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重生后悲催的还是我

作者:奥利奥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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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恩寺的僧人


      我不知道究竟是沈凌低估了我的耐药量还是高估了麻沸散的药力,在我中了麻沸散没有多久,便开始逐渐清醒,但清醒只是一种意识上的东西,我的手脚依旧没有力气,一点儿也动不了。
      我躺在船上,到处都是黑黢黢的一片,没有光,除了耳畔的水声,一切都与大明宫中的那些不眠之夜没有什么两样,我开始迷茫,想不出此番费尽力气逃出宫到底有什么意义。
      既然在哪里都看不到光明,在哪里都冷冷清清,那我究竟为什么要出来?
      我仿佛已经陷入一个自怨自艾的怪圈,悔恨与恐惧像一群野兽,盯住了我,逼近了我,又打败了我。它们亮出獠牙、成群结队、斗志昂扬,而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软弱的人。
      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胡思乱想除了让我意志消沉以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再不济,我还有孩子,总得想法子活下去。
      我开始思考当小船离开山洞之后所有可能遇到的处境,想着想着,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还是黑黢黢的一片,但耳边分明又有个人在叫我。
      他说:女施主,女施主,你还活着吗?
      我极力的睁大眼睛,跪坐起来,精神还没有恢复正常,我说:你是谁?这是哪儿?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那人不紧不慢的说:我是禅恩寺的僧人,此地是卧牛湖,人生的意义在于六道轮回,周而复始。
      一阵寒风吹过,我打了个冷颤,将信将疑道:你是僧人,大半夜的,出来化缘?
      那和尚很诚恳的说:现在辰时刚过,你若觉得天黑,一定是眼睛瞎了。
      果真应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不断的安慰自己,虽然遇到一个这么操蛋的和尚,但好在我眼睛瞎了,看不见他,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
      俗话说的好啊,上天要降大任于你之前,一定会饿你的肚子、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挖了你的眼。
      我想了想,受惑于和尚的职业光环,觉得他们即便不慈悲也该善良,即便不善良也该心软,便伸手扒住船沿,眼里满含着泪水,问道:师父,小女子原本从望京来,如今双目失明,与家人走散,可否劳师父好心带我一程?
      看看咱这演技,多梨花带雨!多楚楚可怜!
      果不其然,那和尚说:好。
      我心花怒放,我欣喜若狂,我觉得自己的魅力已经得到了广大佛门子弟的普遍认可。我扶着船沿小心翼翼的刚要起身,便听那和尚又道:如果你保证以后在我面前不再这样惺惺作态的话。
      我晃了一下,险些从船上栽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我忍了,磨了磨牙,干笑一声,硬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三个字来:我保证。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我时常会想,如果我早一点儿知道,那伽是被他的师父重恩禅师派来入世历练的和尚,那我一定不会跟他走。
      因为我这个人又懒又馋,受不了露宿风餐,也不怎么爱出远门。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受不了那伽这样目光毒辣的毒物和尚。
      而那伽则说,每个机缘巧合的背后,都只有因果却没有如果,所以我们所说的每一点恰好,其本质都是一部分必然。
      无论如何,那一天,当我明白过来我们正离禅恩寺越行越远的时候,已经吃了三个饼,也是四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虽然那伽嘴巴毒,但他在吃食上倒不苛待我,可我仍然抱着侥幸心理,一心想要早日另投他门,不由问他:那伽师父,重恩禅师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让你回禅恩寺去?
      那伽静了一下,说:师父说过,既然走了,就不要想着回来,再者,重恩禅师昨夜已经去世了。
      我倒吸一口气,啊了一声,又问:那你还干吗要走?
      那伽说: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师父让我走,便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那伽为何长出这样,因为禅恩寺本身就是个很不人道的地方,它既让一个婴儿在佛家的慈悲中长大,又不容他在佛门的庄严中从容的老去,在这样的地方长大,怪不得这么毒辣,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那伽说他八个月大时就被元遗禅师抱回禅恩寺,六岁受戒,元遗禅师圆寂后,便由重恩禅师教他读、写、诵经、坐禅,从没有分开过。
      他还说,重恩禅师圆寂的前一晚,大雄宝殿的释迦摩尼像突然流下泪水,重恩禅师见了,便召来诸位弟子,安排后事,并合掌对众人各道珍重,而后独自留下那伽,对他说,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待我死后,便到了你离去的时候了。
      为了讨好那伽,我告诉他佛祖其实对每一个人都很公平,一个人得到了A那就一定得不到B,譬如上身长的人腿一定比较短,严谨的人很少有幽默感,买了大号马车的人就很难找到合适的停车位,如果你嫁了个样样都很好的男人,那他很可能一点儿也不稀罕你。所以像他这样的人,能成为佛门弟子,比起旁人来,已经是造化了。
      那伽听了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我心里数着走出了四百八十三步,那伽才开口问我:你想他?
      我笑了一声,顺口说:怎么可能?我只后悔走之前没用被子捂死他!
      说完这句,我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我已经被我的愚蠢和大意出卖了。
      那伽说:那是因为你的心动了。
      我崴了一下,好像被人踩了尾巴牛,跳道:啊?
      那伽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动,不动则不伤。你的心先动了,于是才伤身痛骨,体味到诸般痛苦。
      我哼了一声,想告诉那伽我的痛苦其实来源于丧子而非刘祜,但嘴巴张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

      我们落脚的地点叫做荣城。
      每走五百步大约是二百五十米,当我数到四千二百七十八步的时候,那伽问我,如果进城的时候我数了几万步,有零有整,那我打算怎么计算呢?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想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步子便数漏了。
      大约一刻钟以后,那伽告诉我说,他在禅恩寺时发明了一种算法,很好用,只要把七十三颗佛珠串成九列捆在两根树枝上,不消半刻就可以算出六位数加减乘除或者任意一个两位数的五次方,所以如果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到底走了多少里,他可以帮我做个算盘。
      为了让那伽少损我几句,再少损我几句,我抓住那伽对数学饶有兴趣这一特点,问了他一个传说是从殷商流传至今从来没人在一个时辰内能解决的上古难题:如果一群孩子分苹果,一个孩子分一个多四个,一个孩子分两个又少三个,那一共多少个孩子分多少个苹果?
      我刚说完,虽然看不到那伽的神色,但我能听出他很鄙夷的说:七个孩子,十一个苹果。
      从这里我们反而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智商有多高,往往说明他的情商有多低。
      但聪明总被聪明误,谁又知道,那伽竟然很会举一反三,他立马反过来问我道:一千三百六十五加三十六等于几?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一直算到荣城都没有算出答案。
      但世上最容易的就是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考虑到我的形象在那伽心中本来就不值一提,既然如此,我自然也不介意让它一落千丈。
      可能是一个年轻和尚领着一个瞎眼女人的这种混搭组合世所罕见,进城之后,我们所到之处,时常听到有路人交头接耳,踊跃发言,纷纷猜测到底是我色.诱了那伽、还是那伽禽兽了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话题也广受欢迎、饱受热议,主要内容是关于刘祜御驾亲征的相关事宜。
      大家说,圣旨都昭告天下了,皇帝走后,便由闫殊佐政,誉王监国。
      由于这是刘祜登基以来的第一次亲征,刘祜有多善战,人们无从揣测,但誉王有多糟糕,大家都有目共睹。
      路过街头的时候,我听到有位老者说:陛下竟能将政事托付给誉王,心真大呀!
      但有个姑娘就不这样认为,她说:陛下能将国事托付给誉王,说明是真爱呀!
      这一刻,我似乎突然明白了点儿什么。
      过了不多久,当我和那伽走到荣城中心的那条步行街时,最新出炉、呼声最高的就是荣城县令刘大人的一句名言:比陆地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宽阔的就是陛下的胸怀。
      衙役们听到后都欢欣鼓舞、晕倒在地,兴奋得面红耳赤、老泪纵横,纷纷表示这句话应当被镌刻在东市那块月租十两的大理石碑上,永世供百姓瞻仰学习。

      当一个好逸恶劳又没有什么特殊技能的人流落街头,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卖东西。
      但根据《大明律》第一千七百八十一条的明文规定,国家禁止任何和尚、尼姑、道士私自参与或涉及一般等价物的经营与交换活动。
      那伽的身份牵连了我,所以我只能去当。
      被当掉的是刘祜给我的玛瑙手钏,当初刘祜说没有记档,那就轻易查不出来,出宫的时候我便随手戴在身上,没想到在当铺那么黑的地方竟然还能当一百两。
      从当铺出来以后,那伽带我去了一家医馆,大夫说,肝主疏泄,调情志,开窍于目,受血而能视,而我有一股郁结之气盘踞在五脏之中,肝脏欠妥,气血两亏,所以才会突然失明。
      至于胎儿嘛,那大夫说,胎儿没有,但如果我认为五脏中那股郁气可以算作胎儿的话,的确是怀胎三月有余了。
      沈凌竟然骗我!他为什么骗我?他怎么能骗我!?
      我一想到沈凌和翠果,心急如焚,赶忙问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
      大夫说:等郁气疏泄之后。
      我又问:那这郁气如何才能疏泄?
      大夫说:夫人,您身边就站着位高僧,不去问他,却要来问我吗?
      我望向那伽,他说:一念嗔心起,八万障门开,郁结于心,是说你小肚鸡肠。
      那大夫一听,乐不可支,口中不住说道: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妙,妙解啊!
      我瞪眼,否认道:一派胡言!
      那伽说:戒嗔,戒怒,杀嗔则无忧,看,你又生气了。
      那大夫听了,笑得几乎背过气去,大赞道:哈哈哈哈,别类分门,对症下药,实是位高僧啊!
      我无语,我愤怒,我痛定思痛,我万念俱灰。
      后来,他们二人互相引为莫逆之交,托那伽的福,连诊金都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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