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重生后悲催的还是我

作者:奥利奥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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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去


      我和沈凌扶着石壁循着水声找了半晌,什么都没有找到,只能听出水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有时候你听它仿佛是在脚下,有时候听它又好像藏在石壁之中。
      可惜听得见摸不着,让人只能干着急。
      沈凌说:数十年前,曾有个书生上报朝廷,称自己在韭山寻到了一处世外桃源,入口便是狼巷迷谷,需乘小船方能进出。当年先帝登基不久,诸事初立、无暇其他,此事便搁置不提,如此想来,或许那书生的确所言不虚。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也听说过这么一回事儿,便随口说:当年那书生也是点儿背,碰上的是先帝,不大稀罕山水田园,听闻先帝只批了个“朕不必览”便不再理会,若早个几十年,遇上高宗柴检,嘿,你再瞧瞧,起码也赏他个正八品的县丞做做。
      沈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的一笑,道:你只知道先帝批了那四个字,却不知道那四个字底下原本还留了句话。我叔父当年在文华阁供职,隽折子时见过一次,前些年除夕家宴,醉了酒才说漏给我们听,只是我们这些后辈无端议论先帝,实属不恭不敬,不提也罢。
      我一听,很有兴致,连连追问那折子下头到底写了句什么,口里不住劝道:先帝他老人家一辈子不拘小节,即便听到了,多半也懒得同咱们一般见识。
      沈凌被我纠缠不住,轻咳一声,只好压低了嗓子,学着先帝说话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地方收成好,家给人足,朕要那桃花源作甚?
      沈凌说罢,我们两人捂着肚子嘿嘿嘿傻乐了好一阵,笑完了我又开始发愁,想起当下的处境,可谓前无出路、后有追兵、命如蒲草、危在旦夕,我默了默,又不由叹起气来。
      我说:沈凌,咱们不会被困死在这山洞里吧?
      沈凌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站好,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一听,眼皮跳个不停,心里倏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说:站着行吗?要不,我找个地方坐坐?
      沈凌思考了一下,或许认为没那么严重,便开门见山道:灿灿,你有身孕了。
      我啊了一声,怔了片刻,心中惊惧交加,悲愤欲绝,仿佛一万头草泥马踩着我的老脸呼啸而过,嘴皮子颤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妈的!刘祜都派人来杀到我头上来了,老子竟然还要给他生孩子!
      大意了!着实是大意了!我原以为后宫产量屡创新低,耕地质量逐年退化,加之耕牛的需求,咳咳,不及以往,即便耕了也不一定就赶得上播种,种了也不一定就能产粮,便对此事不甚在意,不想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明明都已经金盆洗手,却还是中招了!
      我扶着石壁,悔得肠子都青了,又听沈凌在一旁念叨道:灿灿,孩子的事,我原本不该现在让你知道,可你近来奔波劳累、思虑过甚,如今已然气血两虚、胎气不稳,我若再不告诉你,只怕,终会酿成大错。
      怀都怀了,好歹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扶着腰,不由感慨,人在河边走,真是一不留神就湿鞋啊!

      正在此时,地面轰隆隆震了震,洞顶的碎石和积灰一同落下,我与沈凌捂着头,屏息凝神,侧耳静听,听到远处的石门再次被人开启,而后安静了片刻,便是一阵脚步,轻巧有序,不注意简直都听不到。
      我不敢说话,背后早已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皇城司的人不单打开了机关,还来得这样快,我稍稍一愣,一个激灵,立马动作起来,脚下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两手却在石壁上到乱摸,沈凌的动作与我惊人的一致,我俩在沉默中迅速达成共识:此处应有机窍,同志仍需摸索。
      一到这种分秒必争、你死我活的时刻,正规军与游击队的差距便立马显现出来。
      游击队贵在横冲直撞,正规军贵在装备精良。
      我们每向前一步,皇城司便撵上来四五步,自带火把与绳索,出了鞘的钢刀还时不时贴着岩石吱啦那么一划,你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响声真叫一个毛骨悚然。
      这一招实在不厚道得很,但凡前面跑路的人心理素质稍微差上那么一点点,也不用砍,得,直接吓死在半道上了。
      但洛阳不是一天建成的,机窍也不是半刻就能找到的,任我与沈凌同志百般努力上下求索,仍然长路漫漫摸不到尽头。
      向后望,远处渐渐现出一点火光,我心力交瘁,失望至极,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心辕马意起来。
      我摸了摸脖子,早在宫里圈养得皮娇肉嫩,上头连个疙瘩都没有,我犹豫了一下,想问问沈凌肯不肯在皇城司动手之前先照着麻穴扎我几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凌便突然拉住我,摸索着来时的路向回走。
      天爷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来不及细想,硬是拽住沈凌的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他向回拉,拉也拉不动,两边拔河似的,一时僵持不下。
      沈凌无法,只好停下步子,在我手心默默写下两个字,信我。
      我不好再言语,便跟着沈凌,一步步走向火光猎猎的地方,手抖得厉害,走到还有十步就能数清楚皇城司领头那人脸上长了几颗麻子的时候,我腿已经软了。
      但沈凌的手像铁做的一样,拉着我,拖着我,几乎是掺着我继续向前走,走到离刀尖只剩五步的地方,我觉得皇城司的头头那精悍的目光已经盯住了我。
      沈凌突然向左一拐,拐进另一条黑黢黢的岔路。
      向前,继续向前走,与那团火光交错,没有人回头。

      越行越深,水气越胜,我们加快脚步,激动万分。
      走了大约一炷香,便没路可走。
      没有溪流,没有光亮,没有出口,只有一滩摸不出深浅的死水潭。
      沈凌想了想,低声说:文华阁里有本《凤阳郡县图志》,里面提到,迷谷处于山坳、地势低洼,三姐山终年雨水不断,谷内却从未积水,故而谷底应有一处落水洞,由高渐低,水流在此汇集,自东向西,流经韭山,最终积于禅窟寺南面的卧牛湖。若是书中记载不虚,此处便是源头。
      我从前只知沈凌颇爱看书,却不知道他竟连郡县图志都不放过,这样独特的品味爱好,教人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我也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只要顺着这水潭游下去,就能游到卧牛湖?
      沈凌笑了一声,说:我的意思是,前有史料,后有书生,此处已然来过许多批人,咱们四处找一找,应该有条能渡水的小船。
      不错不错,有才有才!
      我们找了一遍,发现浅滩上不单有条船,船上还有个粗布包袱,里面裹着火折子和几根烧了半截的蜡烛。
      把蜡烛留下的这位仁兄,你也很有才!
      我把蜡烛点燃,伸长胳膊向船上一照,这才看清这条船的全貌,两丈长,一丈宽,又薄又窄,形状好像一只水鞋。
      连块挡板都没有,难不成,是让人站在里头渡过去?
      我扭过头,看见沈凌十分文雅的冲我一笑,招招手道:灿灿,你过来。
      我把蜡烛摆在船头,刚向他走了两步,眼前银光一闪,肩膀一麻,整个人便软了,四肢无力,倒在沈凌怀里。
      我吓了一跳,望着沈凌,又惊又惧,心急如焚。
      沈凌低下头,瞧着我,很温柔的说:别怕,这麻沸散五个时辰之后便会失效,前面钟乳林立,参差不齐,若非如此,只怕会伤到你。
      沈凌说完,将我抱起,放在船里。
      我手里攥住他一片衣袖,不肯撒手,两眼死死的望着他,想问他为何这样做,却舌根发麻,只能唔唔的发出声响,却说不出话。
      沈凌看着我的手,叹了口气,面色深沉,低声说:灿灿,我曾经与你说过,我进太医署、带你出宫,都是为了同一个人,那日你问我这人是谁,我却没有告诉你,她就是沈棠。三年前上林苑秋狩,沈棠险些命丧虎口,多亏陛下拔剑相救,那日沈棠归家以后,便一门心思准备起选秀,对陛下心意拳拳,一往情深。我入太医署当值,不过是盼着沈棠入宫以后,能少几分后顾之忧,那日你问我能否带你出宫,我应了下来,也不过是为了沈棠能早日得偿所愿。
      沈凌说:灿灿,你从来不欠我半分,即便是叫我把命给你,也是应当的,倘若日后,又倘若,你我还能再见,你不恨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听着听着,眼前渐渐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好像有人拿着柄大石锤照着我的心口狠狠砸过来,一锤又一锤,没完没了,我的心碎成一片又一片。
      沈凌最后俯下身,手指慢慢抚过我的脸,说了句:灿灿,不要哭,别再犯傻,等你醒来,就好好活下去。
      而后我耳边便是总也流不完的水声,听得我昏昏沉沉,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做梦,那小船偶尔撞到岩石,船身猛地一震,我便有些清醒,但下一刻,便又立马沉入另一个梦境。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似乎永远没有止境。
      梦里,沈凌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说——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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