气。”
明月缠着文娟给她翻译，把这本书念给她听。
文娟却说：“我可以直译。不过，小说可不是课文、日常用语或是公文，我的文采不好，念出来就没书里的意境了。”
修竹也说道：“明月，你要自己读，多多练习，熟悉用词和文法，以后自然就不用翻译了。这样才能读出原著的妙处。”
修竹和文娟默契的教育着明月。明月却说：“唉，我学习语言没有天赋。”
金文娟摇摇头。
“你呀，就喜欢偷懒。”
明楼在办公室接到周公馆的电话，周佛海要临时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在去周公馆的路上。阿诚对明楼说道：“林修敬应该活动得差不多了。这两天，重庆那边已派人去杜月笙府上商谈。估计，快则一个星期内，重庆和杜月笙方面就都齐备了。”
“好。中储行内部舆论发酵得也差不多了，谈判势在必行。诸事俱备，就等林修敬从香港回来联络新政府了。”
周公馆
明楼进了会议室。章啸林、汪兆玄和影佐祯昭都在。几个人都在坐等周佛海，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召开会议。
几分钟后，周佛海走进会议室，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傅筱庵。
两人坐下来，等会议室的门关上后，周佛海说道：“今天有一件紧急的事和大家说。事关汪主席的安全问题。下面，请傅市长和大家仔细说说。傅市长，请——”
“日前，我听说汪主席最近正下榻在武康路的周公馆别墅。”傅筱庵见周佛海点了头确认，他接着说道：“军统想要暗杀汪主席。”
众人一听，都戒备地挺直了腰坐着，盯住傅筱庵。
只听傅筱庵又说道：“前几日，开滦煤矿公司上海办事处的总经理许天民找到我，希望拉拢傅某参与他们一同刺杀汪主席。”
“哦？为什么傅市长现在才说出来？”影佐祯昭问道。
傅筱庵其实有点心虚，他与许天民素有深交，也与汪精卫一直不对盘。许天民找到他时，他其实曾考虑过答应的。只不过，几经权衡，认为除掉汪精卫对自己或有不利，才准备向特工总部全盘托出此事。
不过，他是只老狐狸。面对特高课影佐祯昭的疑问，他说道：“许天民与我素有来往，我没料到他会参与刺杀汪主席。所以，拖延时日，想看看背后的主使是谁。果不其然，是重庆军统。傅某知道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该是特工总部的事了。”
周佛海接过傅筱庵的话来说道：“汪主席近日在上海疗养，与汪夫人一同住在鄙人武康路的别墅里。蒋.介.石已经穷凶极恶，想要暗杀汪主席。现在，我命令，特工总部立即行动，重新布置，保护汪主席的安全。并把军统派来图谋刺杀的特务一网打尽。”
“许天民还在上海吗？”明楼问傅筱庵。
“在。我现在是稳住他，他暂时没有怀疑。”傅筱庵答道。
“傅市长与军统特务有接触过吗？”明楼又问道。
“没有。是许天民说戴笠派的人找到他，让他来说服我。重庆应该是许了他一些好处。”
明楼转头对章啸林和汪兆玄两人说道：“许天民这条线非常的重要，顺藤摸瓜吧。”
他把头转向傅筱庵，“烦请傅市长这边继续稳住许天民，先不必与他摊牌，以免打草惊蛇。”
“好。”
“军统特务十分狡猾，另外，还请影佐课长，多多帮助。”
影佐祯昭点了头。
在周公馆门口，傅筱庵问明楼：“明长官，傅某拜托您的事怎么样了？”
“再等两天，我正叫人收集通商银行的资料，研究一番，再回复傅市长吧。”
“好。我可是等着您的好消息呐。”
明楼上车后，立即向阿诚布置任务。
“回去后，马上发电报给重庆，刺杀汪精卫的计划已经败露。”
“怎么回事？！”阿诚不清楚事情的经过。
“戴笠派人来上海刺杀汪精卫，派来的人想通过傅筱庵的至交许天民，说服傅筱庵一起刺杀汪精卫。傅筱庵已经把刺杀之事向特工总部全盘托出了。”
“是谁在执行这次刺杀任务？”
“我也不清楚。听傅筱庵所述，此人是从重庆过来的，不会是B区的人。”
“傅筱庵这种人怎么能靠得住，这个计划找傅筱庵简直是铤而走险，不败露才怪。那个许天民要不要通知他？”
“此人是傅筱庵的至交，也是个投机份子，不必管他。”
“连至交好友都出卖，这个傅筱庵真不是个东西。”
“汉奸，大抵如此。”明楼一点不觉得稀奇。
“可您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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