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然

作者:一世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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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任晔做了一个很深很沉的梦。
      梦里有他的父母亲友,幼小的韩川,城门外艳丽的桃花,以及掠过的白衣一角。
      任晔站在一片花海,前方是他的父亲和早逝的母亲,他们就这样看着他,目光那么柔和,那么慈祥。
      可是任晔却猛然睁开了双眼,梦里一切随之破灭,有的只剩一片黑暗和透窗而入的几缕月色。
      他愣了愣神,又翻身躺下了。
      门口有细细碎碎地动静,似有人再缓步行走,然后门传来一阵轻响,开了一条微小的缝。
      有人蒙面侧身而入,动作轻巧地像猫,无声无息地朝任晔的床位走去。
      那人手里的刀在月华之下铮铮发亮,看着睡熟的人,一刀劈下分毫不差直取头颅!
      刀下一片柔软沉闷,竟是空无一物。
      床铺还是暖的,被褥还是软的。
      但任晔不见了。
      那蒙面人大吃一惊,还未等反应,只觉得颈部骤击,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任晔从床后走出,一把扯开那人的面纱,俊秀如芙蓉般的面容,竟是之前那个店家女子。
      又想起睡前严忘生教他插好门闩这等话,显然是早有防备,任晔的表情一瞬间复杂到了极致。
      既然有人夜袭,就说明严忘生那边定然也不会落下。
      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嘈杂混乱,任晔匆忙推门而出,开门的瞬间便有砍刀向他劈来。
      任晔闪躲不及,只得借木门生生挡了这一下,他一脚踩住那人的刀,再抬腿时直攻对方面门。“咚”地给他踹了个四脚朝天。
      任晔得以出去时严忘生已经站在走廊上了,一身衣服穿的整齐,看样子早为今夜做好了打算。
      严忘生前后围攻两人,他看了任晔一眼,似是笑了一下,手却猛地向身后探去。
      一枚银针,直直插入对方颈部,当即便皮开肉绽。
      任晔头一次看严忘生杀人,又狠又准,招招致命。可偏偏他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好似杀人跟院里赏花,看人杂耍般平淡而又平常至极。
      却又丝毫不协调。
      严忘生想必也是刚起不久,头发还没有顺的平整,朝任晔走来时,浑身上下不沾染一丁点血色。
      任晔踢了踢地上躺倒之人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严忘生摇头:“怕是给人追上了。”
      任晔将方才店家女子夜袭之事说与他听,罢了又叹道:“之前我拦她时就觉得她脚步过于轻巧,想必内力一定深厚,看来此事果真蹊跷。”
      严忘生闻言冷笑:“我说怎么只有我们几人居住与此,原是早有埋伏。”
      任晔一时无话可说,只得先下楼去,脚步刚刚一转,楼下的景色让任晔猛然一惊。
      任晔握剑的手一紧,几乎是僵硬地转身冷道:“严忘生,这人都是你杀的?”
      严忘生被他语气问的一愣,往楼下一瞧,瞬间也滞了神色。

      死人,死人,和死人。
      至少有二十个人,穿着异乡的服饰,躺倒在客栈之中,血腥之气被空气里浓浓地杀戮气焰磨的干涩至极。
      这些人里有老人,有孩子,有形形色色的路人。也许有些还想赶着归家,不想到却惨死于此。
      死都不可瞑目。
      严忘生生平杀人是一回事,却是最讨厌被人诬陷,见状也不禁冷然:“任盟主可别错怪人,在下一直都在楼上,可从不曾下楼,又谈何杀人?”
      任晔难得没说话,严忘生自是没必要骗他,只是这几十个死人,又要怎么解释?
      任严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他蹲下来,伸手缓缓为那些无辜之人阖上了眼。
      半夜客栈突然暴尸无数,怎么看都是弥天大案。
      还未允他细想,客栈的大门便给人一脚踹开,打头一身红色官服,见此血腥场景,惊的浑身颤抖。
      任晔一见来人便松了口气。
      六扇门之首李尊,步入朝廷前曾与任晔交过两次手,喝过两次酒,怎么着也该是熟人。
      不料李尊抬头看到二人,目瞪欲裂直喊名号:
      “任晔!严忘生!”李尊嘴都气的哆嗦:“枉我曾经敬你是条好汉,你竟携手严忘生这歹人大开杀戮,真怪我当时眼瞎看错人!”
      任晔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忙道:“李大人你且听我解释。”
      李尊大怒:“又有什么可解释,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
      严忘生在后面冷笑,却是不发一语。
      任晔闻言也不禁怒极反笑:“既然如此,你且说说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二人下此狠手?”
      届时门外却传来男子温润之声:
      “自然是有证据。”
      这声音听得耳熟,有人从门外跨入,蓝衣白面,五官清秀,一副柔弱的书生模样,可不就是那萧纨玉。
      他施施然地对李尊一拜:“大人,正是这二人抢走在下手里的传家宝图,又为瞒天过海而杀掉这些无辜客人,若不是在下跑的快,恐怕早已死在他们的剑下了。”
      李尊拿过他手中之物,竟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尺寸之刀,在这江湖之上,除了严忘生,又有谁会有如此精湛利落的刀。
      而这样的刀,本该用于为病人切去最彻心的病痛,而不是在严忘生手中变为最锋利的杀人利器。
      一石二鸟,多妙的一招。
      严忘生眸中冷若冰霜,笑的越发大声,眼角下那点朱砂也好似血染一般妖异无比。
      警惕是有了,到头来都不曾想先给这萧纨玉将了一军,当真是可笑至极。
      李尊怒道:“妖孽你休再笑,还不快快随我回六扇门请罪!来人,速速给我拿下!”
      严忘生拍手大笑:“好一个借刀杀人,萧弟这步棋走的真妙!”
      萧纨玉也只是笑:“在下愚人一个,还望严大人快些把地图还给在下为好。”
      严忘生冷道:“自然要还,你且等好。”
      眼看门口涌入大量侍卫,任晔后退一步,严忘生迅速从袖中套出一物,狠狠扔在地上。
      砰一声巨响,瞬间烟雾爆裂而出,将众人都呛了个措手不及,待到烟雾散去,那里还有一青一白两人的身影?
      早已不知去向。

      皓月当空的夜晚,本该是温床软被一宿安眠,而不是在野外逃离追杀。
      月色逃亡,还要遭人暗算,定然不是什么令人开心之事。
      任晔脸色不太好,他自打出生起二十六年,还是头一次因为杀人而遭人误解。
      侠客之所以为侠客,就是因为行侠仗义而不乱杀无辜,任晔因一举剿杀西南第一□□之主而被众多江湖豪杰推举到武林天下盟之主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做大错之事。
      如今萧纨玉这一闹,先不管朝廷怎样,光是江湖之上就要扬起轩然大波。
      一想到此,任晔不禁叹气。
      一旁严忘生依旧寒着张脸,狠戾之色不言而喻。
      任晔无奈道:“之后又做何打算?”
      严忘生冷笑道:“如今说不清道不明,自是没人能还你我清白。只是如此一来,朝廷的追捕令是不得不下,恐怕江湖也要倾巢出动,两面夹击,定是不利。”
      此话说进任晔心里,他止不住又要叹。
      严忘生却笑了,他缓声道:“且先不说以命抵命,你任晔此行若助我取得长生丹,这份感激严忘生定然记在心里。至于后头的事情,大可都有我一人担下。”
      任晔无奈:“你这又何苦。”
      严忘生笑道:“反正我这魔头行恶太多,也不在乎再多一样,众人对天下盟信任有加,定是会相信于你。”
      月色里只能见到严忘生白净的面和明亮的眼,白衣翻飞间不难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
      在这样的月夜里,孤独惊艳至极。
      桀骜,傲然,孤寂,仿若一枝开在雪中的梅,耐的住岁月寂寞红尘蹉跎,骄傲的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又单薄地教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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