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不能爱你

　　跟好儿说好之后，沈颜兮轻松了很多。接下来就剩下李立冬和李母了。虽然知道这并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但有了好儿的保证，最起码让她的内心更有勇气了些。

　　一路上边走边想措辞，等回到家里，发现李立冬并不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她觉得不在也好，跟他们分开说，或许会更好一些。

　　李立冬的母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并不知道沈颜兮回来了。但是沈颜兮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因为李立冬的事情和她置气不想理她罢了。

　　她想起以前李母其实是一个很少眠的人，以前总是强撑着身子做好饭菜等他们回来。在看看现在，一时觉得很是感慨。

　　沈颜兮轻轻走过去，喊了一声娘。李母并没有应声，还是一动不动，沈颜兮知道她醒着，就自己坐在床边，给她压好被子。然后开始自顾自地说了她要走的事。

　　一听说她要走，李母这才转过来。问她为什么，还告诉她一个女人这一辈子最主要的安定，和找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说不明白她为什么都已经得到了，却还要推三阻四。

　　沈颜兮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是觉得她是因为家里的条件。所以就告诉她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她没有觉得这样的条件有什么不好，相反，在这里的日子，虽然平静，可是确实很安心。但是，她本就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就不能奢望得到一个平凡女子想要拥有的一切。

　　她告诉李母，没有她和李立冬，就早已没有现在的自己。

　　她一股脑地说完，也不知道李母能听懂多少，但是她一直觉得，李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只是过了许久，李母都没有说一句话，她正想喊她的时候，听到了她压抑的啜泣声，看见了她抖动的肩膀。

　　这使沈颜兮的内心五味陈杂，鼻子一酸，眼里云雾蒸腾。

　　她隔着被子抱住了她，过了许久，李母才情绪稳定，说了句始终要走的，她早就看出来了，拦也拦不住。

　　沈颜兮还待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出了咣当一声破碎声。她知道，是李立冬回来了。

　　跟李母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一出去，果然发现门口傻呆呆站着的李立冬。他目光有些呆滞恍惚。

　　“立冬！你回来了？”沈颜兮开口打破这怪异的气氛。

　　谁知李立冬还是恍惚地说了句：“是啊，我回来了。”复又看着沈颜兮，笑道：“你们是不是等了我很久了，你看，这是隔壁家强子给我的，他就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名字叫什么呢？叫什么来着……”

　　沈颜兮这才发现，原来地上打碎的，是一盆花，花是小朵的，浅浅的蓝色，很美。

　　李立冬一时碎碎念，状似在冥思苦想花的名字。但是沈颜兮知道，他只是没法接受她要走的事实罢了。

　　所以她只好狠心把他拉回现状，说道：“我明天一早就会离开，前几天我已经和村子里张伯说好了，乘他的马车走，顺路。”

　　李立冬刚刚阳光的笑脸再也维持不住，俊朗的五官上顿时充满了不可置信，他怒极反笑地说道：“走？走到哪里去，除了清溪镇，你还能去什么比这里还要太平的地方？”

　　“是，也许没有比这里还要太平的地方了，但是，我已经决定好了，明天必须走。”沈颜兮望着他闪过痛楚的眼睛，坚定咬牙说道。

　　“为什么？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难道又是什么权宜之计，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含着讥讽的语气说道。转而又说：“我真的不明白，我见过那么多女人，也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她们相夫教子，安分守己，你……”

　　“安分守己？”沈颜兮打断他，然后像做了一个决定一样，快步走到室内。

　　李立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站在原地等她，没过一会儿，只见沈颜兮从屋内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他以前从朋友那里要过来把玩的剑。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沈颜兮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院子中间，然后说了句看好了。就开始舞剑，只见刀光剑影顿起，剑气与白光在他眼前往返留连。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

　　整套剑法行云流水，刚柔并济。舞毕收锋，剑势直向他眉心而来，他反射性向后退步。不曾想退到了后面的墙上，退无可退。她步步紧逼，最终他没有退路只好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剑气扑面而来，带起他的衣襟和两鬓头发。

　　过了片刻，见再无动静，他才睁开眼睛。只见她侧身而立，纤瘦的身体挺的笔直，右手持着一把雪亮的剑，剑尖依旧指着他，只是退离了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看，剑身上居然有一排整整齐齐的柳叶。抬头看了看门口高高的柳树，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了无奈。他刚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居然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挥剑斩下柳叶，还整整齐齐得排成了一排。他明白，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只是向他证明了，她确实不是那个他眼里的一般人。

　　方才她持剑的样子，那样自信满满，意气风发，是他没见过的，也是他意料之外的。

　　但他也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或许，正是因为她刚刚的样子，那么明眸善睐，神采飞扬，用一把雪亮的剑直指着他，令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沈颜兮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收了剑。

　　“没想到，你竟然会武？”他小声说道，犹如自呓，犹如感叹。接着又道：“那以前我玩儿这把剑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怎么会，我只是以前学过一些而已。”沈颜兮说道。她想起以前自己总是偷偷跑到江湖中游历，父王母妃没有办法，就连派去暗中保护她的人都能每每被她甩掉，后来就干脆给她找了些武林高手来轮流教导她。她很感兴趣，所以学的很认真，时间一久，还真的学的有模有样。

　　过了半晌，她迟疑说道：“你每次舞剑我都看了，其实你很有天赋，每一刀都沉着有力，如果和我同时学的话，恐怕我早就不是你的对手。”

　　“是吗。”李立冬苦笑了一下，明显对这个话题很不感兴趣。接着又问道：“不能晚几天再走吗，你走了，娘会很舍不得你。”

　　他垂下眼帘，不让她看到他眼里的情绪。

　　“明天必须要走，不能再迟了。”沈颜兮回道。

　　听道这句话，他嗤笑了一声，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就转身回屋了。

　　沈颜兮看着他刚劲挺直的背影，心里暗暗说了句“对不起。”

　　就这样，他们三个人虽然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却好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这一天，谁也没有再说话，李立冬也极少出来。

　　一直持续这样直到夜晚，沈颜兮躺在床上，听万籁俱寂的声音，感受这最后一晚的平静安然。可是直到后半夜，她也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真的一夜无眠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夜，睡不着的人不光是她，两外两间屋子李立冬和李母也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沈颜兮就已经起床梳洗完毕，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她望着躺在床上的李母，说了一声：“娘，我走了。”

　　但是接下来的静默，让她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心里默念着对不起和谢谢，她放下包袱对着李母磕了一个头。这些日子，李母带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她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又有了娘亲。

　　而后起身，望着李立冬的方向沉凝了一会儿，毅然起身往出走。谁知李母竟突然从床上坐起，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地说道：“阿颜啊，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女儿啊，如果有一天在外面不好过，就回来吧，啊？你要是不想再和立冬过，娘也不逼你。”

　　李母的话让她再也忍不住，顿时热泪盈眶，潸然泪下，她停下脚步，却转身，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停留。就只能在心中默念道“娘，谢谢你……”

　　出了房门，她静静地看了看这个在她最困难落魄的时候带给她温暖的地方，然后决然地走了。

　　沈颜兮一路前行，直到他们约好的地方，发现张伯早已经在此等候，见她过去，有些佝偻的张伯小声说道：“怎么才来，再晚一些，我就等不了你了。快上车吧。”

　　“对不起张伯，我来迟了。”沈颜兮说完就要上马车。可一只脚刚跨上去，又顿下来，回身看着她来时的路。

　　见她这样，张伯有些着急，赶紧催促她快一点。沈颜兮只好快速上了马车。

　　马车上很狭窄，沈颜兮的身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杂物。如果再多上一个人，是再容不下的。但是能搭上马车，已经很幸运了。虽然是选了最隐蔽坎坷的路，可在这年头，即使是待在家里，也难免会被殃及，何况是行走在外。

　　刚开始她去找张伯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唇舌的，张伯奔走是为了生计，可是带上她，总觉得多了压力。最后在沈颜兮一再保证绝不生事端，不管发生什么也绝不会怪他之后，他才同意了。但是他去的地方只是和她顺路而已，并不能到达她的目的地，可除此之外也已经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夜未眠的沈颜兮早已经昏昏欲睡，她闭着眼睛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守念，又把头靠在马车壁上，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

　　可就是刚刚睡着不久，就听见张伯吁了一声，马车突然停下，让刚刚惊醒的她差点一个趔趄摔出去。

　　“怎么了。”她轻声询问道。然后用手掀开帘子，就对上了一双充满怨气和疲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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