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之蛇

作者:有点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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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泣的死亡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雪茹发现了我。
      我轻车熟路地进入那个卫生间,耳朵贴着墙。房间里却异常安静,我有点慌,因为我是跟着他们走进来的,没道理一点声响都没有,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我的脑袋里装满了疑问。后脑勺一阵冷飕飕,后脊背上冒着冷汗,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监视的小狗,脖子上戴着一圈链子,绳子的一端续出来一条长绳子,被某人牢牢地牵着,我转了头,一下子就发现牵绳子的人:陈雪茹。
      原来我忘了锁门了,一时的疏忽,竟成了我永远的痛。
      “你是来报复我的嘛。”陈雪茹责问着。
      “不,不是,我一点也没--这样的想法。”我回答道。
      原本想告诉她我是因为想她才来这里的,然而,面对此情此景,我说不出一个词,脑袋里变得空白,因为一解释起来,我也难以说清楚内心真实的想法。说的更明白点,我也不敢说清我的想法,因为它包含着恶与肮胀的成分,一旦说了出来,伤害更大。
      “什么不是,你还带着他。”陈雪茹极力平息着怒火,顺着他的指向,我看到了在黑乎乎的走廊上走过来的人影,有种很熟悉的味道。
      “作人,是我,小旋风。“他陪着笑,声音有些变调。
      我想骂他,奈何自己跟他也半斤八两,脏话到了嘴边也被我生生咽了下去,我没有搭理它,也没给他一个正眼,陈雪茹逃也似的跑走了,留给了我们一个急匆匆的背影。我没有追赶,只静静地呆站在原地,脑袋里塞着无数句自责,以及诅咒贱人的话。
      “房间里怎么没人。“刘建仁说道。
      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愣了下,就顺势走进房间,靠着厕所的墙壁有一张三人座的长沙发,沙发边零落地散放着两瓶油一样的东西,还有敲背的木槌子,沙发边上有张玻璃面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些资料夹,还有两个水果盘,盘里各有两三种水果。我翻开资料,发现这些资料像档案一样,是一些人的健康资料,资料里记载着,肾怎么样,腰怎么样,肝怎么样,而这些评价之前都会有一些奇怪的手段,比如脚底板通灵穴按一下,疼痛声突然增大之类的笔记。
      刘建仁,抢过我手中的资料,聚精会神地看起来,眉头紧锁着。
      “这不是做足疗嘛?”贱人冒出来一句话。一句话就把我砸了个清醒。
      当年,开足疗店不像现在那么多,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开这种足疗店,只有犄角旮旯的巷弄里,或者有钱有关系的能在闹市中心开这类店面。它们也不叫足疗,这犄角旮旯里的,叫保健室、按摩室,这名字听着都带些遐想,一到晚上就亮着小红灯、小粉灯,二三位女性技师就安静地坐在里面,穿着暴露的服装,等着客人光临。当然也有主动站在门口吆呼的,但声音都控制地低低的,以免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举报、警察。这类店,足疗只是一个幌子,实则是进行人肉交易。
      而在闹市中心开的大型店面,它们可要聪明得多,这种事情必须有后台,相关部门成了很好的避风港,每年那些个富得流油的相关部门,没少靠这帮人的皮肉生意赚得盆满钵满。这只要有一次相互照应,这些人就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咧嘴笑,人家也咧嘴笑,你哭着像死了爹,人家也哭着像死了爹,这种事情就是缠得越紧,绕得越乱,才越放心。
      看着这些店面,美其名桑拿室、美容室,其实都是妓院。所以,在人们的印象中,做足疗的就是妓女,不管你是真做足疗,还是假清纯,一律归类为妓。
      我难以搞清楚陈雪如为什么会碰上足疗这条路,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堕落,我情愿相信她没有。我觉得我该跟她好好谈谈。疑问在我脑袋里滋长着,如同杂草一般,没有方向,却越满越多。我需要陈雪茹的解答,否则,我的脑袋将变成一座长满杂草的荒原,我怕我会疯。
      晚上,我回到宿舍,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突然一个声音丢了过来,像是憋了很久。
      “高一七班的陈雪茹是妓女,你知道吧!听说你们原来好过,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你听谁瞎说的。”我质问道。
      “外面都已经传疯了,看样她是不能呆在我们学校了,人言可畏呀!”我下铺的室友补充道。
      “我也听说了,好像还不止一个,连名字都说了好几个。”一个声音传来。
      整个寝室像鸭嘈堂一般,七嘴八舌地,我的脑袋有些迟缓,根本没有跟上大家的节奏,待我稍稍回了神,我一嗓子就拉了出来。
      “都别吵啦,瞎传什么,都是你们这样不明是非的胡乱传话,什么事情都不问个清楚,就瞎传。你们他娘的就不知道这是关乎一个女人的名节问题嘛,你们这样误传,会对他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就知道嘴上乐意,换上是你,我看你们都该哭了。一群不懂换位思考的小人,伪君子。“我愤怒地吼着,语速迅捷。他们都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
      “自己心里窝火,就去找人家问个明白,这里逞英雄,也得选个日子吧。”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猛地一下跳下了床,面目狰狞。
      “谁说的话,有种给我站出来,我保证打残了你。”我大声说道。
      “声音好像从卫生间发出来的。”一位室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寝室的卫生间就在入门口。)
      “哗哗哗”的水声,冲刷着洗手池。我猛烈地敲门。
      “快点出来,我要急用。”我说道。
      “急什么,作人,你都不担心陈雪茹嘛?”话未说完,刘建仁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我的怒火一下就熄灭了,又是这个小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安慰陈雪如,其他都是小事。
      我跑到了外面,却发现我根本不知道陈雪茹住在哪里?这是一件多可悲的事情,她是住在家里,还是学校,亦或是在哪间出租屋里,我一无所知。我没有方向的转悠在校园里,冷冷的夜侵蚀着我的骨髓,我条件性的抱了抱肩膀来御寒。而内心里却陷入了无助的沼泽里,我越用力往上,就陷的越深,没有办法,我只能安静的呆着,不能挣扎,等着这片沼泽将我淹没。就那样,我在一张石凳子上睡着了,就像在沼泽里一样,全身冰凉,却没有一丝抵抗,我在静静地等着生命被淹没。
      一道刺目的阳光拨动着我的眼皮,我随即转了身,规避掉阳光的顽皮,全身暖暖的,好像在冒着热气,以祛除沼泽里的寒气。我蓦地坐起,伸了伸懒腰。脑袋昏沉沉的,稍稍清醒了点,脑袋马上就被陈雪茹覆盖了,我赶紧去找刘建仁,他或许可以帮我。
      “砰砰砰”一连串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房间里探出了一个脑袋。
      “小鬼,你找谁。”语气显得很不友好。
      “我找刘建仁。”我不悦道。
      “哦,你就是我们老大口中老提起的作人吧。”他开门让我进去,脑袋还在鬼头鬼脑地左右看着。
      “看什么看,赶紧死宿舍睡觉去。”后面传来他的厉声责骂。
      我进了门,看见一位女生正在急急忙忙地穿内衣内裤,洁白的□□一览无余,我留意到女孩的乳晕边上有一排牙印,再一转头看到开门的那个人,龇着牙,咧着大嘴,笑眯眯地赔笑,心里有种冲动,想给他个大嘴巴。
      “刘建仁,人在哪里?”我问道,问话间,女孩已经穿好衣衫,逃也似地出了门,留下了一声刺耳的关门声。
      “我也不太清楚,他不是有手机嘛,你可以打他手机啦。听说他换了一步新上市的滑盖手机,是诺基亚五三零零,音乐声特别正宗,我们都听过,就这么大房间,放着周杰伦的七里香,声真真的,特别带感,比walkman好太多了,我也得省吃俭用,过年再存点红包,来年必须买一个……..”他一下开了话匣子,怎么也停不下来,我根本没心情听他鬼扯,询问了刘建仁电话后,转身就走,只留给他背影以及关门声。
      我找了个报摊借用公用电话给刘建仁去了电话,电话里,他的语气有些惊恐,我一再询问,他只告诉我,见面再说。我们约好了地点,就是原来常去的一间酒吧,叫“凋零”,老板一定是个多情的文青,在眷恋某一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姑娘。
      酒吧一般都是晚上热闹,老板为多赚点钱,白天就租给几个合伙的年轻人作茶室用,什么下午茶、甜点、咖啡之类的,一杯咖啡要十块钱,我一天的伙食费才十几块,根本消费不起,基本上都是刘建仁请客,我才能过一下嘴瘾,幸好,我也不喜欢这种苦哈哈的味道。我先到了地儿,冷冷清清的,服务生还不停地打哈欠,整个酒吧就我跟服务生两个人,看了眼吧台里面那墙面上的挂钟,才知道,现在才早上十点钟。
      “又不是早餐店,哪有人起这么早来喝茶。”我安慰道,环顾了整个酒吧,刘建仁还没过来,我就要了杯柠檬水,说等了朋友过来后再点其他东西。服务生给了我一个白眼,傲慢地说着。
      “这么大地方,随便坐,反正都不要钱。”
      我本来有要紧事,也就没工夫搭理他,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走着、说话着都还好,人也显得很精神,可一旦坐了下来,整个人卸去了疲惫,绷着的神经也会软趴趴的,这时候,睡意就会袭来,没有任何防备可以抵挡它地进攻,我顺势趴在了桌子上,整个过程连十秒都不超过。朦胧中,有人拍着我的肩膀,还瘙了几下我的咯吱窝,一阵痒意袭来。
      我胡乱用手来回晃着,像要支开什么,究竟是什么?反正我的脑袋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条件性地反射。就跟人挠痒痒是一个道理,哪里痒痒了,就去挠哪里,仅此而已。少顷,我的耳朵像浸在了融化的差不多的冰水里,有舒服的凉意。冰水的表面如吹过了一阵风般,岸边杨柳依依,拨打着水边,风的吹拂,柳条的击打,水面荡过一层层涟漪,波纹逐渐变大,耳朵也在享受着它的独有的兴奋。我的脑袋在慢慢清醒之中,可是我并不想错过这份美好,我不舍得离开这荡漾的水面,只想一直沉浸在水面的兴奋里。
      “睁睁眼,作人。”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声音经由水面的传播,变得似水般温柔,可以涤荡到人心灵的最深处,去洗礼人的黑暗面。
      声音太美了,脑袋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眼睛想睁开去见见发出如此美妙声音的人,而脑袋却阻止着,它想继续回味,全身心地感受它的美好,或许它还会再发出如天籁般的声音,让这种美好加倍绽放着。去见这个人,一睁眼就看到了,可不管她是美的或者丑的,它都会给美好的想象加上一层框框,让想象的翅膀被桎梏着。
      “再不睁眼,我就走了,看样你不想要我了。”声音在水里翻江倒海一般,在水面上兴起了一层层大浪,耳朵的兴奋嘎然而止,紧接着传来各式各样,刺耳的、嘶哑的、怒吼的、哭泣的声音,轮番轰炸着,我意识到:它们都是陈雪茹的声音,脑袋里马上混沌不堪,天地仿佛开始往回缩着,山不见了,清水干涸了,云消失着,太阳、蓝天、白云等都难觅踪迹,一切彷如回到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状态,压抑、黑暗,无处躲藏。我的眼睛一下子睁开,要逃出窒息的状态。眼前的女人不是陈雪茹,而是陆艳燃,那个已婚妈妈。我朝她苦笑着,顺便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挂钟,才十点零三分,竟然才过去了三分钟,我惊诧不已。
      “你在等谁?亲爱的。” 陆艳燃问道。
      “我在等刘建仁,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好像很急。”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为什么她的声音会让我联想起极度开心、又极度不好的事情?我自己有些困惑。
      “我知道他要告诉你什么?” 陆艳燃沮丧着脸。
      “什么?”我竖起耳朵。
      “你别难过,陈雪茹吞服过量安眠药自杀了。”她掩面而泣。
      我难以相信此时的耳朵,这时候,服务生慢悠悠地端着托盘过来,端给陆艳燃一杯卡布奇洛,端给我一杯拿铁,顺便给我带了一杯柠檬水,我马上意识到,足足五分钟的时间,他都没有把我要的柠檬水端给我,我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我接过柠檬水杯就甩了出去,然后指着服务生的鼻子就是一通骂,有的没有的,对的不对的,我已经忘了大概骂了些什么?应该不是关于服务生迟送柠檬水的事,只是心里的窝火,大多数都是对自己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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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 首卷 朦胧似雨
    眼泪来了,它跟疯狂正相反,静静地流着,像月光下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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