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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1)
已是遍地斑白的季节,不想一年寒霜降至。郊外,晨雾弥漫,匆匆奔走的人儿若隐若现,或赶着上工,或忙碌做饭,炊烟袅袅,一时倒也觉得别有一番生意盎然。
细雨凝烟中的远方,雨雾中透过一缕晨曦,被雾朦胧的夹道里,密密搓搓的细叶斜伸着,色泽翠绿欲滴。小道上晃晃悠悠的过来一辆马车,简约却又不精致,挂在车厢的四角铃铛随风而动,“零丁零丁零丁”的清脆声回荡于耳旁,无人驾驭的两匹健马 “哒哒哒,哒哒哒“的有序前行着。
马车内阁,娴依斜卧小榻之上,精致的脸庞未施粉黛,露着吹弹可破的肌肤,微微颤动的浓密长睫毛,预示着佳人即将醒来。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搭于腰间,纤细身形被一袭未经修饰的白色衣裙遮掩,腰间仅着一缕青色流苏点缀,流苏中隐隐透出一枚白玉挂件。
突然一男童从旁边泥道斜步滚过来,见到马车切来不及躲闪,顺着冲劲一股脑儿的滚到马蹄下来。不少过往的行人都不及反应,恐一出悲剧要开始。却只见马蹄在离稚童一尺远就停住了脚步,见到此景,不少人都舒了一口气,缓过神来的路人,这才有人靠近,抱出这个被惊吓到的孩子。
“孩子如何?可否被马儿踩到?”一温柔女声从马车中传出。
众人仔细检查,并未发现孩子有受伤迹象,这才向车内告知:“姑娘放心,孩子并未受伤。”
“惊吓到孩子总是不好的,我看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车内娴依还是执意要找个大夫,若是孩子留下什么后遗症,当父母还是难以交代的。
见车内是女子出声,一大婶这才上前接话:“没事,我们农家养大的孩子都是这么结实,皮厚。”
这边娴依还在听妇人给她细说孩子的情况,又听见那个妇人急转话题:
“安儿,你这样一大清早火急火燎的要去哪里?让你娘知道你这根独苗差点出事,她还不得心疼死啊。”
原来是孩子缓过神来还想继续往道路上跑,被妇人一把拉住,在劝说孩子不要乱跑。
见外面还有不少男子在,娴依也不方便下车察看,只好继续坐在车内,听外面的动静。
“王婶,你快放开我。我娘病又犯了,昨晚就一直咳,好不容易等到早上,我要去找陈大夫抓药,晚了,陈大夫就要出门了。”孩子似乎是在挣扎着,想让王婶放开抓着自己的手,只是妇人也不肯这么放手,非要问个究竟,把孩子急的满头大汗直呼。
听完原委的王婶,刚一松了手,那个叫安儿的就向前窜出去了,拐了个弯不见人影。
见未发生事情,众人也随即匆匆散去,还有一整天的农活要忙,也就不再耽误时间,各忙各的活计去。
“王婶,请等等”。娴依见周围人散去,急忙叫住这个妇人。
王婶回头一看,车上的女子已经下来,一眼望去,似不食烟火的仙子将临。眼中的仙子已经踏着莲花步,来到她的身边。
王婶见女子穿戴不俗,怕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总是不好招惹的,连忙开口回应:“呦,姑娘,这不没有什么事情嘛,你咋还下来了,被人看见可不好。您还有啥事没?若是安儿的事,您真不用担心,我们村里的孩子都野惯了,没啥事的”。
娴依见这妇人有几分提防自己,嘴上也不说破,只是眼下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清这个妇人,只能继续柔声询问:
“王婶莫要见怪,我只是见您认识那个孩子,倒是想问您点事。刚才的事情总是我的不对。不知他家可否有大人在,虽然没有受伤,但我想着,还是再去瞧瞧较好。还望王婶能够告知下那孩子的住所,容我登门拜访。”
“姑娘,若是这样啊了,问我就对了。他家就在下河村。我指给你看,就沿着这条小径过去,等你看到一个水塘,边上的茅草屋就是了。保管你不会走错的”。王婶见这个女子,确实没有什么恶意,也就一脸热情的指明去向。
“多谢王婶的指路。”娴依俯身谢过,转头上了马车,指挥马车拐进了小径。
如此富贵的马车在一处闭门的茅草屋间停下,不少过往的赶早出农活的庄稼人都纷纷驻足。在这个连牛都是奢侈物的村落,竟有马车停留出现,纷纷好奇是个什么风光人物光临。
女子见众人都看着她,也不好在忌讳什么,幸好庄稼人也不讲究这些虚礼。
直接下了马车,娴依看了四周,靠近一个端着衣服盆,看着比较顺眼的蓝衣姑娘问到:“姑娘,请问这里是安儿他家吗?”
那姑娘倒也好说话,打量了一番对方,也没多问,直接手一指:“对,关着门的就是他家了。不过安儿出门了,他娘病了,估计一早抓药去了,你找他何事?”
“是这样,刚在路上,我的马车撞了他,虽未受伤。但我想还是需告知他的父母。若是家中不方便,我在这里等他回来便好。”娴依倒也不恼,悠悠谢过施礼后,真的在门前站定等着。
蓝衣姑娘看了几眼娴依,并未多言,转身离开了。看热闹的人也弄清缘由后,三三两两的离去。
娴依等的日头都爬的老高了,才看见一个孩子手捧着几副草药,狂奔而来。心里估摸着应该就是那个叫“安儿”了。那孩子一身旧衣裳,洗的发白,还有几处补丁的痕迹,但穿戴的还算整齐。看的出来孩子的母亲是个持家的。
孩子看了眼马车,在娴依面前停步,疑惑道:“姐姐,你有什么事情?”
“怎么这么快忘了,刚刚差点被撞了的事?”娴依看着虎头虎脑的孩子,不免开始打趣他。
“你是之前撞我的马车主人?”安儿认出来这个马车,才知道对方是过来找他的。
“不错,是我的马车刚差点撞上你,所以我特意过来找你,”娴依望了眼药:“你把药抓回来了,快去给你娘煎药吧”。
安儿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健步冲进家里,嚷嚷着:“娘,我给你抓药回来了,娘……”
娴依跟着他进了院子,怕失了礼数,到了院子里,不再向里前行。只在院中踱步,欣赏着这贫家里的景致,等着女主人的出来。
不一会儿,安儿扶着一位约莫三十左右的妇人出来。那人如此年纪竟在发丝中带着灰白,脸色蜡黄上的是青色眼底,嘴唇干裂不带血色之气,看来是病入肺腑之症结。是风寒入体又久拖延医治后的身体虚弱之极的表相,看来这治疗是要难以断根了。
随着她的走近,周围的空气中也开始浸着一圈圈的药味,长期以药为生的人,身上都是生了药味的。对于农家来说,莫说家中稍有些积蓄的,有个病秧子,恐一般的家业都是基本难以维持生计的,难怪家中的贫瘠了。
“姑娘,安儿跟我说了经过。是他冒冒失失的,害的姑娘您不能赶路,我在这里跟你道歉了”。那妇人一脸的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儿把娴依给撞了,怕对方讹上。倒连连弯腰施礼,娴依可不敢受她这么个礼,连忙一个托住,不敢让着妇人真弯了身。
自己本就是上门道歉的: “大娘,本就是我的不是,还要劳烦大娘出来招呼。”
“姑娘,来来,里面坐。还请不要嫌弃屋里简陋。”妇人见对方不是什么坏人,只好让人先进里屋再说话,自己让安儿搀扶着,回到屋内。
屋内是坑坑洼洼的墙壁,多年未修缮的屋顶还能勉强遮蔽风雨,一个简易、破旧的木桌围着几个凳子,就这样成了家中唯一的大型家具。
“大姐姐,请坐,”安儿代母招呼着娴依,妇人被风一吹,一直是咳嗽不止。“我娘只是风寒,过会儿就好了”。乖巧的安儿一边跟娴依说话,一边还不时的照顾母亲,提她拍背,想要以缓解她的症状。
好一会儿后,妇人才终于缓过劲来,见对方一直在打量自己,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向娴依礼貌询问:“姑娘,对不住,我这个老毛病,不会传染的,你放心。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姑娘您?”
“大娘唤我‘娴依’便好。”娴依看她虚弱的连讲话都气喘不及,恐其多言不得。
确实如娴依所想,自是简单的几句寒暄,对方都是气喘吁吁。怕对方真有个闪失,娴依直言再次道出来意:“我赶路时,不胜赶车路上差点撞上你家孩子,虽不见什么外伤,我恐他若有什么内病,你们肯定是要担忧,所以还是过来看看,我才能安心。”
“对了,”娴依从身上掏出一颗血色上清珠,指甲盖大小的珠子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荧光,彰显着它价值:“我匆匆上门,来不及置备什么,身上也只有这枚东西能聊表歉意,还望大娘能够不嫌弃”。
上清珠本是娴依的随身之物,意义非凡,只是眼下身旁真的没有合适的礼物,自己才迫不得已送出。来日若有机会,还是要想方寻回的。只是送出的礼,恐怕短时间内怕是不好收回了。
说完便将上清珠递了上前 ,安儿娘一见这东西就知其不是寻常人家该有的,连连推脱道:
“姑娘,这东西太过贵重,我们家孩子就是皮厚,磕着碰着不碍事的。况且是他没看清路上,才给您添麻烦,如今还劳烦娴依姑娘亲自过来,哪能要姑娘的东西。”便一脸歉意的将珍珠推还给了它的主人。
两人推来拂去了好一会儿,终于被说动的大娘,还是在不安中收下了这份厚礼。
娴依见那个孩子确实没有异样,见其收下珍珠后,两不相欠的性子使她放下心头的担忧后,也随即告辞继续赶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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