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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江心雪一
这一天,外面丝竹声声,似乎又在办什么宴会,但都与我无关,月琼宫永远是那般寂寥清净,以前的我肯定耐不住性子,现在的我巴不得天天待在这里,我的病时好时坏,因为我已经进了冷宫,虽然有太医为我诊治,终究是没用心,于是总拖着没断了病根。
小沫端着汤药走了进来:“娘娘,天气转冷,你要好生保重身体。”我虚弱的笑笑:“能不能不喝药,好苦。”小沫抹了抹眼泪,我最怕她这个样子,无奈:“好了好了,端过来便是。”
喝完之后,我砸了咋舌,“今天的药似乎没那么苦了,你是不是放了梅子?”不等她说完,我又道:“想起以前喝药,因为苦,死活不肯喝,娘亲便放梅子在药里,便是再苦的药都甜了三分。”我淡淡笑着,小沫却是哭了出来,我叹了口气:“看来是这月琼宫太寂寞了些,你看你隔三差五这般哭着,连带我都有些难受起来。”小沫摇摇头:“对不起,娘娘,我以后会注意的。”我笑:“注意什么,不在我面前哭,便躲起来偷偷哭么?”半响,她止了哭声,哽咽着:“今日是上元节,陛下,陛下都不派人来通知娘娘,前面举办宫宴,正热闹着,娘娘你却在这里喝着这般苦的药,娘娘从小到大,哪曾受过这样的冷遇。”
我一愣,原来她是因为这个哭,我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他叫不叫我已经无所谓了,原来今天是上元节啊,自从搬到这里我便一次都没出去过,想来是把小沫闷着了,这么一想,的确是挺委屈的,想当年我可还偷偷溜出宫去呢,哪像今日这般困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睛,“不如,我们今日便偷偷溜出去,好不好?”
小沫愣愣的看着我,“娘娘…”“就这么决定了。”说着,我从床上爬起,下床的时候身子却软了。小沫扶住我:“娘娘这样连站都站不稳,怎么出去?娘娘还是好好躺着吧。”
我摆手:“不碍事,衣服拿过来,我想,我的确得好好走走了,散散心,对我身体也有好处,对么,小沫儿。”小沫噗嗤笑了出来,小沫儿是我以前还在家中时,经常这般叫她,已经好久没叫了。
见她笑了,我便也开心了起来,面对外头的光景也多了一丝期待,一年了,不知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月琼宫因是冷宫,一般没什么人伺候,偌大的宫殿,除了洒扫的几个婢子,便只有小沫一人贴身照顾我,前段时间为防止我又发疯,夏侯曦几乎是派人重兵把守,看我真的天天待在月琼宫哪也不跑,便将那些撤了,我有些好笑,他竟是防我到如此地步。
而今天,因为是上元节,那些洒扫的婢子,一个个都偷溜了出去,听说前方的宫宴极其的热闹,听说宫宴来了许多许多人,君臣同贺,不过如此。
我走出月琼宫的时候,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一个阻拦的人,身后的小沫紧紧的跟着我,她也一年没出来了,对于外界多少有点害怕,我却不愿往前面走,前方灯火通明,却不是我的灯火通明。
我往北走,据说那里有一片梅园,但是地处偏僻,于是,又离皇宫里主要的宫殿远,因此,现下倒是个好去处,来到梅园处,看守梅园的人不知跑到哪去了,也是这样的佳节任谁都想偷个懒。
进了梅园,小沫顿时开心的大叫:“好美的梅花啊。”看到她这样开心,我也很开心,这处梅园,我一直都想来,但却一直没来成,今日,倒是圆了梦。这般走着,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连忙拉着小沫躲进一旁的假山,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王爷,你好坏噢,带人家来这种偏僻的地方。”那声音,娇媚入骨,连我听了都禁不住有些酥麻,一个轻佻的却带着温润的声音传来:“莲儿,我好久没见你了,你可否有想我?”
听这声音,想来是皇叔夏侯仪了。
夏侯仪是夏侯曦的亲弟,两人感情非常好,但是性格却是南辕北辙,夏侯曦更显严肃冷酷,而夏侯仪从不插手政事,整日留恋于温柔乡,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还是皇后的时候,便听说夏侯仪的风流是名满帝都的,而我以前听四哥哥说过,夏侯仪远不如他表面简单。
这般想着,那娇媚的声音吃吃一笑:“人人都道,皇叔夏侯仪迷上风尘女子盈姬了呢,有了新人,哪还记得旧人。”夏侯仪笑道:“看来莲儿是吃醋了,不过逢场作戏尔,哪算的数,还是我莲儿娇媚纯真啊。”
随即我便听到一阵亲嘴的声音,看得我是面红耳赤,这个夏侯仪当真风流,在皇宫中都这样肆无忌惮。突然,夏侯仪猛喝一声:“谁!”我一惊,他竟然发现了我,我回头,却是小沫踩碎了一截树枝,满脸通红的看着我,我扶额,竟是忘了身后还有这个妮子。
见夏侯仪就要走过来,我叹气,随即施施然走出,踩着月光幽幽笑道:“皇叔当真风流,如此佳节,美人在怀,倒是我等扰了皇叔雅兴。”夏侯仪见到是我,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我是谁,倒是他怀中的女子见到我惊叫了一声:“皇后娘娘,不,废后娘娘。”夏侯仪一听,立刻恍然大悟,颇有些兴味的看着我,我不在意的一笑:“皇后娘娘又怎么?听来,倒是废后娘娘听的顺耳些。”
那女子涨红了脸,夏侯仪见状,放开她,向我恭敬的行了一礼:“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废后娘娘,都是仪的皇嫂。”
我拉过小沫:“良辰美景不好辜负,皇叔继续。”说完,我便径直离开,忽视背后灼人的目光。
到梅园走了一遭,回到月琼宫的时候,门外竟然站着一队人,明黄色的轿撵安静的停在一旁,平复了心情,我走了进去。
他一如那日在乾坤宫,背负着双手,站在桃树下,可惜这个时节桃树只有光秃秃的枝桠,听到脚步声,他回眸,英俊的轮廓似乎带着抹温柔。
看着我,他挑眉:“去哪了?”我福了福身:“参见陛下。”
他上前几步:“倒是有趣,以前你不曾向孤这般行过礼。”
我笑:“陛下也说了,那是以前。”他似乎想抚摸我的发,我侧身避开,他有丝尴尬,又恢复了那股冷意,这才是原来的他啊。“刚刚遣人来,你竟不在,是去哪里了?”我讶异:“上元佳节,我便去梅园逛了逛,陛下原来遣了人来么?怕是错开了。”他冷冷睨我一眼:“你倒有雅兴。”
我笑,冷漠而疏离:“陛下,你这般来冷宫,传出去,对你不好,君臣同欢,你该早些过去。”他甩了甩袖子:“怕是没有孤,他们喝的更尽兴,况且有皇后…”他僵住了,我微微冷笑,况且有皇后在那不是么。他定了定:“你刚刚去了梅园,想来孤也好久没去过了,你便再陪我一道。”我低头不语,若是夏侯仪知道我带了夏侯曦过去,恐怕要恨死我,私会宫女,此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我并不想和他走在一起。
这般想着,我咳嗽了几声,开始是咳嗽着,没想到喉咙一阵腥甜,竟是剧烈的咳嗽起来,想来又受寒了,小沫连忙扶住我:“娘娘,你又咳嗽了。”随即她跪向夏侯曦:“陛下,娘娘的身体本来就没好透,如今又去了趟梅园,想是受了寒,引的旧病又复发,怕是陪不了陛下。”
他定定的看着我,神色有点阴暗:“孤不是叫了太医?”我冷笑:“太医?怕是太医也要看人医病吧。”
“传御医。”他说。
“陛下,不用了,我这是老毛病。”我冷冷的回道。
他皱了皱眉,大步上前,将我拢在怀中,黑色的狐裘紧紧的罩住我,一股熟悉的让人立即掉眼泪的气息扑入我的鼻息,温暖的,带着些微的冷,可此刻我感觉到他的体温传到我的身上。我想推开,他却搂的更紧了。“依旧是这般倔强,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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