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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师
对司空无忧的身份,大家都说是司空逸的传人。但是没有人具体说明,她是司空逸的什么人,亲戚,女儿,徒弟?司空逸在司空无忧继后位时便突然过逝,世上真正了解她身世的人,洛昀,也已经去逝多年,现在,大约没人能够真正说出她的出处,或者那些世人听信的美好,都是她自己编造的。
而唯有在她的记忆中,才能看到她真实的过往。
司空无忧是司空逸的徒弟,准确的说,是她的洒扫侍女。司空逸成名时已然是半老徐娘的年纪,对于她,世人普遍知道的是兵法大家,但无人知道,她其实最擅长的是舞乐。这也就说明了,司空无忧为何既晓兵法,又通舞乐。
司空逸当年收了三个徒弟,洛昀、无忧、林嫣。
当时三人以不同的身份拜师,洛昀家与司空逸为世交,他一出生便被定下成为司空逸的长徒,加上资质颇深,自然是青眼相待。林嫣是二人的师妹,没什么特长,唯一的过人之处就是家里有钱,有钱到令司空逸也不得不另眼相看。而三人之中的无忧就平常太多了,不但与司空逸家不是熟识,也无钱无势,就连家住何方父母何人都不知晓,她,是个弃婴,是司空逸在庙中捡来的。
出身决定命运,看到这里,谁要再跟我说英雄不问出身,我保证不打死他。不过有时也不尽然啊,你看,别人当公主都能享尽荣华富贵,而我,却落得个生祭国家的下场,真是唏嘘。
从当年无忧的境遇看,司空逸好像是个势利眼。同门三人,洛昀和林嫣从不用做这些洒扫擦洗的事,而无忧呢,不仅要做,而且做的要面面俱到,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迎来一顿责罚,没饭吃,这就造成了她营养不良,所以从小看起来瘦瘦黄黄的。吃些苦受些累这倒也不要紧,在教授技艺上,司空逸也没有做到一视同仁,从来都是洛、林二人学得精髓,无忧连皮毛都不曾受教过,司空逸对她,仿佛成见很深。
“师兄,我在这里好像挺多余的。”一天,她实在受不住,便跟洛昀倒苦水。
洛昀终日一付笑意吟吟的模样,好像从不曾因为什么事生过气。他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说:“无忧,不要气馁,你要相信,有些苦难只是上天对你的考验。”
“考验?”她冷笑:“这种考验都已经十二年了,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觉得师傅根本就没有打算传授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就这样老死山林吗?”
“无忧,你想太多了。不管师傅怎样,我都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林嫣也不会。”
林嫣?世上总有对比,听到这个名字无忧便觉得,她就像一面华美的镜子,在她面前,总能将自己的贫穷,尴尬显露出来。师傅喜欢她,师兄照顾她,所有人都觉得林嫣是世上令人羡慕的女子,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这种对比,一段时间便罢了,可惜日复一日的存在,让她喘息不过,倍感压力,到十三岁那年,她心内的危机感已然要摇摇欲坠,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崩溃。这其实是一种自我压迫,说白了,就是世人口中的心魔。
无忧开始偷偷翻看司空氏兵法,以及司空逸所研习的一切舞乐诗篇。有时候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去问洛昀,洛昀虽知违背师命,还是答应教习她,春秋更替,日夜不息,资质不浅的无忧仅用两年便将这十年的课业补上,以致于洛昀见到时,十分错愕。
“我也不明白了,你这样的天份,师傅缘何不肯教授你。”
“师傅她心有成见,不管我再如何努力,都没有用。幸好,这几年来有师兄你帮我。”
洛昀其实心内不安的,毕竟司空逸有言在先,且是郑重声明,绝不许他们与无忧私相授受。但是看着她这样日复一日消沉,又实在于心不忍,他只能劝自己说,无忧只是个简单的孩子,学会了又不会怎样。看着她满足的笑意,和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默默心安起来。
“师兄。”月光下,无忧的那双眼睛明亮闪烁,就像天上的星星,她看着他,问:“你,喜欢林嫣吗?”
“怎么这么问。”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便更加好奇:“大家都说你们很般配,连师傅都想你们在一起,所以……”
“所以,你也认为我们会在一起?”躺在草垛上的他起身认真看着她:“林嫣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师妹,我照顾你们,都是应该的。”
她没有再继续问,只深深觉得,自己和林嫣,快要站在一条平行线上了,只有当自己比她强时,才有资格和能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洛昀,掌门,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就可以了。
“师兄,我给你跳舞吧。”洛昀同意,她便在月下跳起那支司空逸编创的清平月,是夜,风清月明,星河璀璨,她初长成的肢体美好摇曳,散落的长发如丝飘逸,一舞一动之间,如同一只精灵翩翩舞动,那双眼睛让人着迷,就像藏了无尽魔咒一样。
这一切原本是美好的,但是命运捉弄,急于让司空逸发现了,她毫不留情的惩罚了无忧,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厉害,她几乎要剜去她的双眼,好在洛昀和林嫣拼命相劝,才仅仅只是受了五十棍。
无忧愤怨,这十几年来的委曲尽数泣诉出来:“师傅若对我抱有成见,当年便叫我自生自灭算了,何故将我带回来又区别对待?”
“自生自灭?”司空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怎能眼见一条生命置于荒山野庙,不闻不问?无忧,在我看来,你在这山林之中安宁度日,平安终老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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