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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初见记
“你是谁?”
北林苑四季有四季的景,秋景即枫景,黑衣的哲勒站在繁枝掩映中,总不及对面素色的小公子更衬秋色。小公子撩开花枝,又朝他走了两步,待他看清哲勒的服饰和样貌后才微微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挺起了背,刻意做出一副自恃身份的模样:“你是北漠人?在这里做什么?”
哲勒懒得搭理这位小公子。他本想装听不懂,但看着对方一脸再不搭腔就要喊人的架势,只得开口:“在等人。”
“咦,你会说东州话!”小孩瞪起眼睛。
“是的,四殿下。”
“你怎么知道我是四殿下?”小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按东州的礼节,哲勒应该夸一番对方身怀龙子之气,观之如宝树美玉,但哲勒只是扫了他一眼:“你的腰牌。”
宋明晏下意识地一捂腰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都忘了……那你呢?你是谁?”
“北漠图戎部世子孤涂,哲勒。”哲勒既不说“启禀”也不说“在下”,分明就是不把宋明晏放在眼里。
好在宋明晏在宫中脾气是一等一的好,一点也不计较哲勒的不客气,反倒歪着脑袋满脸困惑。显然不管是图戎还是哲勒,这两个词对他来说都太陌生。半晌后,反倒是他有些愧疚小声道:“我对庙堂上的事不怎么上心,所以没听说过你……不过你这次说一回,我就记住啦。”随即他仿佛示好一般,悄悄向哲勒亮一亮怀中的书本,全是坊间的杂记话本,“我是来这里看书的,喏,那座假山处有个洞,一般没人去那儿,”他指一指前方,毫不在意地向一个陌生人分享了自己的秘密,“我要是在宫里看这些书会被阿姊拧耳朵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哲勒自然不会有闲心去告诉别人,他点点头。宋明晏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孤涂殿下,你的眼睛和我宫里的枫叶是一个颜色呀。”
这话没头没尾,若是换个人来说定让人觉得轻浮无礼,可偏偏宋明晏一脸认真,是诚心实意的夸赞,哲勒难得语塞,对方却像得了一个大发现一样抿嘴笑了起来,他望着哲勒琥珀色的双眸欠一欠身,才步履轻快地朝假山走去。
因为这一段插曲,在宋泽仪请哲勒品茶时,哲勒看着盏中沉浮的墨绿,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兄长的子嗣们会怎么处置?”
男人托着扇柄的掌心一顿。皇帝的病已拖了半年有余,今年各色祭祀大典都是太子和宋泽仪负责操持的,其他三个皇子全不管事,宋明徽只识风月,宋明喻一介武夫,最小的那个不过是个孩子,会怎么处置,能怎么处置?
想到这里,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个么,孤涂殿下只用作壁上观就好,若有需图戎相助的地方,我们另行商榷。”
哲勒静静的抿了一口茶,是苦的。
他本以为和那位四殿下再无交集,没想到不多时便又遇上了。
年后太子办了一回宴,原是为了请哲勒与南海诸国使,不知怎的宋明喻拖着宋明晏也来蹭饭了。三殿下心气高傲,借着酒非要挑衅哲勒,哲勒无视了高台上太子不悦的嘴角和宋泽仪给他使的眼色,毫不留情地削了宋明喻的眉角,只在最后留了一手,让宋明喻输半招而不至于太难看。按规矩比试完毕,双方得对饮一盅,可宋明喻攥着刀柄满脸不服,狠狠瞪了哲勒一眼抬脚便走,场内气氛尴尬,是宋明晏出来圆的场。
少年依旧是带着歉然的笑,持着酒盏走到哲勒面前:“三哥走了,我替三哥喝可以吗?他一向是小霸王的脾气,还请孤涂殿下不要介意。”说到这,他停一停,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是我和三哥聊起你,他非要来凑热闹才会和孤涂殿下比试,我的过错。”
哲勒看向宋明晏,对方笑容腼腆,目光诚挚。这少年只同自己说过两次话,每次都是温软的在道歉,偏又带着一点撒娇语气,仿佛知道只要自己先退上半步随后就能前进三步般胸有成竹。
哲勒饮了酒,宋明晏也饮,结果刚喝了一口他就咳嗽起来,咳得眼圈都红了,他红着眼眶又向哲勒笑着解释:“我不会喝酒,让孤涂殿下见笑了。”他这么一咳,殿内的气氛也缓和下来,宋泽仪忙叫人去给宋明晏备好醒酒汤,太子宋明盛在上席摇头:“逞强。你既然替明喻向图戎孤涂道了歉,一会孤押着明喻来向你道歉。”
宋明晏向太子行了个礼,弯腰时他微侧一侧头,狡黠地冲哲勒眨了眨眼。
哲勒忽然明白为什么说宋明晏最受那位皇帝的宠爱了。
之后还碰见过一回。
宋明喻春末时从宫外回来,带了一只锦盒做礼送给了宋明璃。结果宋明璃打开一看,锦盒里居然是几只还小的桑蚕,正趴在鲜嫩的桑叶上扭来扭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宁阳公主哪里见过这白白软软的东西,吓得花容失色立时丢了出去,尖叫声隔着两间宫室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又因为这锦盒是宋明晏带进来交给她的,连累着宋明晏不仅被自家阿姊痛骂一顿,还被警告一旬不许和宋明喻讲话,也不许出宫学坏,不然就把宋明晏装病逃了洪将军课的事告诉父皇母妃。
宋明晏向他抱怨这事,撅着嘴一脸沮丧:“真是的,阿姊老把我当孩子看,她再过一年就要下嫁给允央哥了,不去准备嫁妆,天天管着我。三哥也是,下一回再也不帮他带东西了……”
哲勒没有接话,他蓦地想起前日宋泽仪交付他的那张单子,男人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声音带着笑:“关外八城加一位宁阳公主,足可见本王的诚意了吧。”
四殿下对将来要发生的事无知无觉,更不知哲勒已走了神,他嘀嘀咕咕半天不见对方有回应,才明白自己得意忘形了,又想朝哲勒道歉:“我不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所以……”
“最近对你姐姐好点。”哲勒打断了他。
“哎?”
“你是她弟弟。”
宋明晏一头雾水,却也老实地应了一声:“那是自然,我和阿姊一直都是很好的。”说到这儿他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朝哲勒绽开笑容道,“说起这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麻烦孤涂殿下。再过两个月就是阿姊的生辰,寻常的钗环首饰她才不会稀罕,所以我想送个有新意点的,若孤涂殿下有什么女子可佩戴的异族饰物,可否予我一二?或换或买,必不会亏待了您。”
哲勒本想拒绝,对方偏又仰着头期期艾艾地望着他,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于是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我回去找找。”
回去找什么找,他此番来是来助人谋反的,怎么可能带什么能给女人佩戴的玩意。孤涂殿下在驿馆里失眠一晚上,第二天鬼使神差地的出了门,去了泰燕西市里的番邦珠宝铺。
招待他的老板娘是个辛羌女人,她将东西一样样展示给哲勒,麦色的脸上红云一片——这样英俊的勇士,她在家乡都没见过,也不知京城中哪个姑娘有这样的福气。可惜花痴归花痴,老板娘谈起价格来一点都不嘴软,最终哲勒挑挑拣拣,花了在北漠时的五倍价钱,买了一对耳铛。
刚回到驿馆,哲勒就被戈别抓了个正着。老男人大呼小叫:“我的世子殿下,您是头壳终于开窍了呢,还是头壳终于坏掉了呢?”
哲勒没说话,一股无名烦躁忽然从心头腾起,在胸腔中奔涌乱撞。他用力握一握掌中的翠色耳铛,然后丢给了戈别。
“送给你婆娘。”
“我婆娘早死了!”戈别冲哲勒的背影喊,老武士悄悄拿牙咬了咬上面的金子,啧啧两声,“看来还是没开窍。”
哲勒回了房,掌心方才被耳铛印出的小小痕迹正在慢慢褪去。
他也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哲勒按着眉心叹了口气,耳铛是不必要买的,甚至也没什么必要再去见那位四殿下。毕竟他心里明白,再过不久,这座皇城就是宋泽仪的皇城了。
四月廿七,端帝宋泽肃驾崩。
五月初九,太子宋明盛在即位前夜暴毙,宋明喻雨夜杀出泰燕城。
五月初十,摄政王宋泽仪登基。
五月十二,二皇子宋明徽自缢。
六月廿一,宁阳公主的生辰,同日宋泽仪昭告天下,要将宋明璃远嫁图戎以系两地和平。
至于宋明晏……
“至于他……”宋泽仪还是请哲勒喝茶,只不过这一回他身上从原先的水色长袍换成了明黄的龙袍,“小璃毕竟要嫁去千里之外,我这个做叔叔的到底不舍,让她弟弟陪她一程也罢。”
宋泽仪咬重了“一程”二字,他晓得这位图戎世子不会听不明白。
茶依旧很苦,哲勒依旧喝不惯,他将瓷盏放回几上,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何日出发?”
“八月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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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下小朋友和哲勒的初见^ ^
羊:没有人能抵挡我的柔情攻势——
狼:你那不叫柔情,就是装可怜
羊:反正你吃这套╭(╯^╰)╮
狼:……
以及和基友商量了一下决定修正一下哲勒的瞳色【恶趣味】黑发金瞳可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