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生

作者:咖啡因重度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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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着笑着还在写


      可以从一个字一个字组成的语句里获取力量,是林和风觉得自己最特别的地方。

      是实实在在的能够补益灵魂的力量。

      每次从书本里抬起头,她眼神里都是满溢的精神能量。大部分时间,这些力量会在林脑沟里千回百转,经口咀嚼良久,最后在指尖谨慎的流出。

      怎么说,她也不是没有厌烦的时刻,打击确实是会让她灰心丧气的。

      不过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写东西也好、唱南北也罢,最需要的都是坚持。什么都是。

      每天都有人下决心,要去完成什么或大或小的举动。也每天都有人放弃。下决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坚持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知道有人能坚持着一如既往,是林和风觉得最感动的的事情。她想,当初刚开始写些东西的时候,是脑海中的灵光一闪,为了那些充实独处的时间,为了给自己安全感,为了不再惨淡成没饭吃的小女孩。可后来除了大学时那一段痛苦的时候之外,她从没断过笔。现在有了固定的经济来源,金钱上的安全感十足,按道理说她应该早就失去了写作的初衷,可是还是在写,更认真的写,一度不惜牺牲利益的写着,哭着笑着也在写着。

      本来就不是外放情感型的人,现在更变成神秘捉摸不定的性子。

      很久之后邬佳说她变态,邬佳其实早就知道林初三时会写写字拿些稿费,于是等到邬佳发现她一直写到大学、写到工作,流浪时也写、黎明时伏案的时候,邬佳当场脱口而出,“书痴是个优秀的变态。”

      是啊、兴致高昂时谁都会组装些方块字连在一起。难得的是在没心情生活艰难的时候,依然要写、不打折扣的写。

      为了更好的一个用词,不计次数的反复修改。心思灵巧着,在自己的文字里填充缜密的细节、塑造丰盈的人物。

      刚开头的时候,林和风觉得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才干,自我评价为天赋一般。她不是狂妄自大的人,没有贪心的毛病、内心也不强大,被评论的时候不论内容都会脸红起来,会认真的看评价,偶尔有些许的认可就开心的跳起来。

      真正创作了的时候,是取钱路上弄丢了妈妈给办的银|行卡的时候,需要妈妈的身份证和妈妈本人才能补办回来的,这两样她都没有了。那时是年末快期末考的腊月,通常这时候父母都会各自回家族里,她也不愿意开口麻烦他们跑一趟。

      看着手里仅有的五十块钱,她觉得自己转身就是万丈深渊,没有了钱就意味着挨饿,和父母离婚的时候一样的挨饿,是三天里吃了两顿饭没有人发现的难过日子。

      正绝望时她接到约稿的电话。

      那个电话拯救了她,她不能失败不能倒在文字给她的那条救赎自己的道路上。一旦失败,就是穷途末路。要不顾一切的拼命努力才可以。

      大概是在高二前吧,她一直是殚精竭虑的思索如何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生存下去。她不想曝光自己,没有话题度、没有作品之外的私人生活,没有太多人关注。稿费很难提升,可写作是唯一一个不用面对面接触人群就能获得金钱的行业了。她每天都坚持写呀写,在午后、在课余时间、在无聊的语文课上、在所有不被注意的时间里。

      没有挥洒的青春,埋头不停的写。

      直到一天,写出了自由,有了专栏,收入更多,实体出版报酬更丰厚。

      高二时去查看了使用自己的户口本办下的账户余额,因为没有关于数字后面的零的具体概念,她就按照自己每天的吃饭花销,使用计算器,输入存折里的一串数字,除去一天的伙食费,等于219.78年。

      太好了!自己不会活那么久的!以后活着的每天终于都可以吃饱了!
      当时的心情相当于从海洋中将脸探出了水面,自由的呼吸的心情。

      那时候忽略了书里的道理,根据自我的经历就以为最大的开支是能够吃饱。
      其实她还是比大多数人幸运。父母留了房子给她,让她有处可去。李姨还在,让她有人可依。请了老师教她文学,让她有力自给。

      当郑南和她坦白说她自己是从来没办法坚持什么的,她一度觉得有些遗憾。

      坚持唯一能让她为自己感到骄傲的地方了。

      郑南抬头看了看林和风,她还是和所有时候一样,对着一方屏幕或哭或笑。这天她和之前一样去找林和风,静悄悄的坐着,翻看阿风给她带的图画书。

      现在手里拿的是《三毛流浪记》。她认真的翻看。其实她和自己的汉语老师学的并不是文字,不是写在纸面上的东西,而是可以直接交流的能力。因此关于汉字她的确头疼。

      郑南一字一句的看着,这个故事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个写在纸上薄薄一本的故事,她可想不到那是瓷国历史上真正发生过了的东西。

      闹钟又响了,这次是一首诗。不要问郑南怎么知道是诗的,她还是能听出来的,诗词的语句中都带着百千年的风霜和底蕴,哪怕是幼童来读她也能听得出。一首响过,阿风起了身摇摇脑袋,还是朝郑南走过来,这次却不再去后面的书架了,而是直接坐在郑南的旁边。

      “怎么样?”林轻声询问,循循善诱。
      “真好看。”郑南在林和风走过来的一路上,比看书还要认真的看她,因此现在正对着阿风的双眸,认真的说。阿风就是好看嘛!
      “有哪里不懂吗?”
      “有!”郑南当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林和风手里拿着白纸和两支笔,此时就把办公室变成了教室。和郑南交流时她发现,郑南的思维里带着跳脱和有趣,和郑南接触的时候她脑袋里经常冒出一堆接一堆的灵感,思如泉涌的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两人对着一本几十年前的图画书写写画画,两个脑袋凑在一处。

      这番情景看得原本要大踏步进门的杜文文呆在门口,“郑南这小孩动作真快,怎么到了她这,书痴就变得这么好接近了?”她叹了口气,又摇着头原路走了回去。

      林和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这么耐心,讲到后来她连闹钟也不理睬了,滔滔不绝。
      郑南也时有新解,很多汉字有很多种意思,郑南往往只知道一两种基本意思,导致她的理解往往是很本质的。有些语句是英文里找不到的,而汉语也难以解释,还好林和风英语基本功扎实,能用不同的词组解释给郑南听,两人之间的日常交流也没有鸡同鸭讲之类的事情发生。

      郑南知道是因为林和风语言能力强,这也是她们经常能用英语交谈的原因。可她不愿意一直这样下去,她想了解林和风的所有生活。她要坚持的朝阿风靠近。

      郑南身上有一种特质,是很吸引人的东西,可以让她无缝衔接进别人的生活里。杜文文邬佳都陷入了,最近妇妻俩天天向郑南发出邀请,充满渴求的请她去她们家做客顺便当厨子......当然都被郑南无情的拒绝了——来回俩小时的车程,她还要好好看阿风专门给她带的书呢!

      林和风和郑南凑得太近,她又闻到了了郑南身上的味道,脑子里就想起古罗马的诗人写过,“少女像一朵洁白的水仙花开放,散发出芳香……”

      上次林和风冷着脸站在食堂门口,等郑南的短短几分钟里,窗口里的食物色泽鲜艳香味扑鼻,禁不住让她面色又冷了几分,她退到了食堂的门口,还是有隐约的气味钻进她的鼻腔里。她习惯于工作期间什么也不吃,等一天的事儿做完再去觅食。现在闻着香味儿,她精神上的本能抗拒,竟让她又有了呕吐的生理反应。

      她想她只能再坚持一分钟,如果郑南还不出来她就要逃离这股味道。

      看到一身厨师服装的郑南赶出来,林和风好像突然有些闻不到米饭、肉、菜的味道了,脑袋里充斥的是向阳花开的香味。脑袋中对食物的抗拒消失了,面上有了隐隐的笑意,她朝着郑南的方向笑了过去。

      此时她反而更不敢朝前面走过去了,如果花香之后又是食物的味道,她肯定当场就要吐出来。

      她朝那高个子洋娃娃招手,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林和风是能看清那娃娃脸上露出的神情,可是却有些看不懂。是快要哭了吗?还是笑出了眼泪?

      最后她还没想明白那表情,郑南就大踏步的走过来了,她感觉到自己被香气包绕,安全无忧,不必担心呕吐了。“郑南明明从内厨里出来的,为什么反而带着花香?”

      仔细回味的话,和此时相比,那时的花香确实带着些甜咸的食物味道,现在的香气自然清新,是怎么也不会厌烦的存在。和郑南这个人一样嘛......
      林和风现在有些把郑南当作自己的表妹一样看待的意思了。她小时候想要一个姐姐,现在长大了,虽然还是想要大姐姐,但也不排斥做别人的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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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读了别人的文字,只觉得天赋真是有云泥之别,为什么她淡淡拈来几笔,就能直击我的内心。那是深受眷恋的,被直接赐予的,浑然天成的用词,挺立成绝美的文学。而我再如何耗神苦思,也难以动人。我说的就是阿勒泰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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