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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面对恶意,我第一时间选择后退防守,而华洛也几乎在同时发动攻势,灰黄沙尘扬起又落下,适才他所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道残影。
他在哪?眼睛来不及抓住动向,于是集中精神凭借气流振动判断。
在……左手边!
念气流转至右足,单足顿地抬肘,我试图借助加速力量重撞华洛右边肋骨。
没得手。
华洛早在我顿足瞬间止住身体去势,调整方向避过攻击,顺路五指攥拳斜斜划了道刁钻弧线反抽而出。
避无可避,只好顺势依来袭弧线强迫半边身子向地面倒,拳风擦过面部,眼球被刺得生疼,但我不敢闭眼,右臂为轴支撑身体,乘华洛挥出的手臂未能抽回,双足凌空侧踢他背部空隙。华洛也不闪避,飞起一脚堪堪踹向我作为身体支撑点的右手臂。
切,如果要踢裂他的肩胛骨,起码要用这只右手臂交换,不值。指尖发劲扣住地面,配合念力放出硬生生弹开身体,我在空中转了个圈,曲膝落地。
几个照面下来,大家无惊无险算是打个平手。
华洛没继续攻击。他低下头,紧攥五指缓缓松开,又倏地握得更紧。他想要牢牢抓住什么?再或者他想彻底毁灭什么?而下一秒,他忽然微笑:“很好,这样才配当瑟利亚的孩子。”
我被唬懵了。夜色薄凉如水,但他的笑却更薄更凉,直凉到人心底去,喉间涩痒,咽口气,才发现连牙缝间也透着丝丝缕缕的酸凉。
瑟利亚,瑟利亚……母亲的名字,温柔在他舌尖绕转,似乎连吐出也不舍,一个一个音调,硬是要往心头咽的感觉。
我站在这里,茫茫然不知所措,手,脚,往哪儿摆都不对。
“……华洛,我有事,可以先走吗?”
华洛摇头:“好像不行,我还不想放你走。艾非引以为豪的刻纹师,至少拿些看家本事出来吧。”
非战不可?
打就打。从小到大,没把握的架多了,我自认心理建设还算做得不错。一手自随身行囊抽出古旧黑剑,横执胸前;一手背在身后,掌心翻转,刻纹徽章滑落指尖。念力流转灌入徽章,徽章化为微光钻入地面,足下砂石间浮现约摸直径一米的圆型刻纹。
“黑曜?诶……你还留着它?”华洛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手中的黑剑。来自魔王之契的黑剑,近年来因为念气与鲜血的滋养愈发暗光内敛,“加上守护刻纹?防御气壁?以守为攻,真是消极的打法。”
话音未落,华洛点地径直前扑,半途中扯下斗篷,逆风而展,暗色斗篷大张着隐去男人身影。视线被阻,我抽剑上切,斗篷一分为二,其后却依旧找不到华洛。
障眼法?身后气流隐隐振动,仓促回身,眼角瞄见上方华洛两手交握成锤,下一秒,凌厉劲道斜抽脖颈。侥幸,还防得住,我向前踉跄两步,曲膝略微下蹲,剑身反手而刺,直入血肉。
华洛惊讶低哼,单手握住剑锋,刺入他小腹的剑便无法移动半分。
真是恐怖的躯体,黑曜本身利度加上念力周的加幅,竟然刺不下去?我咬牙左手覆上握剑右手,双手同时发力,剑尖勉强再递进几寸,随即捻转剑柄。剑锋搅动血肉,我只感觉自己正在搅动一堆凝固的水泥,不折不扣的体力活。
华洛颔胸垂首,又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与之前的惊讶不一样,这次音调满透森寒杀意,他要出杀手锏?
我下意识抽回黑曜,疾退数米,剑锋拉过华洛掌心肌肤,轻微颤抖,一如脑中不停抽搐的神经。
战术有效。我猜测华洛不会一出手就认真,于是第一轮攻防战刻意控制力量,只为了第二轮的骤然爆发。
“守护刻纹不作为气壁存在,而是紧贴身体作为无形盔甲?”华洛依旧僵于颔胸垂首的姿势,“你玩了什么手段?”
果然被他抓住痕迹。
艾非刻纹分为三大种类,启动时地表所浮现的图腾极为相似,只有长期使用刻纹的艾非族人才清楚线条走向间的微妙不同。出乎意料的是,华洛适才一眼便分辨出我所使用的刻纹,守护刻纹,向来用于建立防御气壁。
所谓知攻方能防,使用守护刻纹建立防御前,必须先察觉具体攻击路线,很不方便。第一,高手对招,分秒必争,未必能成功抓住空隙经营刻纹;第二,气壁防御强度通常与己身气量对等,短短瞬间,无法聚集庞大气量,那么结果只能是攻击强度大于防御强度,防御崩毁。所以我尝试着将气壁贴合身体弧度,拉长存在时间。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难如登天,耗了半年时间,也不过将无形气壁缩成一个细长气罩。
气罩虽然能包裹身体,但战斗期间难免短兵相接,如果对手接触气罩便察觉无形防御,必然有所防范。而我希望对手一击至身体方察觉蹊跷,创造更多反击空隙,可惜始终深陷失败窘境。
进退两难之际,我想起关于念能力的制约设定,愈是繁复的制约,愈是沉重的代价,才可换取更为强大的力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的也是。”华洛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眸,想了想,随即勾起一抹温和笑意,“要不这样,说来听听,我就不再找你麻烦。”
我愈发莫名其妙,脑子乱哄哄一片寻不出所以然来:“疯子才信你。”
“哎呀呀,你忘了你的流星街试炼?那你总不会忘了笛落的流星街试炼吧。你们一对兄妹欠我的人情债不用还吗?”
”
不还就不还,怎样,世上那条法律规定不许女人耍赖。我扬起下巴,挑眉反瞪华洛,良久,良久,败下阵来:“制约与交换代价。我发誓从此放弃诅咒刻纹与时空刻纹的力量,若有违背,性命相抵。”
华洛卸下周身防备,草草曲膝跌坐在地,低声一字一句重复所听到的话语,眉目间掠过一丝释然,又很快被疑惑代替:“制约严苛,交换代价沉重,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仅仅能将气壁转为贴身无形盔甲,你还隐瞒了什么?”
天知道此刻我有多么心不甘情不愿:“……当刻纹启动时,身处气壁之中的我,速度,力量,也会大幅提伸,限制时间五分钟,十二小时内不得重复使用。”
“1+1+1,第一轮照面,你刻意保留实力,而第二轮照面,增加的并不止自身力量,还有防御气壁的增幅……”华洛难得露出赞扬的神色,“值得夸奖,看来是瑟利亚多虑。”
“多虑?”
“瑟利亚让我看着你。测验合格,正常情况下,你死不了。”华洛懒洋洋用尚未染血的手取出眼镜,带上,镜片后一双血红瞳孔依稀泛着微光。
对于母亲突如其来的温柔,我依旧茫茫然不知所措。从来不曾期盼过的东西,突然被人强硬塞进心里,于是理所当然地动摇,动摇,再反射性往外推,我不想要。
华洛似乎想起了什么,左翻右翻,掏出一条银质项链,随手抛过来:“几年前有个叫侠客的小子拿着项链上门,你还真大方,拿魔王之契作人情。”
“你帮了他?”还以为侠客顶天去求雪耶。
“看在瑟利亚的分上,没有第二次。”
华洛惫懒地坐在地上,他不再看我,而是抬头仰望夜空。沙漠的夜空繁星满天,我想起上辈子的传说,地上每逝去一个人,天上便多出一颗星。眼前的华洛很陌生,记忆中,魔王之契的店主不会有如此软弱的表情。难道一切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瑟利亚的逝去?
那么我呢?我也变了吗?
“先声明,我对你绝对没好感。”再次启动守护刻纹,与前次不同,气壁包裹华洛的身体,他腹部的伤口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愈合。守护刻纹能力二,针对他人的守护空间,无形气壁同样贴合身体弧度,不过能力增幅的效果被治愈所代替。己身防御与他人防御两两相冲,不可同时使用。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诅咒刻纹和时空刻纹的力量都更具诱惑力,你却选择守护刻纹?己身能力增强,他人伤势治愈,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华洛一针见血刺到我的痛处。
“少啰嗦。”蜗牛,乌龟,鸵鸟,怎么形容都好,回忆真让人平添烦躁。
“呵,似乎……两种防御不能同时使用。”
大脑登时运转停顿,我怔了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被华洛一拳正中腹部。身体悬空的刹那,我感觉不到痛,眼前白花花一片,胸口涩闷拼了命也吸不尽一口气。再后来,坠落地面,甜美空气终于一涌而入,但彼时呼吸已无法纳入思考,内脏痛得像是要爆裂,胃部酸水混着腥甜血液顺着食道倒流。
耳边传来谁的叹息,隐隐穿透耳膜:“教你一点,敌人没断气之前,千万别放松警惕。”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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