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画师之望忧城

作者: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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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姝争面


      司空无忧注定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终老山林的人,这一点,从她小小年纪就懂得寻求改变,便能发现。

      她会寻找任何一个机会,不管这个机会有多渺茫,多微小,她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不放。有人说,这种人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可一旦认真起来会变得十分可怕,因为有一天你会发现,她紧紧握住的稻草,竟在不意间变作了一棵参天大树。

      生受了五十棍,和师傅的冷眼无情,无忧并没有负气离去,而是伏首埋头,本分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再没有任何僭越,我们姑且称她的这种行为为韬光养晦吧,因为开头已经告诉大家,她会变得那样强大。而转机真正出现,是在她十五岁那一年。

      洛昀没有中断对她的关心,只是较平常遮掩了些。林嫣对她说不上淡漠,渐渐的也不似从前那般亲昵了。她更多的时间是出入司空逸的厅室,习舞受教 。在舞乐方面,司空逸很是看重林嫣,在她看来,这个姑娘不仅生得容颜温婉,且腰肢娇娆,很俱美感,是天生的舞蹈胚子。不得不说,这种赞美很多姑娘听到都会开心不已,毕竟老天赏饭吃这个机会,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年不过十四的林嫣舞技有成,引得四方英杰垂青至此,彼时仍然做为洒扫丫头的无忧,自然是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司空逸和林嫣的父母一致觉得,这四方英杰远不如近在眼前的长徒洛昀让人心安满意,一来,洛昀家世无可挑剔,二来,洛昀才学博识,仪表不凡,是来日后,可以想见的人中龙凤。三来,品行端正,绝非一般的富贵子嗣可以相提并论。以上种种,另众人深觉二人之般配,以此,更多的创造了让二人相处的机会。这事本不大,但落在无忧眼里,便似蓝天突然罩上阴霾,整个世界仿佛一夕之间暗了下来。

      她忍无可忍,终于找到洛昀面前。将那身他送的衣裳扔到他的怀中,忿忿就要离开。

      洛昀一头雾水,拉住她问:“无忧,何故这样?”

      “何故这样?”她反身甩开他:“不久你就要为别人披上嫁衣了,何故留这么个把柄在我手里!”

      “嫁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不明白,是真不明白,还是故作糊涂?彼时她心里那样猜疑着,可看到亮着剔透明光的房中,林嫣练舞的身影,便再不可忍,她指着那抹倩影,道:“那个,不正是你来日要娶的人?大家都知道的事,你要瞒我到几时?师兄,如果一开始你便有心林嫣,就不该来招惹我。若是……一开始不是她,就该一早对我说明白。”

      洛昀凝起眉头,看着远处舞动的身影和眼前这双怨怪的双眼,不明白为何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其实很多男子都不知道,为什么在不经意间会发生双姝争面的处境,这不能怪他们神经大条,而是造物赋于了他们一颗不太爱负责任的心。

      于是,洛昀一段时间里只能愁眉不展,纠结于自己到底心属无忧,还是最适合自己的林嫣,这是无忧的猜想,其实洛昀心思单一,心中认定好一生一世的,不会因任何旁事纷扰而更改。他本打算在自己选定的日子里告诉他的师妹,他的心思,他的打算,可惜造化总是先于计划一步,这一步,足以将本该水到渠成的美好生生打碎。

      司空逸宣布在自己四十八岁生辰时,退隐江湖,顺了个便将自己的首席徒弟司空氏传人洛昀和独门自创清平舞传人林嫣介绍给众人,对了,一并打包推出去的还有他们暗地里被协定好了的婚事。众人听了,惊讶之余纷纷道贺,珠联璧合的新人,除了让人觉得实在太过般配之外,没有任何瑕疵和不足,可惜当天因为两个人的出现,让这件事情并没有成功定案,也使得司空逸和林家颜面拖地。

      无忧不甘心的站到厅堂,她走到洛昀面前质问:“师兄,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娶林嫣吗?”

      洛昀默不作声。倒是林嫣,看着出现的无忧脸面一悸:“师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她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一眼这个如花似锦的少女,自己相形见绌。“我是来问一问,师兄娶你,是否出自真心。”

      洛林二人话哽咽喉,林家人不语,司空逸首当其充怒了。看着出现的无忧又惊又气,脸色绯涨,急斥道:“无忧!你来做什么?成心要破坏你洛昀和林嫣的喜事吗?快些退出去,否则……”

      “否则什么?”无忧阻断师傅的话:“否则你又要将我的双眼剜出来,还是要断我双手双脚?”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没人想到,司空逸平日里是这样待徒弟的。司空逸惊怵不语,她看着这个变化越来越大的无忧,不知道接下来她还想做什么。

      “师傅,我尊称您一声师傅,十几年来洒扫梳洗,尽心侍奉,不甘懈怠,可是您就是这样对待您的徒弟的吗?身世卑微者,招之如奴,弃之如敝,家世显赫者视若亲子,待而优渥。如今又在世人面前扬显您的君子之风吗?可不知,此刻大家眼里看到我,会以怎样的眼光看您呢?”

      “无忧,你闭嘴!滚回去!”司空逸气得咳了几声,到底说不出什么来。这丫头平日闷闷不语,竟不知哪里学来的本事,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

      “无忧。”洛昀走到她面前劝说:“你先回去好不好?你这样,师傅一世的英名都要毁了。”

      “我并非为师傅的英名而来。”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我是来告诉你,若你答应娶她,我也不会怎样。”

      “无忧……”

      “师兄,我知道,你从前对我说过的话,是不会忘的。”须臾,她面色绽笑如花,笑得诡异:“我知道,师傅将你架在这个局面上,你无法拒绝,我也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话音不落,那双眼极轻的由林嫣脸上瞟过。

      “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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