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魂匣

作者:有点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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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一、牢中人



      俗话说的好,牢中无好人。为什么要设置监牢?这就是将坏人关在一起,狗打狗,以免为害一方,可如果好人被误抓,会有这种荒唐事嘛?抓的人一定不会是好人吧。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有些好人被误抓了,坐了几十年的冤枉牢,却无处伸冤,最后变成了大家口中的坏人,连自己都误以为自己是个十足的坏人。
      罗曼蒂监狱,是一所大型监狱,名字却取得浪漫,叫罗曼蒂,就差一个克字,罗曼蒂克可是恋人之间的暧昧词汇,却被放在了一座监狱的名字上,不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监狱里关着各式各样的犯人,比如杀妻弃子的,比如抢劫的,比如□□的。还比如□□未遂,心生杀意的,这就是刘克华父子,说是刘克华试图□□一李姓女子,却□□未遂,父亲刘思偶然碰上,却听女子谩骂说道,“这他娘的,事没完,我一定会搞到你坐大牢,你等着。”
      若不管不问,势必要葬送了儿子的美好前程以及青春。刘思赶紧求情,求女子高抬贵手,放儿子一把,女子却死活也不同意。正当此时,或许刘思心生杀意,打了方姓女子几巴掌,女子倒在了地上,断了气。
      警察突然赶到,看样已有人报警,当场将刘克华父子逮捕。
      刚开始,刘克华父子还极力否认,说没有杀害女子,对于□□一事,刘克华说却有其事,然而辩驳道:当时女子耷拉着裤子,袒胸露乳的,再加之女子容貌清秀,自己才会心生歹意的,不过自己及时收住好色之心,并没有□□,所以算不上□□,女子却反咬一口,非说他□□,只是未遂,还将后果说得异常凶险,这才让父亲上了脾气,上手打了几巴掌。不过几巴掌就让女子断了气,刘思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后来法医鉴别女子体内含有砒霜等成分,怀疑是中毒而死。矛头却再次指向了两人,是毒杀。且女子身上有伤痕,更确证了此种观点,因而两人是有口难辨。都被判处了二十五年有期徒刑。
      刚进监狱的日子里,两个人备受欺侮。说是监狱里有地位尊卑之分,跟外面的社会相仿,刚进来的就是小弟,负责缝衣缝裤、端茶送水,做不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刘克华父子都是读书人,也是手无缚鸡之力,面对着强壮的狱友,只得低头 。
      这日子过得是真快,一晃眼,二十年就过去了。
      父亲从中年进入了老年,头发从黑变了白,儿子从青年变成了中年,两鬓也出现了白发。也终于适应了监狱里的生活,他们从曾经的新人变成了旧人,监狱里常年有新人进,有旧人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没人使唤他们了,还对着他们很尊敬,他们也快忘了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是对还是错?“冤不冤枉?这重要嘛?”刘克华有时候会问道,“早就不重要了。”刘思常常回答道。
      在罗曼蒂监狱里生活了二十年,他们俩人终于理解了这个曾经认为很好笑的名字。任何一件事做习惯了都会成为种浪漫,即使是坐牢,他们越来越熟悉监狱,却对外面的生活陌生了,他们习惯每天听监狱的铃声起床,出去做操,劳动,每晚准时熄灯睡觉,就跟上学时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用担心没东西吃,没地方住,平时有什么喜好,这监狱也会满足。比如组织些像是看书、电脑课、象棋等等的活动,每个月还有一场自发组织与演出的晚会,晚会上各位狱友极尽所能表演着各种或朴素或搞笑的节目。开怀大笑。
      只是苦了刘克华,这辈子还没娶房媳妇,连个女人都还没碰过,就老了。父亲刘颇为自责,常常想着想着就掉下了眼泪。
      刘克华常常开导父亲,可这也只不过是表面行为。在他内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他比父亲抱怨的更甚,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老天要这样折磨我。”常常空无一人时,刘克华会一个人哭泣,一个人抱怨,他却不敢放大声音,害怕父亲听见。而这些活怎么能逃脱父亲的耳朵了?
      我们来了,带着自以为是的希望。
      一行人无缘无故地被花婆子带到这监狱,心里满是疑问,也没有直问,确是旁敲侧击。
      “罗曼蒂监狱,真滑稽的名字,难道里面住着最罗曼蒂克的人不成?”凡任自言自语道,却向着花婆子的方向,花婆子未予理会。
      “你真该住进这监狱。”尹惠说着,凡任听出是尹惠的声音,一转身笑眯眯地问道。
      “为什么?”
      “因为你罗曼蒂克。”尹惠打趣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尹小姐也。”凡任不失时机地打趣着。
      “就你脸皮比山厚。”付夸无可奈何地说道,尹惠也不再搭理。
      “你们这一番打趣,无非旁敲侧击吧。”花婆子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为什么来这里?”
      “那到底为什么呢?”童舟也憋着一股气。
      “因为这里有冤案。”花婆子说道。
      “什么冤案?”我诧异地问。
      “这就是我们要去发现的,这卦叫天地否,乃牢狱之灾的否卦,也就是说被冤枉之人已有多年牢狱之灾,是个有口却无处伸冤的可怜人。”花婆子说。
      “多年牢狱之灾,是多少年?”凡任追问道。
      “大概二十年,且不止。”花婆子答。
      “这么惨,那我们真得帮助他们,也算功德一件。”付夸说着,眼睛闭了起来,像是在祈求着自己的美好祝愿。
      我们申请探监他们。他们缓缓走来。
      “你们是谁呀,难得还有给我们探监的。”刘思悲伤的语气之中,满是哀叹。
      “为什么如此说?老人家。”凡任关心道。
      “一家三口,两个人坐了牢,老婆改嫁了,其他的亲戚早就跟我们断了关系,像避瘟神一般逼着我们,所以早就没人探监了。”刘思低沉着声音,刘克华却在一旁默默不作声,看表情,亦能他那难以抑制的伤心情绪。
      “我们知道你们是冤枉的。”花婆子说道。
      刘思的眼睛一阵光亮,可没一会儿就消失了,“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对的错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刘思平静如水。
      “难道你就不替儿子想想嘛?再有五年,可就真成了老头子。”我质疑道。
      “又有什么办法,前程全部断送了,一辈子早就没了。”刘思说道。
      “你必须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替你们洗刷冤屈,即使前程断送了,也该要挺起胸膛做人吧。”花婆子语气铿锵。
      “是的,没做过的事,压弯了我们臂膀,我们的胸膛都挺不起来了,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待我们,我不服气。”刘克华开口了,他尽量爆发着内心的感受。
      “告诉我们遭遇吧,尽量细致一点。”花婆子提示着。
      刘克华父子再次一五一十回忆起曾经的遭遇,往事就像胶片一样历历都在眼前又过了一遍,连微小的细节也不曾忘怀,原以为的忘怀不过是自以为是,其实内心里依然是反抗,以及终究会真相大白的期待。
      通过刘克华父子的阐述,事情的疑点出现在三个地方。
      一、女子大晚上的袒胸露乳,还耷拉着裤子此处甚为可疑;
      二、女子体内发现砒霜之类的毒性成分,说明女子已经被下毒,且毒药不至于造成立马死亡,而是循序渐进,可即使循序渐进,时间也是有限的。却被倒霉的刘克华父子俩碰上,以此推断,女子中毒地点定然离刘克华他们所在位置不远;
      三、警察立马赶到,为什么迟不到晚不到,偏偏选择人死的节骨眼到,花婆子相信世间会有巧合的事情发生,然后这里的巧合,她绝对不信。
      走访。
      我们找到当时抓住刘克华父子俩的警察,他们二十年前就已经辞去了警察的职务,这更是可疑。我们通过排查将矛头指向一位名叫刘福德的男子,男子本人原是被杀女子的男朋友。
      而当天晚上,也是刘福德带领大家前来抓人的,大伙也曾有怀疑。照理说,刘福德受军队训练,根本不会惧怕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可究竟原因为何?就不得而知。
      花婆子坚信刘福德就是施害者,且毋容置疑。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嘛?”花婆子笑眯眯地问道,却是不怀好意的笑,语气也是。
      “为什么找我,我还真不知道。”刘福德胆怯地说着,看来这家伙的胆子也不大。
      “你没忘了陷害刘克华父子的那个晚上吧。”我说。
      “我没有陷害他们。”刘福德说话结结巴巴。
      “你还敢说没有?”凡任惊吓道。
      “我这么小的胆子怎么能陷害别人?”刘福德抱着头。
      “那你女朋友是怎么死的?”尹惠质问。
      “我不知道呀,求求你饶了我吧。”刘福德跪求道。
      “那天晚上,你们正在云雨之欢,然后刘克华却跑了过来,才让你生了杀女之意,是吧。”花婆子质问道。
      “这算什么狗屁理由?我没有。”刘福德说。
      “也就是说当时你们在云雨之欢。”花婆子迅捷补上。
      “没有。”刘福德答。
      “那你们当时在干什么?”花婆子故意让刘福德绕进自己的漩涡之中。
      “我在……”刘福德未说完,戛然而止。
      “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凡任笑说,“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刘福德依然颤抖着,说明他是真的胆小,然后结结巴巴的,开始招供。“我真没有陷害刘克华父子,只是我原想将我女朋友方玲杀死,毒药都已经喝了一半,却被刘克华碰见了。后来我一想不对劲,撕扯完方玲衣物后,造成他人□□未遂的假象。接着赶紧回去搬救兵,其实就是推脱时间,刘克华发现方玲死了,他一定会潜逃的,而我们只需要给方玲收尸就行了,问题就能小而化无。没想到,我们到时,他们还在,就有人直接冲过去抓人,也是天数,偏偏方玲那个时候才死,他们也未能逃离,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坐了牢,一坐就是二十年。”
      “这么巧的事情?”凡任质疑道。
      “我都已经承认了,还有什么说谎的理由?”刘福德反驳道。
      “这二十年,你就没良心发现,去自首。”我质问。
      “我也已经够惨了,辞了工作,胆子也变小了,现在见只死老鼠都害怕,当年我可是出了名的胆大,谁能说外面的日子就一定比里面好了,我也算是受了应得之罪。”刘福德自我安慰着。
      “你受了罪,就没想到无辜的人嘛?刘克华父子可是白白做了二十年牢。”花婆子问。
      “我对不起他们。”刘福德说。
      “那么明天就去自首。”我说。
      “请你们网开一面,我自首了,我儿子就抬不起头做人了。”刘福德尽数掏出内心的恐惧。
      也是呀!刘福德的儿子才二十岁,如果多了一个罪犯老爸,这人生路可就异常艰难了,这社会上老爱说遗传遗传的,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也会被这块舌头说得确有其事,还貌似言之凿凿。或许这就是刘福德宁愿受着良心谴责,也不愿去自首的原因吧。
      “那你就没想到刘克华嘛,他也是二十来岁被送进了监狱,现在都四十了,他这一辈子跟谁再要?他比你儿子惨太多了?”尹惠质疑着,语气中尽是责备。
      “……好吧…我去--自首,那么,请让我跟家人道个别。”刘福德像是被感动了,他与家人坦白了事情,不知是否得到了宽恕?毕竟他们都被蒙在骨子里。何况,即使是夫妻,是父子,我们也不敢打包票就定然能宽恕。人心毕竟复杂。
      刘克华父子的冤情终于在二十年后得到了洗刷。
      然而,他们并不是高兴的,热泪盈眶的。二十年的青春都葬送在了监狱里,反而对外面的世界陌生到了害怕,究竟怎样去面对生活?他们都不知道。刘思说有一事需要求助我们。
      “希望你们能替我儿子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最好能给他介绍个女友。”刘思话语中溢满了感激。
      “放心吧,老先生,我们一定会帮助的。”尹惠回复道,他早已被刘思低沉的声音与话语感动。
      我们替刘克华找了一份最简单的服务员工作,并嘱咐老板一定要好好照顾刘克华,并且支了一笔钱,希望老板分批次给他,一直到老,就相当于养老钱了。且替他物色了一位三十多岁的未婚女孩。
      他也算是开始了新生活。
      我们正要步往下一个卦象之前,竟然听到了刘思的死讯,他因为难以适应监狱外的生活,觉得自己的生命没有了意义,采取了自杀的手段,来作为自己了结的方式。
      刘克华面对着父亲的离去波澜不起,似乎一点也不感觉到奇怪,他特意找我们支了一笔钱,我们也不问为何?就给了他,后来才知道,他是用这笔钱去招妓,说是要了却自己的最后心愿。
      然后,他也布着刘思的脚步而去,走得无声无息。却让我们久久沉浸在痛苦之中,难道就这样难以适应外面的生活嘛?难道习惯真是如此可怕的嘛?
      我们前去刘克华工作的餐厅质询,质询些关于刘克华的一些生前事迹吧。
      他们说刘克华这个人极度不合群,别人开个玩笑,他就当真,基本上不与任何人交流,客人问话也不知道搭理,就跟精神不好似的。
      大家也都很怕他,害怕他会再次做出违法的事情,毕竟他是从监狱里出来的,身上有着那种不良习惯。也问了给刘克华的介绍的女该,女孩本讨厌监狱里的坏人,早就拒绝了刘克华。
      进了监狱已然成了一生的标签,狗皮膏药般,何其可怜?
      刘思是被习惯害死的,刘克华是被标签害死的,原本冤屈了二十年,做了二十年牢,已然可怜,可是社会是不会同情可怜人的。也想起刘福德不愿进监狱,不愿自首,竟有些理解了。
      花婆子原本男人样的性格,却也哭了。
      我也想起了一些过往,想起了花柳病范奕的仆人,那个字斟句酌的仆人,他看着范奕死在了床上,毅然撞向了门柱,说是自己的生活已随着范奕的死亡而消散,自已活着已然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突然猜测,噬了心的猜测道:如果我们没有替刘克华父子伸冤,他们是不是还能够幸福的生活五年?
      究竟。
      伸冤的做法是对的还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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