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与雪

　　今天是陈畅二十五岁生日。
　　张安旬拎着蛋糕、啤酒和礼物出现在陈畅住的老旧公寓门口。
　　倒不是因为张安旬是个浪漫的人会特别庆祝损友的生日(浪漫在他的脑海里与肉麻画上等号，肉麻向来是个跟他无缘的词)，而是因为前阵子两个人才为了某个射击游戏的发行日期会不会再度推迟打赌，身为游戏开发界人员的张安旬本来信心满满的结果竟然输了，为此，陈畅似乎挺得意，还发下不管是什么样的赌自己都有办法赢的豪语。当初”赌约”说好输的人要请一餐加上恶搞羞耻play，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总而言之，约定的事就是约定了，男子汉言出必行──不然会被手臂都是肌肉与刺青的流氓讨债。
　　羞耻play什么的根本乱七八糟，心有不甘的张安旬在一场主管的生日宴上得到了灵感，出于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态，张安旬抓紧时机去蛋糕店订了一个粉红色糖霜花的蛋糕(两个大男人围着一个粉嫩的蛋糕，绝对羞耻！)，又从卖场买回了一只连车都塞不下的巨无霸熊布偶当礼物，毛融融可爱的外型跟陈畅凶神恶煞的样子格格不入，但是那份必须特意摇下车子天窗才能”请熊入座”的霸气倒是很相配。
　　双手的空间都客满了，张安旬乔了半天用手肘按下门铃。
　　好半晌都没人应门。
　　觉得手臂上的重量到达令人不耐的地步，他半烦躁半无聊的开始”夺命连环按”，整个楼层叮咚作响。隔音不太好的门内，听的见脏话声与厚重的脚步声靠近。
　　“我操──”
　　磅咚一声，将要伴随而来的谩骂却戛然而止。
　　“嘿唷。生日快乐，这是礼物。拿去我快抱不动了。”
　　“呃……啊、喔，谢…谢谢。”
　　很好，陈畅竟然结巴了！百年难得一见，巨熊昂贵的价格一秒值得了。
　　张安旬心里只可惜，埋没在熊庞大的背影之后，看不见陈畅愕然(或者害羞)的脸。

　　XXX
　　“妈的，你送我这么娘气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熊被安顿在沙发上，糕点餐盘餐具也全部都凑齐摆好了，陈畅才像突然回过神一样的说道。
　　张安旬笑了，拍拍陈畅的肩膀，”乖，这除了是你的生日礼物，还是说好的羞耻play，沿路上我收到好多灼热的目光喔──记得吗？我们的赌约。等一下还要帮你点蜡烛唱生日快乐歌呢，小花蜡烛喔。要不要带生日帽？”
　　张安旬动作流畅的打开了蛋糕盒，通体粉红，梦幻少女系的雕花蛋糕，霎时暴露在空气中。
　　刚才在门口卡住的半句脏话，这时终于从陈畅口中完整飙骂出来。
　　XXX
　　“……把我的感动还来。”
　　喝足但没有吃饱，两个满身蛋糕泥和奶油花的幼稚大人，在一场毫不可取得砸食物混战之后筋疲力竭的躺在地上──正确来说力尽的只有张安旬而已，胸膛一起一浮，耳边满是自己狼狈的喘气声。
　　正抿心自问为什么跟陈畅在一起总会变成这样，陈畅的耳边就模模糊糊的传来一声嘀咕。
　　“嗯？”
　　“没事。”陈畅翻身过去，大手一抹擦掉了脸颊上的奶油泡。开始时只是张安旬把一片蛋糕掉到了陈畅的裤子上，忙乱之下陈畅的叉子接着戳到了张安旬的脸，两人互瞪，啪滋啪滋的电流彷佛刺穿空气之间，于是依场浪费食物的大战就此展开。
　　缓了一会儿，张安旬的脑袋有余裕处理陈畅不太清晰的话头，剎那间闪现了亮点，接着他就猛地扳住陈畅的手臂。
　　“你觉得感动？”
　　“妈的你说谁？”
　　“你啊你刚刚──”
　　“干不要有妄想症好不好，蛋糕一口都没吃到我感动个屁。”
　　“你少来，吃不到蛋糕算什么，喏、拿去，给你，”啊”啦，啊──”张安旬故意恶质的沾起地上一坨奶油，往陈畅脸上凑。
　　“卧槽你恶不恶心！”陈畅粗鲁的按着张安旬的头，抓准力道将整个人推开。
　　两个人与十年十五年前比起来毫无长进，又是胡乱打闹了一阵。
　　这次结束后，张安旬是真的脱力了，因此他就出一张嘴。
　　“欸。”
　　“怎样？”
　　“你喜欢应该早说啊，以前那么闲，每年都能帮你庆生。”
　　一阵沉默之后，张安旬还是看到了一只中指凑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这时的他毫无畏惧。
　　“我明年送你洋娃娃怎么样？──别别别，你再闹我会死的，认真的。”
　　制止了陈畅正要暴起的大动作，张安旬喘了口气。
　　他感觉到了陈畅的视线。
　　“……你说我们像不像屁孩。简直比以前还屁。”
　　闻言，张安旬以仰角望了望沙发上的大熊布偶，微微一笑。
　　“你错了，我们这不是屁孩，”他用手肘撞了撞对方线条精实的背，”是熊孩子啊。”
　　这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然而这次张安旬却清楚听见了──耳边传来从闷哼，到逐渐放松、增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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