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亦惊九天

　　一场令人尴尬气结的谈话在怪异的气氛中不欢而散，天灵一言不发，仍是朝桐凰负了负手，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去。只一出门，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桐凰瞬时就像抽空的一般，脸色苍白，僵硬的杵在原地。

　　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我霍得直起身来，冲出门，朝着那袭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站住！”
　　天灵身形一滞，迟疑了片刻，还是顿住了脚步。

　　我冲上去，却在离他还有五步之遥的地方猛地刹住了车。心脏剧烈的起伏，不知道究竟在恐惧什么，只是惴惴感到惶恐。覃印月，你的优柔寡断，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挑起飞扬的眉毛，一双墨瞳像是隔了纱帘的夜，袅袅如烟，不著半丝痕迹。一挽橘色的暖阳铺洒在他的身上，衣袂被晨风轻轻撩起，几缕发丝垂荡在胸襟前，清俊飘逸，一如水墨般写意。

　　我想我是真的脆弱了，胆小了，疲倦了，看到这么美的画面，居然会感到心酸。

　　不想在兜圈子，任何试探和迟疑都是多余：“你不准去找嫣艳瑶！”

　　那对墨瞳中蓦的划过一丝薄荷色的微光，讶异就这样毫无遮掩的绽放在他的脸上，一时间竟是无语。这样自由的放纵情绪表露在脸上，在这个人身上，真是鲜见呵。

　　不适应我的直白么？

　　我只是觉得，你和我之间，为了揣测字里行间那些无聊的含义，已经耽搁了太多时间。不，是我，是我的有意或无心，放纵了太多的机会，而现在，一分钟也不能再浪费！

　　但是惊讶也只停驻了片刻，流星一般从他脸上一划而过，转瞬消失的无踪无影。他微微垂目，并不接我的话：“□□阳若是真的抛弃皇位，一月之内必被废黜，大交和夕兆都断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亡命天涯的日子，你会让他一个人么？”

　　有一瞬间的哑然。还是问了……聪明如你，明明知道答案，却终究还是要问么……突然发现，横亘在你我之间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距离，居然就是因为我们都习惯于这样隐讳的读懂彼此。

　　坦诚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像是记忆中日池的水：“不会。”

　　是的，不会。敬阳那本该辉煌显耀的命际，已经被我羁绊的支离破碎，如果他真的到了那个无法回头的地步，我怎么能够放开他的手？既然我们的相遇不能否定，不能重新来过，那我也不会中途退席。

　　可是我要说的与此完全没有关联。此刻，我眼中只看到你的时候，那不算请求的请求，能不能就此叫你罢手……

　　他微微扬了扬嘴角，像是听到了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谜语，毫无波澜的脸庞上，像以前一样，遮起所有的心绪，只唯独轻轻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更要去一趟摇扇阁了。嫣老板与我是旧友，想必不会横加为难。你不必担心，只需留在桐凰这里，一切等我取药回来在从长计议。”

　　他永远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所有的气息，从不给我造成丝毫的为难，从不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对我的心意，即使没说出口，也会猜到，再想方设法的满足。别人眼里风流不羁、巴结唯恐不及的天家二少，却心甘情愿的在我身边做隐形人，卑微的让我觉得自己残忍！

　　我怎么能不了解，此一去，等他带着覆山祁连回来的时候，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嫣艳瑶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肯为了他只身于大交青楼，只此一点，她要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倘若她要你娶她，你也照做？”

　　“我即刻就要动身，随卫就留给你，他们已经查到了□□阳安身的驿所，他此刻处境极险，你需请桐凰多为照应。”

　　“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再叉开话题！

　　“我和嫣老板之间的事情，纠缠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结了。”

　　“娶还是不娶？”不要再说模棱两可的句子！

　　他不再言语，抬起眼睛，目光不带任何色彩，在我脸上回旋了一圈又一圈。

　　然而，我已然没有耐心再去揣测他的情绪，就让我任性一次，快刀斩乱麻吧！

　　“不行！你不能去找嫣艳瑶！你也不能娶她！”我跨前一步，死死攥着他的衣襟，一字一顿：“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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