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生

作者:咖啡因重度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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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场大雾迷朦


      今日满城烟雾,林和风一起床就察觉了空气中比往常多了许多的湿气和阴冷,“今天免不了一场雨”,她喃喃自语道。十层的视野算不上开阔,可还是能把远方看得清晰透彻,不过那是平日时候。有时候只需要一场雾,就能切断一切不相干的人与事。

      自六月归来,在尘世里转眼消磨了四个月,今天是寒露,她不觉得这节气有什么特殊之处,没有假期的节日和没有奖金的加班一样无意义。她在深圳这里得了个和专业擦边的工作,生活看似走上了正轨,只是自己并没有按照之前的设想文艺下去,倒是让她有些许意料之中的阵痛,以及钝痛。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因为杜文文,就是她中学时期的班长,从同桌邬佳那里打听到她在深圳定居,就坚持要她去杜家新加盟的医疗公司。林和风想着老是一个人寂寞的过头,去给老班长做工既能挣钱又能消磨时间,于是顺水推舟的就上班去了。

      真的太寂寞吗?其实自己早就应该习惯的吧,只是觉得自己像个老阿婆一样孤独,倒不是说当老阿婆不好,只是她才将将二十出头,要凋零也不必是现在。她很不喜欢老态的自己,之前有杨莫去喜欢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还正年少呢,现在没了感情寄托,人就不知不觉老了。

      她也知道自己确实老派,没有微博没有微信没有推特,唯一的情感宣泄就是码字。所幸的是暂别流浪生活定居下来的自己,在拥挤的城市里还能灵感充足、高产一如既往。这让她觉得自己真真幸运无比,能凭借喜欢的东西养活自己。多难啊!喜欢一样东西,还能真的去做那一行,还真的能搞出点名堂,还可以挣到足够生活的人民币。君不见熙熙攘攘之图利人群,浑浑噩噩兮随流厮混,有所得者可喜无所成者自悲。

      不管怎么说,林和风告别学生时代也离开了间隔年,成为了拥有工作,收入稳定,合法纳税的成年人。这样的生活大多是简单忙碌的,只是某些难入眠的雨夜,雨滴打在心海上激起千层浪花,她会回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不可思议的爱恋,在这种夜晚里用第三视角回望,细细回放,总让人怀疑那些情感,真的来自她的心房和脑海吗?

      想到不可思议的爱恋她总是会想起两部电影,“5 to 7”,影片里男女主最后的相见是最大的败笔,她看了很多遍男主被抛弃后一个人的时候,那才是真实的,电影里只要是真实的,无论多丑陋也能击中你的内心。是这样的,真实的往往丑陋无比,人类的本性也包含在其中。被抛弃了再见面时为什么还能笑着say hello呢?林和风想,如果自己被抛弃,那抛弃她的人自当被她所弃。她一直这么想,也坚持这么做。

      另一部是“Friends With Benifits\",从美国的东西海岸文化碰撞到床上出真爱,只要感觉对了,千万不要因为面子或者羞于承认自己被夺了心而失去所爱之人。男女主如果不是因为上一代人的教训,还不是会错过?人类的情感怎么会这么脆弱,经常口是心非,一直互相伤害。时光那么短暂,没有所爱之人陪伴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没有品尝过爱情的人,是不懂得鲍鱼的鲜美的。

      林和风此前人生里只喜欢过女孩子,因此邬佳和杜文文那对妇妻会推荐给她一些女同志片观看(是的她俩在大学时期不知怎么厮混到了一起),对了,用她们的话叫安利......怎么说呢,她总觉得里面缺少些什么,具体是什么她也并无法描述,只隐约感到是自己也欠缺的。大概是一些及其重要的东西吧,女同片本来是很能博得噱头的话题,可因为缺少了一些必备的东西而较少进入大众的视线,她对此略感遗憾,也无能为力。思索很久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在女性同志片里找不到自己,因此无法产生认同感和代入感。

      说到同志,她不可否认自己持保留意见,像她对大学生一样。她因为自身性别和经历被自然而然划入过这两个群体,她本身带着无所谓的想法,后来遇见陆十三,发现她因为给自己贴上了那样的标签,导致人生完全改变了,只是因为假装自己属于一个群体而被扔臭鸡蛋和烂蔬菜,被抛弃。自那以后她不愿意被划入任何群体中了。说她懦弱也好自私也好,她只不过知道自己无法成为推动历史的那类人,她只想不虚度自己的人生时光。她愿意为弱势群体慷慨解囊,她绝不扯后腿,只不过希望可以通过自己觉得舒适的方式去改变。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或者有任何特别之处,直到路上偶遇的那个女孩子笑着对她说,林和风是吗?你真特别,我想我会记住你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已经忘了,她只还记得她的眼睛,那是海洋的颜色,优雅而神秘,配着嫩白的肤色,不管五官什么样都耐看。蓝眸少女有着混血儿的长相,那张青涩的脸上只存有些许的异域风情。据说她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四分之一加拿大血统,不过那都是上上一辈的事情了,她都记不得父母的中文名字,更别说隔了一代的祖父母了,林记得那个少女用英文这样说道,带着外国佬夸张的面部表情,这总让她下意识的朝对方腰部看去,想要找出字幕。那天也是和现在一样的heavy fog,雾漫山遍野的流窜着,视野能见范围里只有那个少女,含笑定定注视着自己。

      自从在雾天遇见那个仙子般的女孩,郑南就对这种天气格外的有好感,不管用不用开车上班。晨跑回来的郑南下了楼,正准备去开车,却发现潮湿的雾气重重的扑向自己,视野范围内能见度只有五米。“早上冲了个澡差点忘了今天是大雾天,”她边叹气边从背包里拿出口罩和帽子以及自行车钥匙,准备骑车去上班。

      郑南从澳洲来深圳有15周了,两周前跳了槽,从一家西餐厅去了一家跨国公司的食堂。报酬没有太大的波动,她只是和以往一样厌倦了每天面对同一个环境。没法子,郑南从小就是厌旧的性子,喜新也不至于,只是在什么地方都呆不住,呆久了觉得那片天压到了她头顶限制了她呼吸,老是带给她烦闷的感觉。父母和祖父母就总想法子带给她新鲜感,结果就是她一直飘荡在几大洲之间。说不上享受,只是少了烦闷的感觉,她就生活得自在许多。

      郑南第一次见到林和风,是在一个梯田的羊肠小道上,那天一早便下了雨,天雾蒙蒙的和现在一样。林和风碰巧出现在拐角处,作为民族风的爱好者,她那天打扮成当地民族——一头黑亮的长发盘起在头顶,缠着瑶族的缠头布,身穿红色绣花衣,在外国佬郑南眼中是极其纷繁复杂的服饰,却衬的衣服里的人大方又坦然。

      这美景让昨天才去看了少数民族表演的郑南眼前一亮,是的参与表演的少数民族同志们大都是欧巴桑和欧吉桑,表演卖力风格感人,可惜缺了颜值,怎么看都带着些山寨风。
      林和风是郑南来中国这些回第一次接触的中国风美人。

      郑南从来不喜欢和人对视,那天竟不知怎的,看人家身形漂亮,老远的就往人脸上瞅,不料林只是抬头看风景,愣是不看她一眼。她心里着急,在和林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看路,光顾着看人,一用力脚下的土一松,眼看着就往下一层水亮亮的稻田里坠,双手也不敢朝旁边的人身上触碰。反倒是林和风好心的去拉,也被拖了下去,在慌乱中她和林和风对视了一眼,那瞬间不知是因为失重还是心乱,郑南只觉得腾得一下脸红了起来。

      空中的林和风神色不见半分慌乱,反带着些浅淡笑意,唇边酒窝半露未露,微长的秀眉下一双圆又大的眼眸,黑白分明,关切的看向自己。跌落的一霎那她心想,自己一定要垫在她身下。要是一定要用中文形容她当时的感觉的话,那就是,被夺走了心。

      还好每一层的垂直距离都不高,水下还是柔软的大地母亲,郑南只是废了一身衣服。因为水浅,林和风又被郑南护着,所以啥事没有。郑南借此搭讪认识了林和风,借着赔罪和感谢的理由,请了林坐在了山里为游客开的咖啡厅里。
      不到一刻的时间,她就一股脑儿的交代了从哪来到哪去,英汉交杂的讲了一大堆。于是林知道她目前上学中,是假期里跟着一群同学出来玩,西餐专业。

      “我十分喜欢你,动词前面加个十分,表示的应该就是one hundred percent吧?我读过村上君的《遇见百分百女孩》,you are the 100% girl to me,你是我的百分百女孩。”
      林和风听到这还带着孩子气的表白,笑问,“你了解我吗?”
      那小孩眨了眨眼,撅着嘴说,“我想了解你。”
      “我不会喜欢比自己小的。”
      “那我比你大。”
      “嗯......可是你是女孩子欸。”
      “那你是会喜欢女孩子的吗?”

      “与其说我是会喜欢女孩子,不如说我只喜欢过女孩子。”顿了顿,林和风又说,“我不明白性取向是为了描述方便而发明的还是怎么样,脱离了对象谈取向本身就是及其不合理的,异性恋同性恋也好,bi、trans也好,我不喜欢把标签贴在自己脑门上,然后和所有人说,请认清楚了我是同性恋林和风。我全然认可自己的倾向,只是对于暴露自己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支付宝里的财富,it\'s privacy, I just feel uncomfortable to expose, that\'s the point.”顿了顿,林和风觉得郑南好像懂了,就接着说,“至于我本人,我是喜欢着一个女孩子,她对我来说是和冬夜里的阳光一样温暖却虚幻的人。如果你愿意听我就愿意讲。”

      郑南注意到林和风的用词,“xihuanzhe”,“zhe”对应的汉语应该是“着”,自己的汉语老师讲过这样读的话是助词,接在“xihuan”这个动词后,表示动作、状态的持续,《现代汉语大词典》里是这样讲的。

      词典不会骗人。所以这个瓷人是持续喜欢一个女孩子,现在也喜欢。郑南心里泛起了酸涩的感觉,这个瓷人这么好看,如果她喜欢别人,别人应该不会不喜欢她的,如果这个叫林和风的瓷人“xihuanzhe”自己,自己一定也会喜欢她。郑南左手随意的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色饮品,趁着林和风看窗外的间隙,抬头偷偷瞅了又瞅她美好的侧脸。

      郑南不懂东方的审美也分不清东方长相,但能模糊的感觉到眼前的瓷人是长相极其美好的少女。少女刘海下的皮肤和手是带些苍白的,和脸上的健康的肤色很不相称,应该是出来旅行刚晒黑了,她看风景的时候眼睛是没有焦距的,好像总是透过这些看其他的东西。

      林和风转回脸正对着郑南来不及收回的柔软目光。对面的歪果仁看着一脸正气,长得也端正,五官里挑不出毛病,是很容易获得信任的一个人,而蓝色是大海的颜色。她心想,如果是这个人,倒可以说说自己的心情。又或许下一站应该去海边看看。在看到这双蓝眼睛之前,林无比敬畏海,不敢靠近、莫名害怕。有时认为自己的终极宿命是淹死在海里(总比被画进二向箔里自由圆满吧)。而多年以后,林回想起当时的心绪,觉得自己确实是溺在郑南那片温柔梦幻的海水里再也离不开了。

      郑南听了林和风对杨莫的单恋以后,她有些明白了。杨莫没错林和风也没错,大家都没错。既然没有人错,为什么这个瓷人会痛苦呢,她不知道,但这个瓷人让她隐约觉得,会觉得痛苦才是真的爱吧。

      可她不喜欢痛苦,她喜欢开开心心的。如果喜欢林和风,势必是痛苦的。不知怎的,从小没吃过苦的郑南突然想试着喜欢眼前这个人。于是郑南絮絮叨叨的和林和风讲了许多自己的隐私,到后来她中文无法表达的就干脆用英文讲了出来,反正林和风能听得懂。

      一番对话之后她旁敲侧击的得知林和风计划一年之后转累了就回深圳定居,于是在林和风不告而别之后她火急火燎的回了澳洲,拼了命的在一年之类修满所有学分拿到毕业证来了广东,刚开始她父母还不知道她一个人悄悄的来了中国,还以为她在澳洲的阳光海滩里享受青春呢。

      没办法,她生命中的色彩在一场大雾中被瓷人林和风吸走了,她得去要回来,再不然全部都给她,如果能让她幸福起来的话。如果自己的色彩还不能让这个人开心,她就带她去寻找足够的美好。
      “那人只要在那里,不必看向她,我就特别满足。”郑南这天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歪歪扭扭的一行汉字,记下了和林和风纠缠一生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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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一个勇敢的人,就自然能接触到勇敢的思想。倒不是说不勇敢不好,只是不勇敢的结果一眼就看到底,难免无趣,共勉。
      这里还需要解释一下,China=瓷器=中国,因此郑南就称中国人为瓷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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