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之蛇

作者:有点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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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喘息的变故



      夜色侵袭,寒意微露,各家灯火都接连亮起。罗琼正在旅社等着我,她对于我与雨茴的故事甚为好奇。我刚回房间,她就“砰砰”的敲着门,嘴里喊着“开开门呀,开开门呀。”然后拳头不停地锤在房门上,锤门之声杂乱,更使我心烦意乱。
      “别他娘的瞎敲门,烦不烦。”我怒骂道。
      敲门声却越来越大,声音尖利地钻心,令我发狂。我蓦地跳下床,说是跳,确实有些夸张,毕竟我正躺在床上,只是将脚蓦地落了地而已。我不由分说地走到房门口,猛地去握住门把,竟一拳磕在门上,一股钻心的疼袭来,我蹲在地上,手微张着,凭空放着,不敢使力。锤门的声音已然消失了,大概有两三分钟。我就蹲在门口,盯着磕伤的手看着,等它复原。
      我毫无防备,“哐”的一声,我躺倒在地。原来罗琼锤门许久,见我没搭理,没开门,就跑向前台,借来了钥匙。她这一顿心急,猛地一开门,房门刚好撞了我一脑门“哐当”。我躺在地上,脑袋里还有些晕乎乎。她扶我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
      “姐姐,你是小鬼派来索我命的吧!我这没丢命,你还能回去交差嘛?”我一嘴胡说八道,似而未经过大脑。
      “瞧你说的,我不也是担心你嘛?在里面,也不知道吱个声,我还以为你殉情了。”罗琼解释道,手悄悄碰触着我的脑袋,“还疼嘛?”
      “还疼?下次换你试试。哎,什么叫殉情呀?像嘛?”我不悦道。
      “瞧你耷拉着张驴脸,精神萎靡,叫门这么长时间也不开,怎么都像是受了刺激。我不联想你是殉情,难道以为你是在演戏呀?”
      “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的嘴这么厉害,这么毒呀?”
      “那就好好听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以后你就是想听也听不见了。”她突然面露悲伤的表情,耷拉下头,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稀罕,最好带着你的毒舌,埋进黄土地。也别让我听见。”我怒火不打一处来,辩驳道。
      她沉默了会儿,不再说着刻薄的话语。
      “究竟怎么回事?你与雨茴。”她严肃地问道。
      “今天最后一面,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就这样。”
      “就这样?一点也不伤心嘛?”
      “不伤心,又不是生离死别。”
      “你们究竟什么关系?我倒是好奇。”罗琼忽闪着一双眼睛,定定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人的面容倒会随着熟悉程度而改变,比方说,原先认为完美容貌的人,相熟之后,会发现她并非那么完美。同理,原先或普通或丑陋的容貌,相熟之后,也会突然漂亮起来。这就跟人的期望值有关,刚开始期望值过高,往往会失望,刚开始期望值过底,则会处处惊喜。那些与貌似潘安或者西施嫦娥交往的人,会慢慢变得失落,厌倦,因为容颜会因熟悉而衰减;而那些与普通的人交往的人,则会惊喜连连,丑陋或普通的面孔,会愈加顺眼。此时的罗琼即是如此,容貌倒慢慢变得漂亮了。
      “朋友关系。”
      “恋人吧?谁抛弃了谁,看你这德行,应该是被抛弃吧。”
      “你瞎猜什么?就是普通朋友。”
      “鬼才信?还普通朋友,你等等……”罗琼敲起了屁股,手顺着腰部向屁股方位平滑,头也朝着屁股方向转着,“放屁吧。”
      罗琼大笑起来,我还专心致志看着她的表演,以为她屁股真出了什么事?
      “古人就是有见识?一语道破。”我不甘示弱道。
      “什么见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本说着贬义讽刺的话语,没想着,竟被她轻松化解。
      “说这话的一定是个穷要饭的。”
      “什么意思?”
      “因为养不起女人呀。”
      我禁不住捧腹大笑,“果然是罗佳燕的女儿。”
      “怎么着?又想耍油嘴。”
      “我可耍不了。只能认栽,我是老的老的说不过,小的小的也甘拜下风。你们家嘴上基因可都不是吹的。”
      “你说不过我妈嘛?”罗琼质问道。
      “当然说不过。”
      “那就情有可原了,她是说不过我。”罗琼在房间了打量了一番,沉默,像是思考着什么?又说道,“陪我跳支舞吧?”
      “什么?跳舞?”我诧异地问道,害怕听走了耳朵。
      “搂着我晃悠就行了,你还不肯呀?”她一副三姑六婆的模样,说话还怂着肩,前倾着头。
      “你这模样可够贱的。”我忍不住说道。
      “那你同不同意呀?”她摇头晃脑,还快速踮着脚,真是能出的丑态她都耍尽了。
      “你这么不惜扮丑,就为了跟我跳支舞。”
      “胡说,是搂着晃悠。”
      “哈哈,晃悠,说话比模样还贱。”我多次忍不住说“贱”,真是因为她的模样,而不是我有心侮辱她。
      我的手机播放着那首《忘不了》,一首舒缓而感伤的歌曲,我每次听这首歌都会想起陈雪茹,然后血液就会乱冲乱撞,像是要冲破皮肤而出。我与罗琼随着音乐而晃动,两个人轻轻拥抱,在房间里晃动。
      “我今天是不是满嘴俏皮话,有些恶心人。”罗琼微笑着问道。
      “是有些,不过还好,事后想想还挺舒坦的。”
      “嗬嗬,她很爱你吧?”
      “谁呀?”
      “就是项雨茴啊!你别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
      “为什么说她爱我?”
      “泥淖里的那段故事可是我讲述给你的,难道你忘了嘛?”
      “当然没有。”
      “那么,她说配不上的男孩子,不是你还有谁?我又不傻。”
      我不知如何回答,就以沉默相对。
      “我总觉得她受了委屈?”她说道。
      “什么委屈?”我像触电了一般,浑身颤抖着,罗琼的话着实让我一惊,我本以为她知道些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感觉。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雨茴不让我过问,我也答应了她,既然答应,我也别纠缠不休了。”
      “也好,互相留个好印象,走的也干净。”她笑了笑,眼神有些迷离,“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是否与你般配?”
      “你这是玩笑话?不是玩笑话就是说胡话了。”
      “我认真的。”
      “不般配,都…互相不喜欢。”我势要走开,不再晃悠下去,她却紧紧抱住我,我像是被卡住,只得屈服,惟命是从。
      “开玩笑啦,我倒喜欢有个男朋友,像你一样。”
      “你放心,科技日益发达,定然能治好你的病,你找一百个男朋友都可以。”
      “希望吧。”
      “就当我跳舞时候的男朋友怎么样?只是跳舞时间。”
      “不行,我已经跟你说的明明白白的。”
      “既然连这么简答……”罗琼本想发火,却默默咽了火气,“我可以靠着你跳舞嘛?”
      “就是晃悠呗,还说的那么文雅,偏说是跳舞。”我咧嘴取笑道。
      “这一刻说成跳舞才是唯美的,我需要这一刻的唯美。”她傻笑着,笑得异常感染人,却总透露着某种悲伤,“可以嘛?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可以?”
      “靠在你身上呀?”
      “你随便靠。”我大方回答,脖子有些酸疼,我仰头看了眼天花板。与此同时,罗琼的头蜻蜓点水般靠在我的肩膀,是轻,那种轻如红毛的重量,即使靠在我肩膀,我也感觉不到她头部的重量,只是有那般靠着的感觉;是快,似乎一秒不到,她的头部就贴在我的肩膀,没有急速的气流,不是猛然靠近,是均匀快捷地靠近,有些不像常人的动作,像是仙。
      “你的肩膀真安全。”她说道。
      “果真那么安全嘛?”我陷入记忆之中。
      “是不是项雨茴也跟你说过。”
      “是的。”
      “真的很安全,我要是早点找到你这么安全的男朋友就好了。”
      “以后也照样会碰到的。”我安慰道。
      “没机会了。”
      “又胡说。”话说出后我感觉到了异样,肩膀上的头部重量渐渐变大,耳边传来,“就当我跳舞时候的男朋友怎么样?只是跳舞时间。”
      “早就说过不行,我可不想被你继续耍下去了。”我生气道。
      “嗯。不说,再…陪我…跳会…儿。”她语气变得虚弱,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那就再跳会儿。”我答道。
      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重,罗琼搭在我身上的手臂似乎也耷拉了下去,她将全身力量都倾在我身体。
      “再这么玩,我可不陪你了。”我训斥道。
      当我意识过来时,罗琼已然死亡。细细回味她所说的话,所表现的异常行为,才猛然醒悟。原来她早知自己要死,不过是为了圆自己的愿望。我竟然没有察觉,她这么反常,我本该察觉的,自责悔恨也已为时晚矣。
      我将她抱到床上,对她说着“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即使是迟来的告白,我也该对着你说。”是轻声喜悦,是风急雨骤,是撕心裂肺,罗琼却再也听不到,连这般小小的愿望,这么卑微的祈求,都未实现,她多可怜,我多可恨。
      拨通警局电话,告诉他们前来领取尸体,挂了电话,我一个人跳着舞,疯狂的舞。
      《忘不了》还在播放着,它在不停的单曲循环,这首歌就像一首死亡之歌,陈雪茹的死亡,罗琼的死亡,都跟这首歌有着关联。当然只是对于我而言,是我将他们彼此之间系着一条线,这条线,是痛苦,是眼泪,是汩汩流出的血液。我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舞动,拼命地、大幅度地、发了疯地跳舞,是对于绝望的反击,是对于死亡的嘲笑,也是对于心中那份唯美的爱情的坚持。
      警察来了,运走了尸体,将我带去做口供,我向他们提供了罗琼母亲的信息,希望罗佳燕能够将女儿安葬,也断了对女儿的寻找,变成天人永隔的思念吧!而我不想遇见罗佳燕,我不敢看见她的流泪的眼睛,虽然罗琼非我而死,却跟我有着关系。
      我为何如此可怜,什么坏事恶事都伴着我,或许这就是我的人生,我既然选择了,就该坚持;既然做了,有什么值得后悔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见到父亲,我有着太多的话语跟他说,毕竟,家永远是流浪者的港湾,那是拆不掉的避风港。
      “你叫什么名字?”一位警官询问道。
      “名字可以保密嘛?”
      “没做亏心事,报什么密?”他训斥道。
      “因为死者的妈妈认识我,若是她知道是我发现的死者,她会更加伤心,希望您悲天悯人,大发慈悲。”
      “死者,是死于梅毒,跟你又没任何关系……”他还想说着什么,却被我打断。
      “那你放我走吧?”我竟看到罗佳燕的身影。
      “警官呀,我女儿在哪里?她在哪里呀?”是罗佳燕的声音,那种哭泣,比刀割心还甚,我早已一溜烟逃了,幸亏早溜一步,否则,我将被泪水与悔恨淹没。
      “那个男孩……”警官的声音越来越远,“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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