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眼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不变频道的电视重播着白日的内容，他早已失去了兴趣。
　　夏佐在床上翻了个身，扯得腹部的伤口一疼，不得已的他又老老实实的平躺在病床上。
　　也许是因为这具身体在病床上沉睡了三年，又或者是因为莫莉那番话中的那个人，他现在睡意全无。
　　过去无所事事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夏佐想起了陈小花同学找他时他正在阅读的一本书，那是一本很厚很厚的故事，故事是老套的英雄成长强大击败邪恶释放光明的桥段。这本应该是一个一目了然的故事，却被作者流水账一般拖拉地又臭又长。一般人面对这样的书籍，早就不耐烦的将它丢在一边积灰。但夏佐不一样，他对书本的内容毫无兴趣，也没有人非得让他读完这本无趣的书籍，可在他翻开这本书的扉页时就注定了他会将其看完，存档，放在他思维宫殿的书架之上，使这无聊的书籍成为他的一体。然后，他将翻开下一本不知是否有用的书籍重复着这样的行为。
　　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一切只因他生命中一个女人对他说一句话。
　　她说，夏佐只要一直不停的看书就行了。
　　不论是不是废话连篇，不论是否拥有含金量，夏佐这个人，只要一直把自己埋在书中就行了。
　　至于其他，为什么要去接触呢？
　　“呀啊————！！！”
　　忽如其来的尖叫惊得夏佐心脏骤然一停，他竖着耳朵仔细感受周围动静，才发现这样的尖叫是从一直开启的电视机里传出的。
　　播着家庭婆媳剧的电视频道不知道何时切换成了新闻节目，严肃正经的男主持人正在播报一条新闻，因为夏佐之前的心不在焉，他只听到了整条新闻的后半部分，“……高危险度的犯罪团伙此刻出现在度索地区活动，因其成员身份从未曝光，如果有任何市民发现了可疑的危险人物，请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莫名涌起厌烦感的夏佐拿起了遥控器。
　　“咔——”电视银幕黑了下来。
　　终于找对关闭键的夏佐把遥控器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迟疑的摸了摸心脏。
　　只要活着，永不停息的心脏突突的在胸腔内跳动着，那是他自己的频率。
　　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他苦笑。
　　关掉电视之后，病房里一片寂静，夏佐只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越黑暗的时候越向往光明。夏佐想起灯光明亮的长走廊，暖色调的蜡烛光，和那同样灿烂金发的窟卢塔，举着剑站在他的面前，脊梁笔直，无所畏惧的接下黑斗篷的一击又一击。
　　这样看起来坚韧不拔的人，也会有颓废的抱着膝盖坐在平台上时刻。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总是不安的跳动，像是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而这个地方就是所有不和谐的来源。
　　——“……请替我救回那个叫做酷拉皮卡的孩子。”
　　窟卢塔坚毅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陌生的足音在走廊上响起。
　　夏佐晃晃脑袋，将脑中的疑惑甩到一边。
　　这个点不该有人，他心下警觉，不动声色的平缓了呼吸。
　　来了两个人，这两人的脚步很轻很稳，走在医院的阴森森的走廊里像是走在自己的地盘，带着镇定的味道。
　　如果不是失去的视觉使得其余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和现下寂静的黑夜，他都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声音。
　　夏佐凝起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在他无法察觉到的地方，他身上无形状的透明气体慢慢拧成了一股细绳，这股绳朝外延伸出去，穿过门缝，顺着地板，悄无声息的圈上了走在前方人的脚踝上。
　　门外的人和门内的人具是一震。
　　走在后方的人不解的开口，“飞坦？”
　　下一秒，凶残的矮子一脚踹开了夏佐所在的房门。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层浅浅的月光照射，窗户打开着，夜晚的风从外面刮进来，薄薄的窗帘被风刮得在半空中飞扬，病床上被子和床单凌乱成一团，被子里面空无一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小黑伞的飞坦啧了一声，不甘心的顺手划破了床上的枕头，白花花的棉絮散落了一地。
　　半路赶进来的侠客看着被截肢的枕头，一朵棉花还晃悠在他的眼前，他扫了眼打开的窗户，了然，“走吧，飞坦，在任务完成之前不要闹太大的动静比较好。”
　　“哼——”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夏佐的脸已经因为长时间憋气而变得紫红，他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夜晚冰凉的空气使他止不住咳嗽起来。他的双脚抵在床尾突出来的床板上，双手死死的握着床头突出来的木板，整个人紧紧扒拉在病床下方，血色从白色的绷带下方透出来。
　　尽管身处在这样不适的环境内，除非第二天开始，在这之前他都不敢松开扣在床板上的手。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夏佐在杀气中屏住了呼吸。
　　飞坦拿着一路滴血的伞中剑折回。
　　这次他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又扫视了一圈，房内的一切和之前他所见的一模一样。
　　跟在他后面的侠客啪嗒啪嗒的按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团长到了。”
　　“团长来做什么？”
　　“这附近有个人的能力他很感兴趣，所以他提早来跟我们汇合。”
　　“汇合”飞坦甩了甩剑上的血，“是那个人不说吗？”
　　“猜对了。”发完消息的侠客收起手机，他随意的看了一眼房间，转身离开，“好久没见到团长了。”
　　收起剑，将伞藏在在宽大的斗篷之下，飞坦紧跟其后，“去年之后他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旅团也很久没有全员齐聚了。”
　　“嗯。”
　　“好想大干一场哩。”
　　侠客轻笑，“飞坦你是想见其他人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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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居然会有人睡觉姿势差得掉到床底下。”莫莉一边抱怨，一边给夏佐换绷带，“而且动作大到伤口裂开了还没醒。你睡着了是死人吗！”
　　夏佐不好意思笑笑，微微咧开的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莫莉姐今天早上来得很早啊。”
　　“是你自己睡太晚了吧。”每一天都是同一个点来的莫莉皱着眉，绑在夏佐脑袋上的绷带已经完全解开，他眼角周围锐器造成的伤痕处很快的聚集起一颗颗小小的血珠。
　　“不能看见太阳的生物钟都不是很准确。”他仰着头，让莫莉更方便的给他包扎，“莫莉姐进来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比如被踹得不知道怎么样的门，被砍的到处都是的可怜的枕头，和滴在门边不知道是谁的血迹。
　　在他的提醒下，莫莉顺势回想起推门进来的情景，本该安分的躺在病床上的青年僵硬地蜷缩在病床下方，皮肤颜色灰白的像一个死人，除此之外，倒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能令她惊愕的。
　　“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倒是你把你的枕头弄到哪里去了！”
　　难道那些被谁处理掉了吗？
　　夏佐绕着输液管，漫不经心的回答，“枕头也有枕头想要的自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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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我去库房给你拿一个新的枕头来。还有，医院方收到具体的消息了，你的家人下午就会赶来了。”
　　家人……
　　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汇的夏佐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着中指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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