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Soul]灵魂尽头

　　面对眼前的场景，心里什么都没有。
　　火焰的恶魔在废墟中举行着舞会，狂乱而又诡异的光芒，将全身上下笼罩在内，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
　　自己就站在舞台的中央，接受恶魔的膜拜。
　　自己究竟是被恶魔所崇拜呢，还是仅仅是灾难的活祭品呢？
　　……没有去想这件事，本来就无所谓了。
　　低下头。
　　脚边是如山般堆积的，被烧成黑炭的人类。
　　焦黑的尸骸一层层叠在一起，分布在破碎的废墟之中，每一张脸都被烧得扭曲，正对着他的眼睛，就像是在对着他笑一样。
　　浓烟形成的天空将氧气排斥出去。
　　半空中的那个黑洞，是太阳吗……那黑洞，好像在注视着他。
　　……没有恐惧，没有任何感觉。
　　就这么一直站在恶魔的舞台中央，几个世纪都没有移动，仿佛已经变成了那恶魔的一员。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梦到火灾的场景是每晚冥想时都会意外发生的事情，他也早已习惯了。
　　但如此诡异的梦境，还是第一次梦到。
　　……心情不好了起来。
　　他一向不相信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但现在的他确实是感觉到了，那所谓‘不祥的预感’。
　　切嗣曾就这个话题惊讶地问他：“魔术也是超出常理的东西，你好像也没有排斥啊？”
　　“不是啦，老爸！”他这样苦恼地回答，“我只是不相信那些不可靠的东西。”
　　不祥的预感什么的，确实不是很可靠……
　　但现在是圣杯战争期间，也算是特殊情况，今天还是稍微小心一点吧……？
　　唉……又找理由了呢，卫宫士郎。
　　起床，洗漱，在道场晨练。
　　早间的晨练有体能训练以及剑道，不过因为上学的原因，主要的体能训练并不包含在内。
　　走到客厅的时候，樱还没有来。
　　今天起得早，就提前开始准备早饭吧。
　　把饭蒸上，然后做味增汤。
　　昨天是用了红白萝卜，今天就用洋葱和马铃薯。
　　把拿手的汤汁卷蛋做好，剩下的蒟蒻煮一下，放进秋刀鱼里，接下来只要烤过就好。
　　士郎这么会做料理，完全是被切嗣逼出来的。
　　刚被收养的那段时间，一天到晚吃的永远都是外卖，不是汉堡就是一些简单的热狗。
　　切嗣吃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士郎还在长身体的阶段，他简直都无法想象自家老爸是怎么长大的。
　　直到士郎主动要求学习料理，卫宫家的伙食才在士郎的调理下逐渐发展到现在的程度。
　　像平常一般，与樱和藤姐吃完早饭，上学。
　　“嗯……？”
　　樱的视线下调的一瞬间，察觉到身旁少年左手上的红色线条。
　　“怎么了，樱？”
　　“学长，手……”
　　“手？”
　　这么一说，左手手背上确实是传来异样的感觉。
　　皮肤上似乎是有着淡淡的瘀血，但没有很痛，只是有些痒而已。
　　士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这个应该是昨晚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就划到的吧。反正也不疼，别担心了，樱。”
　　“嗯……”
　　士郎的眼睛轻轻眯起。
　　虽说樱是他的熟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没有任何警惕的小鬼。
　　在看到他手上痕迹的时候开始，樱的神情就无法掩饰地僵硬起来。
　　……看样子，十有八九了。
　　手上瘀血的部分，有不属于自己的魔力流过。
　　结合目前的情况和老师所授的理论知识，这恐怕就是令咒显现的前兆。
　　而看樱的脸色，就算她不是这次战争的Master，也是知情人士吧。
　　樱和慎二……到底是哪个呢……
　　真是的……埃尔梅罗老师和切嗣教了他十年，唯一没教过的东西，就是自己的熟人也是Master的时候，该如何面对，该如何去战斗啊……
　　而且，就算是樱，也有想要圣杯实现的愿望吧……
　　突然，士郎愣住。
　　圣杯是‘万能的愿望机’，这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
　　但是……做了这么多准备，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开玩笑。
　　当然是，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但是，这个愿望，他并不打算用圣杯来实现。
　　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早以前，就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并得出答案了。
　　自己的愿望，居然要用一个杯子实现？
　　开什么玩笑，这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了。
　　自己的愿望，只有靠自己来实现，才有真正的意义！不论结果如何，不论最后落得怎样的下场，这个追求着愿望和梦想的过程，才是真正的意义！
　　自己，应该是为了表示决心，和老爸说过的……
　　“是吗……你这样想，真是太好了。”
　　老爸是这样说的。
　　“但是，士郎，你还是得参加圣杯战争。”
　　“啊？”自己当场愣住。
　　“听好了，士郎。第五次的圣杯战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算无法成为Master，也要想办法参与进去。”切嗣突然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说，“无论如何，参与进去，然后，去找到真相。到那个时候，由你来决定，是否继续战斗下去，是否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让你参战，并不是为了愿望。”
　　老爸没有对自己说谎。但是，他隐瞒了什么。
　　一开始自己是有些生气的，但渐渐长大了，现在觉得，老爸不告诉自己，是想让自己决定吧。
　　毕竟，老爸所理解的，不一定是自己理解的。
　　踏进学校大门的一刻，全身僵硬。
　　这是……
　　天空和空气仿佛变成了血色，崭新的教学楼贴上了一层污秽物，在学校里走动的学生仿佛变成空荡荡的傀儡和人偶。
　　怎么回事……这种……甜得发腻的感觉……
　　血……没错，是血的甜味……
　　微微运转魔力，身体恢复正常。
　　士郎掩去脸上难受的表情，步伐没有丝毫凌乱，像平常一样缓缓走进校园。
　　刚才那个，是结界吧。面积之大，已经把整个学校都包括在内了。
　　这么大规模的结界，如果是魔术师来布置要费很多功夫，自己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难道是……
　　今天得早点回家。
　　周六总是很早放学，上午就结束了课程。收拾着东西，望向窗外，视线投向远处的新都。
　　不由得，想起了三个魔术师。
　　一袭绛紫衣裳的少女，轻软的银色长发，月华在其上流连忘返。深深的绯红的目光，仿佛丝绸般划过心头，声音恍若风中的银铃。
　　爱因兹贝伦。
　　红衣的少女，站得笔直而优雅的身躯，用漆黑发带束起的黑色长发，天空一般的蓝色眼睛，闪烁着琉璃一般的光芒。白皙的人儿，背对着月亮，恍若女神降临一般。
　　远坂凛。
　　紫发的少女，玲珑的身材，总是带着温柔微笑的脸庞，让人不自觉地心神宁静。
　　间桐樱。
　　怎么都是女生呢……
　　真是的，卫宫啊……都这种时候了还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学的时候，突然被慎二叫住。
　　“卫宫。”
　　“怎么了？”
　　清秀的少年纠结般地犹豫了一下，深色的细眉轻轻锁在一起。
　　“今天……藤村老师拜托我打扫道场……但是，真的是临时知道……家里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我放学就赶紧回去……所以，卫宫你……”
　　“要我帮忙吗？”
　　“抱歉，真的很紧急……卫宫，有空吗？”
　　士郎迟疑了瞬间。
　　学校已经被布下结界。
　　若是答应慎二，可能会拖到很晚。
　　但是……
　　“……那好吧，这次我帮你。”
　　无法拒绝呢，慎二的话……
　　“抱歉，真的很感谢。”

　　干完道场的活，学校里已经没有他人了。
　　看见道场变得干净，士郎心里也忍不住高兴。
　　本想拿一把弓拉拉看试试，但犹豫了片刻，不知怎的又放下了。
　　不管怎样，要飞奔回家才行……
　　锵……！
　　身体僵住。
　　锵！
　　这个声音……有人在用刃物互砍……
　　用切嗣教过的方法，把脚步声放到最轻。
　　走出道场，找到一棵大树，看向操场的方向。
　　……意识完全冻结了。
　　超越时代错误，华丽得让人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两人，手持利刃战在一起。
　　借助魔力辅助的视力，在两人分开的瞬间，看清了两人的容貌。
　　首先是青色的男子。
　　他穿着一袭深青色紧身衣，外面有简单的银色护甲，身材健壮高挑，四肢是完美的流线型。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后背，看见那青蓝色的长发用金环束起。手持着的，血色的魔枪上，蔓延着诡异的花纹。
　　……然后，是红色的男子。
　　不知为何，在完整地注视到那张脸的时候，心脏突然就漏跳了半拍。
　　那身装束首先就很奇怪。
　　青衣男子好歹看出是古代欧美式的衣服，但那红衣的男子，里面是黑色带着白色条纹的紧身衣，鲜红的长袖，腰间飞舞的红布仿佛长袍的下摆。
　　……怎么看，都搞不清楚朝代。
　　紧接着是脸。
　　古铜色的皮肤，银白的短发向后梳，在月华之下翻滚着水银般的涟漪，钢灰色的眸子如鹰眼般锋利，脸部的轮廓坚毅而棱角分明。
　　目测的话，大概在25~35岁之间。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战斗还在继续，两人的动作就算是以魔力加持的眼睛视线也无法捕捉到。
　　青色男子手中血红的魔枪以瀑布一般的速度向红色男子倾泻而去，红色的男子用两把武器挡开，依稀能看出是一黑一白两柄短剑。
　　……这不是人能做出的速度，绝对不是。
　　极度的恐惧反而让士郎冷静了下来。
　　把魔力收敛到极致，身体保持站姿一动不动。
　　那两人打得火热，一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发现他。
　　……视线捕捉到了战场上的第三人。
　　身体僵硬了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身校服外套着鲜红的大衣，黑色长发束了双马尾，那天空蓝宝石般的眸子，用半紧张半担忧的神情注视着战场。
　　……远坂，凛。
　　那两个男人，毫无疑问是Servant。
　　拿枪的想必就是枪兵Lancer，红衣的则完全无法辨认。但看装束，不像是擅长正面战斗的。
　　看Servant的站位，红衣男子保护着远坂，想必是属于她的Servant。
　　英灵的杀气冲击着大脑，明明站得那么远，但感觉就像是心脏被那把枪贯穿了一般。
　　这是首次看到英灵，也是首次感受到如此浓郁的杀气。
　　不过，老师和切嗣的训练明显起到了作用，意识已经完全从震惊与未知中冷静了下来。
　　因为曾经跟手染鲜血的魔术师战斗过，血腥场面不是第一次看到，英灵的杀气也在逐渐适应了。
　　……虽然直到现在，自己对圣杯战争都还完全没有一点真实感。
　　但毫无疑问，已经做好了战斗的觉悟。
　　……不能动。
　　绝对，不能动。
　　察觉到战局僵持，两个英灵最后一次互砍，然后以只能看到残影的速度拉开距离。
　　有这么片刻，谁也没有发动进攻。
　　是在说话吗，可以看到嘴开合的样子。
　　……依然看不见Lancer的容貌。
　　想当年切嗣为了给他做好战争准备，专门让他去研读世界历史和神话故事，还学习了各个国家地区在各个朝代的服饰和举止。
　　切嗣说，这样一来，虽然几率较小，但可以增强对敌方Servant的真名猜测能力。
　　但就目前来讲，只能确定Lancer是欧美人，红衣的Servant是东方人，其余的完全没有头绪。
　　紧接着，Lancer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侧身对着红色的Servant，血红的枪尖却是朝下。
　　魔力和杀气同时汹涌而出。
　　即便是以士郎那强大的适应能力，都忍不住对枪兵放出的魔力感到丝丝不适。
　　血红的魔力，和魔枪的颜色相同，也一样诡异。
　　从枪尖的位置，像泉水一样喷涌出来，蔓延到整个枪身。浓郁的魔力，多到让人想吐的程度。
　　就是那一瞬间，看到了Lancer的侧脸。
　　那是一张让人很难忘却的脸容。
　　头上的青蓝短发狂放地竖起，脑后的低马尾又给人一种野性的错觉。
　　小麦色的皮肤，脸庞的轮廓意外的流畅圆滑，但那双野兽一般的血红竖瞳，把整张面容渲染上一股狂野的气息。
　　上扬的嘴角，仿佛在诉说自己的所向披靡一般。
　　两个Servant都是很英俊的男子。
　　不过，Lancer的相貌透着野性的气质，红衣的男子则显得更加稳重冷峻，眼神更为深沉一些。
　　当Lancer手中枪的魔力聚集到顶峰的时候，士郎意识到了一件事。
　　……红衣的Servant会死。
　　他接不下这一击的。
　　这个判断并没有准确的依据，但看那恐怖的魔力量，生还的可能性就无限接近零。
　　如果红衣的Servant死了……
　　远坂就有危险了。
　　Lancer的招数马上就要发出了，红衣Servant阻止不了他。即便远坂使用魔术，她的家族流传的魔术也只是辅助作用，无法对Lancer造成阻碍。
　　在这种情况，要阻止Lancer，只能……
　　士郎犹豫了一瞬间。
　　如果坐视不理的话，Lancer会立刻杀了远坂和她的Servant，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一旦战斗结束，Lancer立刻就能察觉到士郎的存在。
　　到时候，他只有死的下场。
　　如果干扰的话……也只能被杀……吧……
　　与其和同学一起死，不如救下同学自己死。
　　不能因为圣杯战争，就扭曲自己做人的原则。
　　如果连远坂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正义的伙伴。
　　转身，撒腿，毫不掩饰奔跑的脚步声，冲上熟悉的教学楼。
　　身后的魔力消失了，Lancer一定在追上来。
　　顺着走廊，冷静地向窗户全力奔跑。
　　如果能撞破玻璃窗逃到街上，说不定不仅远坂能得救，自己也可以侥幸存活。
　　“哟！”
　　四肢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那声音中僵硬了。
　　士郎脚步在地上一擦，稳稳地刹住车，然后纵身一个后跃，与眼前的男子拉开距离。
　　“想不到你还跑得真远啊。”
　　Lancer就这么抱着枪和士郎说着，好像很亲密一般，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无聊。
　　士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保持着与Lancer相距约五六米的地方，直直地站着。
　　奇特的异色眼睛严肃地盯着Lancer血红的眸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Lancer轻轻挑眉，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
　　“这么镇定？难不成，你不仅仅是一个目击者？”
　　士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盯着Lancer，微微锁起的剑眉让稚气未脱的脸庞带上无比的严肃。
　　他不可能打败Servant，即便他是一个专门以战斗为目的受训的魔术师。
　　这点常识，他是有的。
　　现在，他必须用简单的魔术吸引Lancer的注意，然后趁机逃跑……！
　　Lancer自然地抬起枪，这个动作明显已经被他做了无数遍，就像是士郎拿起笔那样的自然。
　　“运气不好啊，小鬼。不过，既然看到了，就乖乖地去死吧。”
　　“Gandr！”
　　就在Lancer的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士郎猛地抬起右手，指尖向前，一道黑影就像炮弹一样飞射过去。
　　“什……？！”
　　Lancer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前的异变，本能地垂下枪尖掩饰视线。
　　趁此机会，士郎将魔力灌进双腿的肌肉中去，全力向玻璃窗奔跑。
　　在跑出闪光覆盖范围的一瞬间，士郎再次摊开手掌，魔力化作金色的丝线在手心伸展开来，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编织成一柄剑。
　　这种丝线是精于炼金术的家族常用的一种材料，尽管他手中并没有实物，但依靠他独有的魔术，他可以用魔力复制出这种金属丝线。
　　没有预兆，士郎只是回身，用魔力长剑架住从身后袭来的武器。
　　“哦？不错嘛，魔术师。”
　　是习惯的缘故吗，Lancer的枪尖抵住长剑。
　　好机会。
　　凝成长剑的金色魔力丝线突然四散开来，魔枪失去了与之对抗的武器，因受力而前倾。
　　四散的金丝蛛网一般缠绕在枪身上，士郎抓紧这一头的丝线，将魔术顺着丝线导入枪身。
　　魔力在丝线的另一头释放，化作狂风一般的冲击波，威力堪比最先进的大炮发射，精准地在Lancer所站的位置爆发开来。
　　……没有时间查看Lancer的情况。
　　现在最重要的，是拼命地逃跑……！
　　手已经碰到玻璃……
　　意识突然冻结。
　　想都没有想，整个人向左扑倒在地，又贴地打了个滚，远远躲开。
　　下一秒钟发现，身旁的地面上深深地插着血红的枪尖。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刺穿的将会是自己的心脏。
　　“没想到啊小鬼，身为魔术师挺能打的啊。”
　　魔枪从身旁的地面上狠狠拔出，Lancer居高临下地望着平躺在地的士郎，野兽般的瞳孔中是冷漠到极点的神情。
　　枪尖向心脏刺去。
　　来不及闪躲了。
　　胸口被枪尖洞穿。
　　口中咳出了鲜血。
　　世界在眼前歪曲，身体从手指开始变冷，一直蔓延到心脏的位置。
　　被杀了……
　　马上……要死了……
　　Lancer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去追，Archer。Lancer会回到Master的身边，至少要看清楚Master的脸才行。”
　　从口中漏出的咻咻的呼吸声，像台风一样吵闹。
　　“……不要啊……为什么，是你……”
　　有人在看着他的感觉……
　　要结束了吗……自己的人生……
　　现在的情况……啊啊，太熟悉了……
　　快要死的感觉……
　　身旁的人把手放在他心脏的位置上。隐约感到魔力流入身体里，胸口的位置在发热。
　　“呼……累死了……”
　　咔啦一声，身旁有东西掉落在地。
　　“对不起，爸爸。你的女儿，是个薄情的人。”
　　接下来，世界是一片寂静。
　　“哈啊——”
　　醒来的时候，大大地抽了一口气。
　　全身都在剧痛，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喉咙里都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曾学过锻炼精神力的魔术，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本能地开始运转魔力，用治愈的魔术温润着僵硬冰冷的躯体。
　　……意识开始恢复了。
　　毫无疑问，自己被救了。
　　而救自己的，除了远坂凛，不可能有他人。
　　骨架还在恐惧中颤抖，强迫自己站立起来，
　　使出魔术将现场的血迹清理干净，随手捡起地上的东西放进口袋里。
　　这就叫，湮灭证据吧。
　　不管怎样……赶紧回去。
　　用僵尸一样的步伐离开学校。
　　樱和藤姐都已经走了，这很好，否则自己这副样子怎么跟人交代。
　　不假思索地，首先冲到仓库的工房去。
　　先坐在冥想台上，恢复魔力。
　　胸口的伤已经不再裂开了，心脏在魔力的温养下不再刺痛。
　　短时间内……必须开始……
　　就这样静静地冥想了两个小时，身体再次恢复到巅峰状态，心脏的不适彻底消失。
　　这样强大的身体，都是长期锻炼的杰作。
　　天花板的警钟响了。
　　这是有不认识的人进来的标志。
　　果然，发现自己还活着，Lancer又来杀自己了。
　　焦急地望了望手背，上面还没有红色的痕迹。
　　仓库的门扉被粗暴地踢开
　　“真是的……居然堕落到一天把同一个人杀两次的地步……人间已经彻底血腥了吗……？”
　　士郎背对着地面上朱红的阵式。
　　虽然这种事说说都很扯淡，但他心中依然抱着这么一丝希望。
　　能够，在和Lancer的战斗中觉醒令咒，成功召唤Servant，自己便能得救。
　　虽说此时此刻的Lancer看起来是毫无干劲，但那神一样的枪法明显是不会因这个原因有丝毫退步的。
　　英灵再次自然地举起□□出，用那种让士郎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
　　铛的一声，枪尖被弹开。
　　不过这也无济于事。
　　毕竟，只不过是爆发出魔力让枪尖偏离一点原先的轨道而已。
　　Lancer的魔枪只是向前一指，枪尖就喷发出一片猛烈的气浪，奔驰的血色光芒，在那一瞬间放佛化为了流星一般。
　　要死了吧。
　　绝对，要死了吧。
　　刚刚才体验过一次的，死亡的味道，仅仅是过去数小时，就再次向自己伸出了魔爪。
　　开什么玩笑。
　　一天中……竟然要死两次……
　　枪尖的血色之光，在少年的眼中，幻化成火海。
　　那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景象。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出现的，那幅景象。
　　变成黑炭的尸骸朝他微笑。
　　黑色的太阳在对他喃喃低语，那或许，便是所谓的诅咒吧。
　　忽然，场景变换。
　　一身黑衣的男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边流泪，一边笑着，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道谢。
　　……仿佛获救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他自己。
　　自己得救了。
　　没错，自己得救了。
　　既然得救了……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我还没有……
　　我还没有……成为……
　　身后，突然爆发出魔力的光芒。
　　有这么一瞬间，士郎的大脑一片空白。
　　血色的枪尖，被身后横扫过来的强风击开。
　　“Servant Saber,回应召唤。”
　　完全无法思考……
　　“我问你……”
　　是因为事出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吗……
　　不是的，士郎这么想。
　　“……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只是因为，眼前的少女实在过于美丽，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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