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之蛇

作者:有点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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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墟似在记忆



      阴冷的晚上,我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幸亏还有火堆,否则我们怎能抵挡潮湿而阴冷的夜,如同大海之上,白天热的钻心,晚上冷的刺骨。然后我将雨茴的头枕靠着我的盘着的双腿之上,看着她的安然入睡的模样,心生怜意,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替她擦拭着衬衫上的血渍,替我打发无聊的夜,那几点血渍却怎么也擦不掉,似乎是烙印,跟刻在我脑海里的烙印似的,永远抹不掉了。
      添点木材,放在火堆边的木材才稍稍干了点,可见温度极差。火势旺了些,雨茴翻了身,张了张嘴,像是打了哈欠,又睡着了,慵懒的小猫茴,隔天我也可以替她取个像样的外号,猫茴。想到这里,我嘴角露着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只要雨茴舒服了,我总是很欣慰。
      她睫毛忽闪忽闪,竟睁开了眼睛,用手指挑逗着我的鼻子,笑了笑。
      “怎么醒了呀?”
      “睡足了,换你。”
      “我不困,你再睡会儿。”
      “我也想你睡在我腿上,然后保护你。”她娇嗔着,情绪大发了起来,照此情形,跟她辩驳下去,只会一味浪费时间而已,她也愈发没有睡意。
      “好了,我听你的,我睡。”
      “来,睡我腿上。”她已经盘着腿,等着我枕上去。
      “很累的,算了,我……”我话未说完,她就嗔怒起来,倒是没办法对付,只得枕了上去,她不再说话,让我安心睡觉,还在我后背轻轻抚慰着,像是妈妈的摇篮,安详,没有负担。
      我隐约察觉到脸颊上有湿润的轻吻,如同垂柳依依,很舒服,然后慢慢移动着,遂到了我的嘴唇,这才醒悟,是两片唇的私语。定然是春梦了无痕,我私想着,也未把唇的主人想象,完全无杂念,就只是享受着陌生的唇,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我顾不来许多,已然沉醉。美妙、神秘这些词语此刻变成了庸俗,何来的美妙?何来的神秘,真正的幸福,哪还会有这些无谓的杂念,享受就已足够。
      有两排细密的牙齿,轻咬着我的嘴唇,我能感觉到牙齿的光洁质感,以及那粉色的牙龈,坚硬之中却富有弹性。舌头续进续出,如同枯井上的蜥蜴,时而探头张望,时而消失不见,究竟是谁?给予我如此美丽的想象,我想睁开眼,一凝芳容。
      雨茴贴着我的脸,正闭着眼睛,就是那两片唇,我避让了。
      “不好嘛?”她问道。
      “只是……我脑子有些空白。”
      “我尝试着,是否对你有欲念。”
      “结果了?”
      “是纯洁的,毫无杂念,你呢?”
      “只是幸福,可你为什么要尝试?”
      “因为爱,就该是纯洁的。”
      “可我的不纯洁呀?”我质问,希望能够快速结束话题。
      “你的也很纯洁。”她指了指我的□□。
      “你别玩我了,非得被你搞成第二个刘建仁?”
      “为什么?”她娇嗔道,竖起耳朵。
      “他是天生性无能,我快被你训练成后生性无能了。”
      雨茴捂住嘴娇羞地笑着,还伸起左手拍打着我,以示讨厌。
      “那倒好,就没有其他女人烦你了。”
      “嘴巴越会越浑了。”
      “不是浑,是荤,开荤的荤,说了这么多关于□□的话题,还不算开了荤呀!”没想到,她也有诙谐机警的一面,富有个人特色,之前没发现,倒让我刮目相看。
      “清汤寡水都没有,肚子里哪还有一点油星子?”我反驳道。
      一句话,让两个肚皮都咕咕叫了起来,已经快两天两夜没吃饭了,肚子早已拼了命提示着,表示着对主人的强烈不满。
      “我小时候听邻居阿奶说过,说是人若饿了,就让心爱的人亲吻下肚皮,保准三个时辰之内,肚子都不会有饥饿感。”雨茴天真地说着,抬头望天,那神情极尽娇美,犹如好风光的尤物,还散发着奇奇妙妙的思想气息,我竟入了迷,“想起什么美味了吧?别想了,越想只会越饿,我先吻下你的肚皮,看看我是不是你心爱的人呢?”
      没说完,她就俯下头,剥衣,亲吻我的肚皮,一瞬间,真是出了奇,肚皮竟不再咕咕之叫,也没有了饥饿感,我甚至怀疑起来,我是否真的已经爱上她?她就是我心爱的恋人?
      “饿不饿啦?”她催促地询问道。
      “饿,哦……”我本想说出“不饿”,可就只两个字,却也说出了半截话。
      “那这个说法肯定不对?”她显得很霸道。
      “我也吻下你的吧?”我说,然后笑眯眯地,我不知道自己的微笑究竟如何?是否带着猥琐。
      她靠近我,误以为我要吻她的嘴唇。
      “我是说肚子,或许真能止饿。”玩笑的语气,雨茴只作玩笑,并未理解我的深意,双手掐腰,头向后仰着,挺着肚皮过来。
      “亲吧,其他地方可不准。”竟打开了她的诙谐匣子。
      我掀起她的衬衫,轻吻。
      “好冷。”雨茴叫道。
      “离火近点吧?”
      “骗你的。”她娇笑道。
      我吻了肚皮之后,问道,“还饿嘛?”
      “我也饿。”她却流露着异样的眼神,我猜测她扯了谎,没想到一句所谓的民间说法,竟然让我重新反省起对待雨茴的情感,也够奇妙的体验。
      “我应该还不大了解你。”我说道。
      “哪些地方?”
      “比方说,你会抽烟,比方说,你的性格。”
      “性格怎么啦?”
      “某个侧面吧,我本来以为你严肃,今天才发现你也是俏皮的。”
      “每个人都不是单面体呀。”
      “还有……”老是会出现说不出口的时刻。
      “还有什么?”
      “你是自卑的,却又坚强,异常顽强,尤其对待爱情。”
      “这不好嘛?”
      “我害怕这种性格。”
      “会死缠住你不放?”
      我仰头望着天空,顺而看向燃旺的火堆,有股热气流扑面,我深吸一口,全身都躁动了起来,“因为……我怕……会注定了伤害!”我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你不是也备受伤害嘛?”
      “所以不想你也一样!”
      “你还记得嘛?”
      “什么?”
      “你的青春宣言,要体验刻骨铭心的恋爱,你做到了。可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的青春呢?”
      “是呀!为什么?或许因为你的青春里面有个我。”
      “那就剔除掉。”
      “能剔除掉嘛?”
      “当然,你不想就没有了。”
      我突然间沉默,话题到此为止,不能再进行下去,再下去也不过是无谓地循环,也没有了意义。
      看了那么多次天空,都没有注意,这一次深情仰望,才落入宇宙的怀抱,满天星辰,如同无数只眼睛,张望着我们这双落难的男女,配合着阴冷的氛围,似乎是它们的阴冷目光以及嘲笑。那一刹那,生命何其渺小,何其短暂,即使在历史的长河中,也不过如此,计较什么?坚持什么?有什么意义了?看着身边的雨茴,她正静悄悄地睡着,依偎在我的怀抱之中,我突然想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难道,刚刚雨茴与此时的我处境相同?思考着同样的问题嘛?心怦怦然没有节奏,我的唇思恋着她的脸颊,它们正吻着,友好地交谈,把酒言欢,欢到了她的唇,“酒”已然喝了不少,我的唇醉醺醺地肆无忌惮,不像刚刚雨茴那般轻抚,幸福。雨茴并未离开睡梦的眠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我收起唇,心中赞美道,“你多么美,你多么美。”却是伤心,比宇宙还阴冷。
      悄悄然,寒夜拉下我的眼脸,沉沉的睡眠从脚底涌了上来,我双手耷拉在雨茴的身体上,靠着墙面,睡着了。火堆没有人的看护,渐渐微弱,像是通了灵性,听不见人的话语,感受不到人的精神,它就黯然神伤,以至于没了卿卿性命。火堆熄灭了,阴冷裹挟着微风吹拂在我与雨茴的身体上,我们俩颤抖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睡梦已将我们关入了牢房,并有人严加看守。
      恍惚之中,身体漂浮在天空,就那么飘着飘着,微风拂面,不再阴冷。重重地摔在坚硬的木头上,然后身体上下轻微震动,耳朵渐渐清晰,有声音传了过来,像是自鸣钟的声音,从遥远的钟楼跋涉颠簸。不是钟声,却像是发动引擎的声音,也是在远方,还夹杂着人的碎语,声音就像是在那不毛之地,粗犷。
      眼睛怎么也睁不开?针线缝补贴合似的,一辈子都将在黑暗中了却余生,是从未有过的慌张。其他事情还好说,如果雪茹还活着?却看不见,我又开始了胡思乱想,看不到她的容颜,不能觉察到岁月在她身上、脸上留下的痕迹,生活的意义缺少了太多,或许是全部。
      还有雨茴。
      若然见不到了雨茴,怎么捕捉她的伤感?我为什么要捕捉她的伤感?又是胡思乱想。她若落泪了,如同南飞的燕子,虽然潇洒,却总需要人安慰,我该怎么知晓?鼻子急速抽动着,快速吸收吐纳那空气,它们狰狞,我不想它们在我身体内作怪,支撑着一具毫无希望的皮囊,在世界上招摇撞骗。
      头稍稍仰着,任凭身体抖动着,让气力自然消失,嘴巴紧闭,鼻子停止呼吸,等待着那一刻,梦寐以求的幸福。或许是“死亡”。
      身体有着莫名的冲击。
      “砰”的声音,如同地震的巨响,快要震裂了耳膜。
      疼痛在身体蔓延,冰凉的地板撞击后,像是融入了身体里,有着波纹轻轻拍打肌肤。
      那种刺骨的冰冷,终于驱赶了睡梦,眼脸慢慢上扬。
      视线模糊着,那是眼睛的适应期,如同在一片汪洋的大海之上,到处都是水,还泛着层层波纹。远方有着纯白的天空,天空是纯白的嘛?倒让我起了怀疑,等着眼睛恢复好转,才意识到,我正在某房间里,地板上全是水,浅浅的,而原先认为的天空,不过是墙面,那墙面纯白的有些虚假。
      雨茴正在我身边,她也缓缓睁开眼睛,露着惊慌,看见了我,她再次安详,竟然闭起双眼,像是在回味,似乎她处于幸福的境地。
      “再给我浇一桶,我就不信治不过他们。”粗鲁的男性声音。
      然后,又是一桶水,猛烈地怕打着脑门,我猛然站了起来,接着,搀扶起雨茴,脑袋里有些懵,根本未搞清楚状况,也不知这些人究竟什么来路?
      “醒了就好,给他们点猫屎。”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所说的猫屎是指极差的食物,一般是些稍稍发硬的馒头,各种烂菜叶混合烧制的菜粥,当时因为肚子发饿,还足足美餐了一顿。
      “真是贱命,贱骨头。”
      “嗯,老大喜欢那个。”
      两个人一问一答,我不知另一个人嘴中的“老大喜欢那个”究竟是什么意思?当时也没细想,直到多年后,才明白。却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废墟突然就消失了,似乎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人的记忆是取决于身体状况的。若身体健康,记忆则新鲜,遇个不同寻常的事,总能牢牢刻进脑子;可是身体处于虚脱、疾病等各种非健康状态,就会影响人的记忆,产生恍惚感,我在废墟、在果园、在不毛之地,就经历着这种非健康的身体状态,也会产生幻觉以及昏迷。所以,记忆也模糊不堪,到底是否去过废墟?我竟难以确认?
      “你还记得废墟嘛?”我耳语道。
      雨茴一时间慌了神,表现的莫名其妙。
      “去过嘛?”她疑问道。
      面对着我的疑问,也引起了她的怀疑,更确认了我的想法。
      “我们应该去过吧?”我说道。
      “不许说话。”一个男人厉声制止,“再说话拉出去喂狗。”
      我们不敢交谈,只得默默吃着“猫屎”。
      “快点吃,磨磨蹭蹭。”
      “去过废墟嘛?”在我心中回荡着,没有声音回答,废墟成了一处标记着疑问的地方,渐渐也就没人再去询问,再去瞻仰,它也就消失不见。不仅是我曾经去过的废墟,人类建筑的废墟,人类的废墟,何不落得同样的下场,备受着时间的腐蚀,渐渐……为什么我们留不住这种残缺,却一味追求所谓的圆满,建筑是满的,追求是满的,人生是满的,甚至让宇宙也是满的,哪有这些个满?不过是人类的一厢情愿,谁会理你?
      不想这些,倒是为难了自己。
      我还是坚信着那片废墟,它就在荒芜的不毛之地边上,朝霞沐浴着它,晚霞沐浴着它,它在约翰施洗的约旦河日日洗礼,代表着最美好的希望,那是人类的幸福,也是我与雨茴的幸福。
      而另些人,漠视废墟的人,就惨了。
      容不下外在的荒芜,其实内心是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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