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之蛇

作者:有点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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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洁地勾搭



      阳光恶狠狠地报复着大地上长出的绿色植被,叶儿蔫了,枝条萎了,连根茎也没逃出厄运,被一圈火焰般的热炙烤着,水分从地底往上涌着,一接触干燥的地皮就立马幻化成一层层蒸汽,快速消散在无形的火焰中。某一瞬间,窗口的某个人,会不会联想到,在毒烈的阳光炙烤下的大地,不就如同柴薪上的大水锅一般嘛?,锅底的火熊熊燃烧着,锅里的水慢慢蒸腾,直至沸腾成水汽。这样恶毒的阳光,跟锅底的柴薪本无两样,只是锅里的水,现在变成了所有土壤里的水分。由此迁移,土壤里的水分迟早会被蒸发干净,地表也会不断干裂,变得伤痕累累。
      这就是每年最热的时候:三伏天。新华字典上有记,三伏天自秦汉已有记载,分为初伏、中伏、末伏,每伏十天。三伏天始于夏至后隔二十天,大概时间为每年七月中旬至八月中旬,热足一个月。而今年的三伏更甚以往,说是建国后五十多年来最热的三伏天也不为过,初伏刚起,气温即飙高到三十八九度,这样的气温一直持续到初伏的尾巴,中伏还没现脸,气温就涨到罕见的四十三度,如同熊熊燃烧的大火炙烤着植被与大地,比喻虽说夸张,却也让人心悦诚服。
      虽然四十三度的气温只从中午十二点开足马力一直顶到下午三点半,但是连续三小时的炙烤,已经达到了植物、土壤以及人类的生理极限。那个年代,空调只是少数人家的产物,大多数人家还是电风扇。透过玻璃窗,望着对面楼层,你会看到各家风扇都是呼呼地吹着,男人们打着赤膊,或者全身□□,只留着一条内裤,女人们还好,穿着简单的大T恤,可汗水还是沁湿了衣服,她们大多数都不会带着胸罩,那时候,如果你没被热晕,还有心思胡思乱想的话,就会盯着某一位漂亮女人的胸看个不停。
      暴躁天气孕育着躁动的恋情,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高中的第一个暑假,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忐忑的心情留在学校。看着空空荡荡的校园,脑袋里回忆着操场上一大片的晨跑场景以及早操盛况,耳朵里响起着优美的广播声。气温一眨巴眼的功夫,就亮出了最恶毒的一面。
      自从陆艳燃上次跟我见完面,给我看完了一张我会被误认为杀人犯的相片后,她像换了个人,如同幽灵一般时刻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不是三番五次神出鬼没地来找我,就是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每次都是嘘寒问暖,也没了实质性的内容,搞得我心情异常低落。她给我买了诺基亚的手机,让我保持电话畅通,说什么我现在处境危险,只有她能帮助我,因为她是唯一可以证明我清白的人,也是唯一可以帮我解决危险的人。恐惧的心里让我没办法拒绝。
      高中寝室如同火炉子一般,我穿着一条宽松的内裤,开着两台电风扇,呼呼地对着我吹,都没有一点作用。心想,晚上一定要出去找份活做一下,工资多少、辛不辛苦都没关系,上班时间一定得有空调吹着。脑袋里想着空调的凉风,滚烫的空气也透着点凉,时间也走得有些顺畅。晚上七点,气温稍稍降了些,一阵阵风在大街上逛着,没头没脑地吹着,还带些清凉,也不知这风从哪里带来了这些清凉,不是一过就没的,而是持续着吹来。这时大街上渐渐有了人,都穿的很少,个个手里都拿着扇子,或者类似扇子的本子、文件夹之类的,一边遛着小步,一边扇着风,还眯着眼笑着,心里定然美滋滋的,默默感激夜晚的凉风带来的清凉。这风也算是高温天的一段小插曲,虽然短暂,却依然给足了希望。我赶紧套上件t恤,以及短裤,趿拉着拖鞋就出门找工作去了,还好有风,比寝室里的风扇可好多了,风扇那玩意儿再要命地吹也都是热风,还有点烫身子。
      “这外面的风可真清凉呀!”我不禁感慨道!顺着清凉的风,跑了很多地儿,也没家适合的,人家表明了态度,只要长期的,短期免谈。我可没放弃,脑袋里的空调可没断了凉爽的风,就这样,我坚持不懈地找了三个晚上,终于黄天不负苦心人,找到了家美发店,叫“新格调”,当起了学徒。这家店面面积最少也有四五百平米,属于较高级的理发店,有三台中央空调,外面即使如同火炉一般,也丝毫不影响里面如同那万里冰川千里雪封的北国,这是我心里最直接的想法。不仅于此,时间上也非常合我的心意,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半,这样我就可以避开高温天气,还能逃离陆艳燃幽灵般地骚扰。
      从第四天开始,我就正式成为了“新格调”美发店的一名学徒,这家美发店有十八名理发师,都是二十五岁之内的帅哥,外加三名总监,这三名总监:二男一女。听说他们精剪头发要八十元,随随便便来两三个人剪一下,就够我一个月的饭钱,这种落差感,在我心里落下了深深的烙印,多年以后,再想起来,也不禁感慨,贫富观念或多或少在人生中扮演着某种角色,或激励,或堕落。简单剪个头发就要八十元,这可不是个小数,不过来消费的人也非少数,即使在这如同火炉一般的天气里,三位总监照样忙不过来。
      我毕竟是个学徒,事事都没做过,最多引领客人到换衣间换上公司指定的服装,这样的工作我还可以手到擒来。其他的事情,比如替客人水洗头发、干洗头发、敲背、捏肩膀、掏耳朵,这一系列,我根本就是个傻子,嫩头嫩脑。说句不好听的,不先教了个把月,一定是个丢死人的玩意儿。客人一顿痛骂不说,老板还得辞了你。
      幸亏,我们老板并不是个狠心的奸商角色,她看上去脾气温和,说话细声细语,我来报道的时候,见过她一次。之后再见面,就是我临开学请辞。她见我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孩子,在阿姨这儿好好学,有什么能帮上的,刘经理(刘经理是新格调美发店的店长)都会帮你的,不会做的就多看看别人,很容易上手。听她这么一说道,我什么紧张的心绪都九霄云外去,当时心里就想着一件事,认真做,不能给阿姨丢脸,搞得她跟我是转了八十个弯儿的远房亲戚似的。临走的时候,她悄悄跟我说了句简洁的话,也是我们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店面没倒闭,你也对理发感兴趣,就来我这吧。
      我为什么单独把这个老板拎出来讲了?不过想在坏故事开始之前,重温一遍好人的感觉,并且顺便告诉你们,我身边也出现过好人,不带一丝邪念的好人,更重要的是,我曾是单纯而美丽的,可以拥有单纯而美丽的人生,只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谁说这就一定不是好事,人生丰富了总比百无聊赖更让人眷恋。
      其实我这个学徒,平时也就引引客人换换衣服,其他就没什么事。当然,大师傅、总监他们买包烟,买根冰棍,中午、晚上的食材选购,也就落在了我的肩上,说是不碰高温的工作,也只是说说而已,哪里都能尽如人意。
      也是由于这份工作,我结识了小雨。
      小雨的全名叫“项雨茴”,而认识她的人可不这么称呼她,她们都叫她“雨茴”,这么美好的名字,初次听见,就让我产生浓浓的兴趣。我们接触后,我为了有别于别人的叫法,偷偷叫她“小雨”。当然这都是私底下,或者工作之外的时间,后来熟了也改了,只叫了短短时间。工作时间,我还是叫她“雨茴”。
      (文中我们还是以雨茴称呼吧,这样不仅显得文艺,也好听,还能让看官在文字中享受一种美感,老是小雨小雨的,甚是限制我的灵感,我都没有写下去的冲动了。不过我必须诚实的说明:实际生活中还是称呼小雨倍感亲切,雨茴有些陌生感,或许这就是文字与生活的一点点区别吧。)
      雨茴,她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她说由于自己学习成绩差,学习不敏感,也不愿浪费家里的钱,就早早出来打工了。她出来已经第三个年头,在“新格调”理发店里,她已经干了两年,一直坐在前台,做着迎接客人以及收银的工作,每个月能挣个一千五百块。去除房租、吃饭、平时一些额外开销,每月总能寄给家里一千块,有时还能多一点。她觉得做做前台也不是长久之计,看着那位女总监,一个月能挣到一万多,甚至两万,她心里也毛躁躁的。
      她私底下跟我说过,也想做个理发师,我也只是听她说那么一嘴,无意地点了点头,哼了声“嗯”。雨茴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兴奋地跳了起来,把我吓个整激灵。我根本不知道一句赞同会在一位姑娘的心里起如此巨大的涟漪,也无法想象一个点头比强力胶水还要牢固,就那么轻而易举将两个陌生的心灵紧密地栓在了一起。那之后,雨茴就与我形影不离,白天在理发店里得空就说笑,相互逗趣着对方,晚上则一起下班,步行回家(雨茴租的房子跟我的寝室相距不远)。有时,聊到高兴处,雨茴直接去我的寝室呼呼大睡。虽然日子还像往常一样,燥热,可雨茴的陪伴毕竟让我的意识不再长时间聚焦在温度上,不去想它,也就降低了对燥热的敏感。
      (可能看客会关心我与雨茴是否有过性活动,这里的性活动当然不仅指代性行为这一项,比方说拥抱、接吻、抚摸,即使最简单的牵手,也会有一部分归落于性活动。为什么强调“性活动”,不过是句证明:双方是否喜欢,毕竟青春期,对于感情易于冲动。)
      我必须诚实地回答,我已经喜欢上了雨茴,短短的半个月就对她缴械投降。一次回家的路上,莫名的冲动直冲着我的天灵盖,我的脑袋里有东西在翻滚着,却难以清晰地表露,反而糊涂。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双手,一下子抱紧了雨茴的腰,我的身体在颤抖着,剧烈地颤抖着,嘴巴想发出声音,确是断断续续的“哦、啊”之类的语气词,雨茴没有挣脱的迹象,连象征性的都没有,她只是静静地定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我的嘴巴除了会发出一些平常的语气词以及奇怪的语气,并没有起丝毫作用,其实也就是发了声的沉默,却比沉默更寂寞。也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一辆摩托车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鸣笛声,这声音撞了一通我的脑袋,也把我嘴上的“病”给治愈了。
      “雨,雨茴,我,我喜欢你,你愿意在一起嘛?”我像个结巴,好不容易才说完短短的表白。
      “可以。”没有一丝犹豫,极其简洁的一句话,一点多余地赘述也没有。简洁得让我怀疑表白这件事的真伪。我从雨茴的侧边伸出我的头,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或许我害怕意错雨茴的意思,会将场面搞的尴尬,只是为了确认。她没有说话,一个劲地点头。我兴奋地抱起了雨茴,头紧紧靠近她的心脏,我想感受她柔软的身体以及心跳,用她的温柔来击败我的理智。换言之,我想躺在一张温床上麻痹自己。
      麻痹自己的人,多半不能得偿所愿。雨茴从我的脑袋里迅速撤离,犹如溃败如山倒的败兵,“雪茹”的名字大面积地占据着我的脑容量。说也奇怪,即便掏空了心思爱一个人,全心全意,许了海誓山盟,什么非她不娶,非他不嫁?一切都像沸水沸腾着,看似能够永恒,没有尽头,可时间总有办法冷却它,恢复常温,等待着另一次沸腾到来。
      请允许我说着发自肺腑的誓言,别人都可以当作呜呜噜噜的鬼话。当我向雨茴表白的时刻,心里藏着两个人,一个是雨茴,一个是雪茹。对雨茴的浓烈的爱,拉满了弓,回不了头;对雪茹的迟到的悔,溢满了心,却没人愿听。
      我选择继续麻痹自己,虽然借酒消愁愁更愁,却也落了一夜的迷糊。当荷尔蒙淹没了悔过,迷迷糊糊中会有一句
      “我爱你”,打败所有的不开心。
      我希望如此。即使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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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 首卷 朦胧似雨
    眼泪来了,它跟疯狂正相反,静静地流着,像月光下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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