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作者:铜钱会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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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京赶考


      第二章进京赶考

      数落完了,也该吃饭了,虽然夏知临的二姐嘴巴毒,但还是跟兄弟几个亲,全家对这个十二岁就考上秀才的弟弟很是看中。食不言,饭桌子上也没人敢说话,等吃完了夏老爷出去遛弯了,兄妹四人才窝到了一块。
      夏知临开始接受哥哥姐姐们的教导了。
      夏知愚也就一个月没见弟弟,小时候他们三个大的老混在一起,也不跟夏知临玩,但夏知愚脾气圆滑,夏知临有事儿也是跟这个三哥说。如今三哥住在汉中,开了个什么千机阁专门卖些铁器木器,夏知临去看过,没见过几个人买,但三哥却越来越有钱,也是非常纳闷。
      “知临,你马上就要进京了,什么好好温习好好发挥的话,我们做哥哥姐姐的也不再唠叨了,你必定是珊瑚之器。”夏三郎端起一碗茶,招招手把旁边的小厮丫头都赶了出去,“接下来为兄要跟你说的,大哥二姐未必知道。”
      程景山坐在旁边,闻言看了一眼夏知愚。
      夏知临坐到二姐左手边,“是,悉听三哥教诲。”
      “如今朝中,内阁四人,以杨恒为首,后宫之中,杨皇后乃是杨恒之妹,一会哥哥给你列个单子,凡单子上的人,你定不能惹。”
      夏知临正色道:“我也听老师说过,朝中杨党专权,把弄朝政,专横跋扈,贪污受贿,乃是一等一的权奸。但朝中大臣也有清流之辈,我习孔孟之道,怎能独善其身?”
      夏知愚拿起一颗花生米就扔过来,“你学问是没有问题的,偏偏你这个性子,不知变通,还要好好学学。如今朝中杨党鲜有对手,韬光养晦方是正理。”
      夏知安在旁点头,“说得有些道理。知临,你大了,若能入朝为官,切记处处小心。身在庙堂,有时却比我们在军中更加危险。”
      夏知菡笑道,“也没那么严重,知临,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写的那首诗?”
      “一寸狼毫安天下,三尺焚须海平波。名利羞沾拜卿相,四海增内百姓桌。”
      程景山道:“好诗。”
      夏知菡握住知临的手道:“你且记住,为国为民乃是你的初衷,如今大哥和你姐夫都在军中,爹在右军为二品大将,朝中一般人也不会为难你。如若哪天有了杀身之祸,切记不得丢了骨气,须知哥哥姐姐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那边夏知愚道:“我却与姐姐有不同看法,知临仅作参详。前朝多少官员,为保气节,舍身成仁,固然是流芳百世。可留着烂摊子却无人收拾,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如此乃至亡国。若他们能放下身后名,忍受世人的误会与唾骂,也说不准能扶大厦之将倾。孰轻孰重,你自己细想。”
      夏知临颔首,道知道了。
      说这兄妹几人又开始谈各自近况,夏知临在旁听着,也觉有趣。不一会福平打发了小厮来叫夏知临,说是老爷吩咐赶紧回去把文章给写了,昨日加上今天,总共两篇策论,耽误不得,于是只好焉焉地回了房。
      第二日初六,夏知临拿上母亲准备好的礼物和父亲写的字画,早早地前往荆州城里找自己老师拜别。十二岁时夏知临考上秀才,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时荆州知府关德明对他很是喜爱,收为弟子。夏知临在家里天天写文章,在老师这里,却不让他写,每次只带着他去外头乱逛。
      于是他在乡下住了几个月,看着农户因为交不上租金而卖掉女儿,立即解囊相助。回去后,老师问他,可有收获,他和盘托出。
      “如今四海皆安,老师清正廉明,为何治下还有这等悲事?”
      “今你解囊救一人,别时可有银钱解天下之患?回去好好想想。”
      夏知临知道要帮助这些百姓,可却还是困惑如何帮。如今他已经考上举人,老师让他进入内堂。
      “你少年成名,享誉荆州,在我门下已经四年,此次乡试,我本想让你落榜,怕你妄自尊大荒废学业。但时局不定,老师自知时日无多,你的策问是没有问题的,今天我要给你上最后一课。”
      闻言夏知临大惊,时日无多?“老师何出此言?是否身体有恙,可看过大夫?”
      “一切自有天数,你此次进京再难回来,过来,到我跟前来。”
      夏知临走到老师跟前,看着他拿出一幅字,交给他。
      “念。”
      “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与之比。”
      “什么意思。”
      “君子之人,其处心公而虚,其见明理而悉。天下之事,未尝主于必行而失之适也,未尝主于必不行而失之莫,行事但看于道理如何,一惟义之是从,而无容心于其间,此君子之所以泛应曲当,而无有败事也。”
      关德明颔首:“你且记住这句话,凡是要抛弃成见,要明理义,那你且告诉我,何为理?何为义?”
      “存天理,去人欲。”
      老师摇头,“父母之爱为人欲,手足之亲为人欲,将军报国为人欲,放眼四海,无人欲怎得盛事?何去人欲?”
      夏知临不懂,“可若非人欲,何来贪官污吏,何来同室操戈,何来老翁卖女?”
      “无适无莫也,义与之比,义在你心中,你心中的拳拳报国之心,亦乃人欲。抛弃成见,利用他人的欲,而达到你心中的道义,则何如?”
      今日回暖,堂外门廊下,老师养的鹦哥又开始叽叽喳喳叫了。
      夏知临久久躬身,“弟子知道了。”
      关德明拂须,“需行路而知。”说完拿出一封信,“这是为师老友,吏部侍郎张谦礼。你此去京城,可前往拜访。”
      夏知临急忙跪下接信,“老师为弟子操劳了,弟子定不负老师期望,治国安邦,明理遵义。”
      “去吧。”
      荆州不下雪,正月里却也是凉,关府门庭之中梅花开得正姹,夏知临拿着信与字,走了出来,又去拜访几位在荆州的同学,晚上自然是夜宿好友家中,一帮人又是插科打诨,第二日才往家中走。
      转眼间正月十五过了,家中团圆日子也是消了,夏知临第二日便要启程进京赶考,夏知安和夏知菡夫妇与他一起启程,在汉东分道。
      夏知临带着两个小厮子鲁与子齐独自上路。走走停停,中途也住过寺庙,并未见过什么狐精女鬼,很是扫兴。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京城,此时距离三月中旬的会试已经只有一个月了。
      京城之中,每到春闱时期,各家客栈便会针对各方学子开设会堂。各家书院在京设置的阁堂也会对外开放,欢迎各方学子前去住宿,甚至连各地商人堂会在京会馆都会对学子们开放。夏知临之前是青崖书院荆州分馆的学生,自然是前往其在京会堂办理入住登记。刚进青崖会馆,便看见大堂之内鸡飞狗跳,纸张满天飞,一众书生竟然在大堂之内打了起来。夏知临把行李交给子鲁子齐,让他们去安排的房间内打理,自己站在台阶上看热闹。
      堂内原本用来温习的十来张书几已经被踢得东倒西歪,每人配备的小火炉也被撞到了,夏知临看了,怕着火,立马不看热闹了,去找管事。大周朝尚文,且不已言论杀人,朝廷更有御史弹劾,因此这些书生也是无人敢管,你若敢管,保证写一首诗骂你,关键你还看不懂。打就打吧,左右出不了人命。但这下不行了,火炉子到处踢,那堂内又铺了地毯,这要是着起来,整个会馆都要打水漂。
      管事立马找了人来,把这群学生给拉开了。
      当地的老师也来了,揪出了几个带头打架的人数落,旁边一大群学生从二楼深处脑袋看热闹。原来是一个穷书生被一个富家的刺了几句,穷书生的朋友帮忙刺回去,说他不过是买来的名次,这可不得了,那富家公子抄起书几就砸过来。
      那穷书生也不好惹,周围寒门子弟众多,两派竟然打了起来,也有旁人过来拉架,结果反而被打了,这下不能忍,也开打了。
      如今这一群英雄只能缩缩地站成一排,等着挨训。
      堂下的老师白胡子快有一尺了,依然红光满面,对着这群毛头小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小子无才,只知内室操戈,若有一身豪气,怎不去平定辽东?”
      一群学生只能佝偻身子,低头听数落,不敢发声。倒是那被骂的穷书生一直抬头,直勾勾盯着白胡子老头,一脸正气凛然。夏知临心想,此人定非池中之物,于是暗暗记住了这人,有心结交。
      数落完了,大家也都散了,晚上大家到膳堂用餐,他也没看到那个穷书生,于是这事儿也就抛到脑后。夏知临考完秀才年纪还小,以前的同学都还在辛苦读书考秀才呢,在这青崖会馆之内,居然没有一个熟人,还好他也不是不善言谈之人,过了一周,也认识了好几位同科考生。
      一日夏知临在房内温书,突然想着,打开窗户,将脑袋伸出去透透风,看看后院梅花。昨夜下了一场春雨,将梅花打落了,旁边的李花却开始冒芽,淅沥沥的地上满是残红,枝头确是白雪融融。
      突然从隔壁窗户吟来一句诗,“春风何苦凋碧红,休言梨花争芳容。”
      夏知临一看,正是那日的穷书生,他转了转眼珠子,吟道:“一朝寒来梅又开,可见新白染枝桐?”
      说罢,隔壁窗户那人也支出身子,看了过来,“兄台心智坚定,非常人所能及,此次新科必当高中。”
      这种客套话,他们在会馆里,见一个人说一个,无非就是,兄台你定能高中、贤弟你定入翰林。夏知临一听这话,也知道对方没有深交的意思,略微一笑,抽回身子,继续温书了。
      晚上是会馆内的固定活动,一群考生坐在一起,猜测此次考题。说来是猜题,其实大多数时间就是在吹牛闲聊。今天夏知临不想读书,就来到了大堂内,这地底下烧了地龙,又扑了地毯,十分暖和,他脱了鞋子下了木阶,席地而坐,在边上听一群人胡说八道。
      那群人围着几个书几,坐在坐垫上,盘着腿,勾肩搭背开始嘴碎。
      “说来,我老师猜测,此次状元,必当是杨斐。”一个白衣书生边嗑瓜子儿边说。
      旁人立即点头,有不明者,问道,“杨斐何许人也?”
      “他你都不知道?内阁首辅杨恒之子,当今皇后的侄儿,小时候是在太学里与皇子们一起读书的,大学士游项明的关门弟子,陛下都说他有大才,三岁时就会背中庸大学,如今已经连中两元,此次必定登科折桂。”
      “要是我小时候也跟皇子们一起读书,说不定比他还厉害呢。”
      旁边又有人挤兑,“你现在也可以去跟着皇子们读书啊,只要把你身下那腌渣物一割,就能去读了。”
      闻言那人立马准备撸袖子,“市井小人!”
      旁边人哈哈大笑,气氛好不融洽。
      夏知临正在想,这杨斐如此这般厉害,要多加小心才是。
      说着从旁边走过一个白衣书生,身材倾长,正是隔壁那个穷书生。手里提着茶壶,想是下来打热水喝的。堂内有人看到这穷书生走过,给旁边人递了眼色,那人随即便冲着人影喊到,“颜怀!尔说,尔与杨斐孰能?”
      那白衣书生边往壶里掺水,云淡风轻答道:“我为昆仑,他为岳,尔等为丘。”说完还没等下面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径直走了,留下一堂之人骂骂咧咧。
      夏知临心中大骇,此人口气如此之大,不是夸海口,就是有真才实学。若是夸海口,堂下众人也不会就坐在这里干骂了,早就撸袖子上去揍他了,看来他还是有几分才学。他一心想要结交此人,同为湖广人士,以后若是能同进翰林,当然有个帮寸。
      这一番豪言,引得青崖会馆内人人不服,又不得不服,寒门一派自然高兴颜怀帮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但这话却被有心人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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