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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香娇醉入瑶席(二)
再见朱旻,斯绿没料到是这般感受。遥看他神采飞扬,丰神隽秀,遥不可及,往昔把酒言欢的场景又历历在目,再看他锦袍玉带,清贵逼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
斯绿与两个郡王府的王妃在殿左偏一点的地方浅谈,殿堂宽阔,因此朱旻没留意到这边。
朱旻一踏进殿就被皇后热络地拉往与方雨浓同席,“逸之啊,雨浓来了你就陪她说说话吧。”方雨浓闻言赧然低首。
“母后,这是女宴,更何况我一个男人能和方小姐聊什么。”朱旻神色无奈,声音略低沉。斯绿心中有点想笑,朱旻可是爽朗大气之人,不轻易发怒,却在此时如此漠然地婉拒皇后,可知皇后在此事上花了多少心思让他无奈厌烦。
皇后有丝气结,又不厌其烦:“天南地北,怎么会没话题呢?”方雨浓更是不自在地绞着手中绢帕。
见朱旻默不作声,兰妃更是开口帮腔:“姐姐,我们这里全是女人,就逸之一个男人,当然会觉得别扭。”皇后才展眉一笑:“这孩子!用不着别扭……”
朱旻随口应了一声,朗目往殿内一览,扫视到殿左,迎上一抹清丽出尘的淡笑,那人儿轻点螓首示礼,与一室的繁杂相融却又脱俗,云淡风清,似是想告诉他,他所日来的追寻与思念,根本是枉然……
“这位是?”朱旻走到斯绿面前,低沉的嗓音中有丝压抑,漆黑的眼瞳中像是有股暗流,翻成漩涡。
斯绿盈盈一笑,“七叔有礼了。”嘴角的笑花清润雅致。
“……”朱旻一怔。
“逸之,这是你的三嫂。”皇后简单地介绍。方雨浓凤眸更是仅仅擭住朱旻的每一丝动静。
朱旻望进那依然淡如从容的水眸中,呼吸有点迫促,“三嫂……好。”好看的薄唇吐出三个字。
“七叔好。”她也轻轻回了一句。他怪她吗?为什么他会用这种冷中带埋怨的眼神看着她?
一直不苟言笑的露妃突然出声,打断这种怪异的氛围:“姐姐,您不是准备了那一坛桂花清酿和那套东域进贡的九珍冰萝盏吗?不如取出一同品尝。逸之是品酒的行家,让他尝尝不好吗?”语气中有种莫名的愉悦。
皇后会意,这样就有借口让朱旻留下。朱旻若有所思瞟了斯绿一眼,回首对皇后应了一声,“好,母后说了便是。”
“可是,姐姐,梓妤妹妹还没来啊。”兰妃声音略高。
皇后淡淡瞥了兰妃一眼,“她有皇上御赐的‘牡丹锦绣流光杯’,会看得上我们这种吗?”
“梓妤?”斯绿疑惑地看向身侧的凌阳郡王府的王妃。
凌阳王妃悄声道:“就是梓妃啊,现下正得宠呢。东域进贡了两套酒具,皇后和梓妃各一套呢。”斯绿心里明了,原来又是后宫之争。
皇后吩咐宫女到内殿取出酒盏。九只冰萝盏,冰亮剔透,流光溢彩。盏上藤萝蔓蔓,一花一叶一藤一茎,细细刻画,清晰可见,雅致至极,可说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斯绿渐渐明白皇后淡漠口吻中的不甘和恼怒。皇后与梓妃各一套酒具,也无可厚非,毕竟梓妃为宠妃。但怪诞的是,皇后身为六宫之首,一国之母,酒盏上的是藤萝,反观梓妃,却是牡丹。牡丹为花中之王,相比之下,藤萝相形见绌,更显得本末倒置。皇上在此事的态度和做法可圈可点。这套冰萝盏全名为“九珍冰萝盏”,皇后简略地称为“冰萝盏”,却把梓妃的“牡丹锦绣流光杯”全称记下了,看得出皇后十分在意。
晶莹的桂花酿顺着酒坛口缓缓倾出,泠泠吐着馥郁桂香,萦于鼻尖消魂摄魄。冰萝盏中水色荡漾,润泽生辉。
宫娥曳着纤腰持着酒盏,为女眷们奉酒。一宫女端着两盏酒到斯绿面前,正待斯绿去取。
斯绿正欲伸手持盏。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那搁酒的银盘一点一点地转动,虽然那宫女已是不留痕迹,但还是看得出。居右的酒盏一点一点地向斯绿这边靠近,很明显,那名宫女是想让她拿居右的这杯。就连她持盘的手指尖也有些不自在的颤,斯绿越发会意。
“二嫂,长幼有序,不如你先吧。”斯绿没漏掉左侧的二皇妃那愈发沉默愈发紧促的异样。
“不,还,还是你先吧。”二皇妃把刚才紧盯酒盏的目光倏地移回自己的小瓷杯上,神色闪烁不定,清脆的声音有如断掉的珠子胡乱蹦跳。
果然,那盏酒有问题!而且二皇妃应该知道些什么。这个二皇妃,斯绿心里摇头叹息:要想让人相信一样事物没问题,起码首先是,自己也相信没问题……
这种情况,下毒是不可能的,后宫之主也不会让这等事发生在自己的凤安宫,反倒是借刀杀人的居多。想不到自己首次进宫就遇上这种事,大概她的八字与后宫不合吧。但要越过这酒盏去拿另一盏,就显得故作姿态……
踌躇中,耳边是醇厚磁性的嗓音:“三嫂,这里多了一盏。”抬眼对上朱旻那双如瀚海般深沉的眼眸。手中酒盏玲珑,酒色莹如碎玉。他竟然坐在她右侧?!
“有劳七叔。”不动声色接过酒盏,珠唇吐玉。持盏的皓腕如雪,声线裂帛断玉,朱旻怔忡,不自然的别过眼。
那持盏的宫女咬了咬唇,低着头,往旁边走去。
斯绿执着那酒盏,细细端详。酒盏不但晶莹细致,盏身的曲线更是妩媚,造型妖娆,尤其是盏柄,被打磨得纤细光滑,与盏身接驳处融合自然,却也是脆弱部位,若盏中酒量稍多,就需要用手托住盏底,以免受力不平衡而断裂。
回头看二皇妃,此时那宫女只端着一盏酒,另外那一盏已让人拿去。剩下的那一盏,看那二皇妃踌躇不安,应是那有问题的酒盏。
此时大殿各人已拿到酒,连那些后至的女眷也能有另外的玉莲杯盛酒。皇后一览众人,扫过二皇妃,催道:“阿细,你还在等什么?”
二皇妃巍巍往上席一瞟,又看了看四周,自觉已万众瞩目,心下一慌,窘声道:“是,是……”又朝四周看了一看,像是把心一横,伸出那早已汗湿的手……
纤指渐渐靠近酒盏,那捧着银盘的宫女此时手也微微的颤抖,眼珠定定的看着那酒盏,吞了一口唾液。指尖碰上盏柄,盏柄像有生命似的脱离盏身跌落盘中,震得银盘当当响,声音不大,但殿内清晰可听,那一声响,落在众人心上,嗡嗡响。
殿内众人一片死寂。
二皇妃倏然下跪,扑通一声,嗓音已带哭腔:“臣妾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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