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Soul]灵魂尽头

　　面对拦在山门前的Assassin，Saber只能说自己从没遇到过这种对手。
　　纵身挥剑，敌人以长刀格挡，顺势翻转刀身，冰冷的锋刃向脖颈扫去。
　　后跳，拉开距离，敌人没有追击。
　　再次起跳，省略掉上台阶的动作，大幅横劈。
　　敌人在没有摆出任何架势的情况下，瞬间以刀尖抵住不可视之剑，用力将之架到一侧。紧接着，仿佛无视那武士刀的长度一般，轻而易举地将其换到另一侧，水平放出斩击。
　　用力将长刀架开，以灵巧的身手避过敌人追加的两次攻击，只凭翻转身体躲掉一记竖斩，一记横劈。
　　距离再次被拉开，与开始的时候没有丝毫变化。
　　重量，威力，速度。
　　不管哪样，都是Saber占了上风。
　　但是……
　　不管怎样的剑击，Assassin似乎都能从容应对。
　　最重要的是……
　　Assassin的每一次挥剑，都是对准她的脖子的。
　　完全不以其他的部位作为攻击目标。
　　单纯的，以斩首为目的的进攻。
　　再次，发起冲击。
　　用上了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
　　敌人格挡，用巧劲架开，一连接下她十几剑，长刀的锋刃在空中留下一片银辉。
　　她扭转身体，以防备完全的左手抓住敌人长刀。
　　敌人却顺势趁她未握紧，欲用刀刃伤她左手。
　　用魔力凝成的风弹开敌人的刀身，空翻后退。
　　凭借铠甲的防御和‘风王结界（Invisable Air）’对身体的补充加护，自己目前还没有受伤。
　　但没有任何防御的敌人，也是如此。
　　这么说来……
　　“……厉害厉害。”
　　最后一次剑击，两个Servant同时拉开距离。
　　Assassin把长剑扛到肩上，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细细看去，那紫水晶般的眸子里，还有着微不可察的淡淡兴奋之意。
　　“你的人头，按说早该被我斩落了七回，没想到至今仍安然无恙。西洋剑棍也是大有门道啊。”
　　……这个Servant的剑技，远在她之上吗？
　　“你才是厉害，小招小式使得让人大开眼界，看来是个耍花招的高手啊。”
　　“是又如何。”Assassin似乎对Saber的讽刺没有丝毫感觉，依然是那清雅的笑颜，“我不论力量还是气势都逊于你，如此一来只能在灵巧上下下功夫了。至于你那把不可视之剑，我也差不多快适应了。看这个形状……嗯，真是非常有西洋剑棍的特色。”
　　……仅仅这短短几次交手？
　　Assassin对剑，竟是如此熟悉吗？
　　“那么继续吧。我也差不多该使全力了，Saber。”
　　清风般的声音，似是带上了一丝危险的锋芒。
　　……没出全力吗？
　　虽然自己也没有全力以赴，但在见识了那可怕的剑技之后，Saber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Assassin走了下来。
　　没错，走了下来。
　　离开刚才居于上方的位置，与Saber并排站着。
　　“……你要舍弃居高临下的优势吗？”Saber对敌人摆出架势，“你想干什么？”
　　“我虽无名，可好歹奉剑一生。既然你迟迟不愿全力以赴，我就以全力……”
　　剑豪的神情，突然冰冷得可怕。
　　“……破开你的自信吧。”
　　突然，摆出了架势。
　　原本，是没有架势的。
　　Assassin是一个在任何体势下都能挥刀的剑豪。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名剑豪，却摆出了架势。
　　“秘剑……”
　　喉咙喷出了鲜血。
　　腰部被一分为二。
　　仅仅是感受到那杀气，就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即便是，多年驰骋在沙场上的Saber。
　　毫不犹豫地，解开风王结界（Invisable Air）。
　　用魔力扭曲在剑身上的风，在失去束缚的瞬间荡漾开来，以Saber为中心掀起气浪。
　　青色的气浪四散之时，有黄金的光芒闪现。
　　然而……
　　“晚了……！”
　　“……燕返！”
　　清亮而又诡异的紫光。
　　一点银芒化作流星袭来。
　　在那瞬间，扭曲。
　　……放弃了发动宝具。
　　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后退。
　　把剑架在身前，但她知道并无用处。
　　躲不开。
　　这样的剑技，是躲不开的。
　　所以，至少要通过拉开距离，减小伤害……！
　　紫光和银光将骑士吞没。
　　重重地摔在台阶上。
　　但很快在地上翻转身体，直起上身来。
　　短短瞬间，还无法恢复到站立的姿态。
　　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把剑架在身侧。
　　Assassin的神情，罕见的带上了一丝负面情绪。
　　细眉微皱，似是愤怒又似是冰冷。
　　“你避开了哪，我的秘剑。”
　　Saber只是严肃而紧张地盯着他，胸腔里还残存着因震惊而无法减速的搏击。
　　“无须惊讶，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技艺。”
　　仿佛看出了Saber的震惊，Assassin这么说道。
　　“只是偶然生出斩落飞燕的想法，因而练成了这个招式。我的斩击仅仅是一条线，无法捕捉到空中的飞燕。但如果这样的线有两条、三条的话，结果就大不相同。不过，燕子又十分迅捷，如要成功，所有斩击必须重叠在呼吸之间，这种动作不是人能做到的。”
　　将长刀平举，注视着向上的锋刃，仿佛是被那完美而流畅的弧度所吸引了一般。
　　“但不巧的是，本人又无它事可干。正所谓一念通神，赫然顿悟。”
　　掉落的枯叶，在锋刃之上化作复数。
　　是欣赏够了吗，剑豪重新拿好刀，带着微笑的神情看向Saber。细眉之间弥漫着的微微自豪，让人无法想象之前的恼怒与冰冷。
　　“等我清醒过来，就练成了。”
　　“……”
　　……不对。
　　说什么重叠在呼吸之间，那根本是同时。
　　那一瞬间，确实存在着三把刀。
　　原本只有一点的银芒，在剧烈的扭曲之下，化作三道斩击，包围Saber所有的退路。
　　虽然难以置信，但刚才的是……
　　“……次元曲折现象。”
　　不使用任何魔术，单凭自身的剑技，就达到了宝具之领域的Servant！
　　就在这局面无比紧张的时候……
　　“……Saber，准备撤退！”
　　……意识中，传来了熟悉的少年呼喊声。
　　冷静，透彻，但可以听出丝丝焦急。
　　紧接着，上方出现了巨大而灼热的魔力。
　　树林深处，熟悉的人影向她接近。
　　……瞬间，理解了情况。
　　没有丝毫犹豫地，举剑向前。

　　没有回头。
　　不敢回头。
　　只是顺着来时的路撒腿狂奔。
　　树木和乱石在身后飞溅，用魔力之风将之吹开。
　　用防御魔术护住身体内部，然后开启卫宫家的固有时制御，以自身五倍的速度奔跑。
　　还外加减轻体重和强化肌肉的魔术。
　　不回头，是因为用魔力可以感知到身后的情形。
　　一身华丽黑袍的女魔术师，恍若巨大的蝙蝠般飞在半空，纤白的双手执着巨大的魔术权杖。
　　数十个魔术阵式，在她身前展开。
　　紫色的圆形图案，就像是填装完成的大炮一样。
　　根本无需解析其构造。
　　只凭阵式上那一层叠一层的咒文，就能知道这是攻击力Top1的大魔术。
　　紫色和金色的魔力，各自幻化为雷柱和烈火，像空投导弹一样朝自己飞过来。
　　头顶上，树木和泥土像星星一样飞来飞去，剧烈的风压会拖慢他的速度，不得不以等量的魔力制造出冲击波抵消风压。
　　豪雨一般的魔术之柱。
　　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自己也不得不不要钱似的防御躲避。
　　从空中落下的石头，扭转身体将其避过。
　　前方的树木，省略减速，直接从缝隙里穿过去。
　　身体在障碍物之间穿梭，飞跃，猎豹般的冲刺速度和羚羊般的敏捷，甚至可能会被误认为Servant。
　　Caster是很出色的魔术师，这点毫无疑问，否则她也不会是Caster了。
　　但明显，不是出色的战士。
　　换言之，即便Caster的魔术威力如何强大，技巧如何纯熟，如果没有能够跟上敌人运动轨迹的反射神经的话，就很难准确地击中目标。
　　从开始逃跑到现在，士郎没有进行一次反击，也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
　　把魔力用在逃跑以外的地方，只会正中下怀。
　　自己的魔术无论如何都赢不过Caster，只会拖累自己的速度。Caster只需稍稍加大攻击力度，就能把他轰得连渣渣都不剩。
　　总之，除了逃跑以外什么都不能想……！
　　“哼，老鼠跑得还真快啊……”
　　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女性声线。
　　看来，Caster也察觉到问题所在了。
　　并且，很可能要采取相应的行动了。
　　想到这里，不禁跑得更快了一点。
　　然后，差点摔了一跤。
　　……被吓到了。
　　突如其来的追兵。
　　前方的地面上，忽然浮现出缥缈的紫色烟雾。
　　一具具骨架从烟雾中站起。
　　没错，骨架。
　　身体完全由白骨组成的士兵，体型与普通成年人一般大小，有着龙一般的头骨，手执白骨的兵刃。
　　龙牙兵。
　　属于使魔类魔术的一种，是其中较为强劲的。
　　对现在的士郎来说，也就是麻烦的代言人。
　　以士郎的实力，自然能够轻易将其粉碎。
　　但是，若是以拖累速度为目的，那就是奇效。
　　咬住牙关，士郎伸出右手。
　　手心中，具现出一根法杖似的物体。
　　“芦苇之海。”
　　这是埃及的魔术师开发出的魔术礼装，是按照当年智者摩西得到神力分开大海的传说制造的，起释放出的魔力束会开辟出一条笔直的道路，将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物都推向两侧。
　　龙牙兵因魔力的碾压而一一破碎，然而……
　　“终于肯慢下来了吗，鼠辈？”
　　……依然，遭到拖累。
　　紫色和金色的魔力柱，将士郎包围。
　　纵身飞跃，险之又险地从魔术的间隙中穿过。
　　脚尖着地降低摩擦力，在地上平平滑开。
　　魔术并未追击。
　　“……啊啊，刚才的攻防可真是精彩。”Caster的声音异常愉悦，“现代的魔术师也就以你的天赋和能力最为出色了吧。”
　　不对，那不叫天赋。
　　自己的魔术回路，只是某种莫名其妙的外挂，是那种根本不符合游戏规则的东西。
　　说实在的，拥有这样的身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付出某种代价。
　　不能再跑了。
　　Caster已经将自己锁定，如果再把注意力浪费在移动闪避上，只会因无法专心应对攻击而被打中。
　　现在，只有边打边跑，尽量朝Saber移动。
　　以Saber的对魔力，Caster那种程度的魔术只是瞪一眼就能解决的问题。
　　而且……
　　士郎微微眯眼。
　　以自己的魔术知识面，或许可以……
　　……不，已经判断出来了。
　　Caster做出的魔术阵式，是用古希腊语的咒文编织而成的。
　　龙牙兵这种使魔魔术，最初起源于古希腊地区的科尔基斯国王族。
　　Caster是女性。
　　“……原来如此。”
　　希腊神话中著名的魔女，魔术历史上有名的古代魔术师。
　　“……你是美狄亚。科尔基斯的公主，古代魔术师中首屈一指的魔女。”
　　是因为突然被说出真名太惊讶了吗，Caster一时间什么话也没说。
　　“……啊啊，仅凭我的魔术就判断出真名了吗？看来是个机灵的Master呢。”
　　也就是，确认了吧。
　　“……不过，可别期望会有报酬。”
　　Caster，美狄亚的声音忽然冰冷了下来。
　　“凡是称我为‘魔女’之人，都将付出相应的代价。”
　　紫色雷柱，像科幻电影里的激光炮一样射过来。
　　躲不开。
　　但是，不知为何，感觉能挡住……！
　　豁出去一般地，士郎同时抬起两手，将魔术在身前展开。
　　银色的光在他掌心流动，刹那间形成一种流体般的物质，清澈灵动好似水银一般。
　　这是他在伦敦见识过的最为灵活的魔术礼装，基本上以水银为原型制成，因为本质上是流动的金属所以依然可以供他复制。
　　流体先是整个在半空中摊开，抵消掉Caster的魔术的冲击，然后携带着由于金属导电而带上的紫雷，在他的掌控下又变化成锋利的长条状飞射过去，被Caster用一片火焰击溃。
　　士郎纵身跃起，趁此机会，从包围中脱身。
　　Caster的魔术紧追过来。
　　剧烈的轰击紧贴着脚尖擦过，如果适才士郎的动作慢了这么一丝，整个身体都会化作靡粉。
　　“这可就奇怪了啊。”
　　少年用平和的眼神，注视着空中的魔女。
　　“既然你如此讨厌魔女的称呼，又为什么要使用这吸食人类灵魂的阵式？这个阵式，应该就是你沦落为魔女的原因吧。”
　　“唔……”
　　是被戳中要害了吗，Caster的魔术停住。
　　“你就这么渴望圣杯吗，Caster。”
　　Servant不是为Master，而是为圣杯而战的。
　　如果说，Caster这不惜重拾将自己贬为魔女的魔术的做法，也是为了取得圣杯的话……
　　……他无法想象，Caster怀抱着什么样的愿望。
　　“哼，渴望圣杯？”
　　不想，Caster对士郎的话予以不屑的回应。
　　“赢得圣杯战争有什么难的，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为之后的事做好充分准备而已。”
　　“……”
　　生气了。
　　不对，不能说生气，只能说不满。
　　照Caster的话，她连Saber都不放在眼里吗？
　　不，也不对。
　　Caster是相当忌惮Saber的，所以才会选择夺取士郎的令咒而不是直接将他杀死。
　　但是，这样一来，逻辑就有个漏洞。
　　“这就更奇怪了啊，Caster。”
　　“什么？”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你所使用的魔力，除了从圆藏山地脉抽取的一部分之外，全部都是用人类灵魂转化而来，没有一丝是从魔术师那里得来的。
　　即便是以吸食灵魂来补充魔力，Servant战斗时用的魔力，大部分也来自Master的供给。
　　灵魂转化而成的魔力多多少少有着人类的残念，如果没有教会那样的灵媒手术，是无法祛除的。
　　即便是三流的魔术师，其魔力的质量都远远比灵魂转化成的魔力要纯粹干净。
　　但你的魔力，甚至不用特意感知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人类残念，固然量大，但质的缺陷也降低了你的魔术效力，否则我刚才也不会那么轻松就接下你这么多次攻击。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的Master，根本就是一个连魔术回路都没有的普通人，只不过是一个让你得以停留在现世的媒介而已。
　　但是，以你的魔术知识，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下下之策，但你依然选择以普通人作为凭依。”
　　咯啦。
　　清楚地听到，Caster咬紧了牙关的声音。
　　“……那个普通人，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Caster似是苦恼，又似是愤怒地喘了几口气。
　　“哼，烦人的小鬼，死到临头还有力气说这些？本来是打算抽取令咒之后留你一命的，现在，我改变注意了。妨碍我的人，就都去死吧……！”
　　纵身避过Caster的攻击。
　　Caster的魔力并没有祛除人类残念，这说明她并没有掌握像教会那样的灵媒手术。
　　想要毫无伤害地将令咒从Master身上剥离，除了灵媒手术之外别无他法。
　　而最直接的，就是将Master体内的神经连着令咒一起拉出来。令咒被抽离之后，Master也成了废人。
　　不可能将令咒交给她。
　　这场战争，他必须进行下去。
　　为了切嗣的叮嘱，更为了Saber的信任……！
　　上方是Caster的魔术。
　　前方是源源不绝的龙牙兵。
　　不能再恋战了。
　　两方的攻击都不是能够忽视的程度，但以自己的魔力量，足够撑到Saber那里去。
　　从现在开始，必须高度警戒……！
　　龙牙兵直接扫开。
　　借着清出的一片空地，用盾防御Caster的魔术。
　　不断重复这样的过程，没有一丝衔接的空隙。
　　很近了。
　　刚才跑得并不远，离Saber也就两百米左右的距离而已。
　　最后的路程，放弃攻击。
　　“固有时制御，六倍速（Time alter——Sexangle accel）！”
　　化作一道黑影，无视了魔术和龙牙兵。
　　山门前的台阶进入了视线范围。
　　“Saber，准备撤退！”
　　在意识里，向自己的Servant呼喊道。
　　身体贴地，直接从树林中滑出。
　　魔术散发的炽热能量，不断向后背接近。
　　但，Saber更快。
　　少女用力蹬地，腾空而起。
　　青色的魔力之风充当了推进器，旋转之间将她的身体抛向空中。
　　在士郎的魔力支持下，Saber那原本仅用作剑鞘的宝具‘风王结界’（Invisable Air），就能发挥到这种可防可攻可辅助的程度。
　　雷柱和金炎，在Saber接近的瞬间就消散而去。
　　Saber大力地挥剑，依附在剑身上的魔风也化作斩击向Caster袭去。
　　青色的风之弯月，撕裂空气。
　　Caster以阵式护身，随即迅速后退，勉强躲过。
　　因为是事发突然，所以Saber没能以全力攻击。若是在万全状态下，那一剑足以将Caster击杀。
　　一剑未得手，Saber并未追击，而是落到地上，奔向自己的Master。
　　首先，要确认士郎的安全……！
　　“士郎，你没事吧？！”
　　“啊啊，只是有些消耗而已，没有受伤。”
　　一道绿光扫过Saber全身。
　　Assassin留下的伤，在治愈魔术的作用下消失。
　　剑之骑士，再次恢复到完全之态。
　　将士郎护在身后，Saber架起剑，无比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敌人。
　　“嘁，失败了……”
　　看见Saber的姿态，Caster恨恨地低囔。
　　“士郎，她是……！”
　　Saber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的黑袍女子。
　　“啊，是Caster。”士郎应道，“今天已经不能再战斗了，Assassin有着能伤到你的实力，这样一来你无法同时应对Caster。改天准备万全，再来讨伐吧。”
　　Saber望了望持刀而立的Assassin，又望了望飘浮在空中的Caster。
　　“……好吧，士郎。这个情况，确实不能再战了。”
　　一人一英灵，顺着台阶奔下。
　　Caster和Assassin，没有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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