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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意酒微酣(上)
东风送暖,满城尽是春。
大朔朝帝都春城祥宁大街车水马龙,热闹繁华,春意盎然,韶景处处。时有青柳袅袅摆腰,嫣红点点娇羞。
此时祥宁大街比往日更为喧嚣。文人墨客,学子儒生,皆齐聚酩酊坊,不时还有赞叹称绝之声阵阵,浓郁甘醇的酒香渺渺,使路过的爱酒之人不禁心神荡漾,垂涎欲滴。
对面雁归楼二楼倚栏的茶位上,公孙斯绿淡淡啜了口清茶,向一旁的小二问道:“小二哥,对面有什么盛会吗?为何今日如此热闹?”嗓音琅琅清亮,有如春风拂柳。
小二只觉流水泠泠淌过心间,见眼前白衣公子唇红齿白,容颜清丽无比,飘逸出尘,嘴角一抹浅笑盈盈。那只粗简青色小茶杯在那白指间厮磨也显得格外细滑,仿佛那只温润的上等玉瓷,愣得接不上话。
见那小二愣住不发话,一抹笑意浮于瞳眸中,星目轻扫,笑意随眼波流转,伸出素手轻挥唤回小二的思绪。
小二脸红了红,尴尬地笑了笑,立即回话:“呃……公子,对面的酩酊坊是全春城最大的酒坊,此时正是举行文斗,胜出者可获酩酊坊的珍藏名酒‘凤翔’一坛。”
“酩酊坊?喝酒只求酩酊大醉一场,一醉解千愁。看来坊主也是率性之人。”斯绿轻叹一声,不禁好奇对面的赛况。只见对面酩酊坊内,装潢清素之中不失高雅贵气,偶有青纱低垂,增添朦胧之色;琉珠点缀,流光溢彩,倚栏的一酒席上,十来人中有七八个年老者,身着是较为华贵的文人衣饰,似是博学长者。席间还有几个青年公子,其中一蓝衣公子谈笑其间,对答如流,而其他学子文人皆注视着他,似是听他答话。
只听到一老者出上联道:“处处飞花飞处处。”
众生当即议论纷纷,此联结构精妙,首尾对称,还要讲究意境深远……蓝衣公子随即朗声对上:“潺潺碧水碧潺潺。”众生拍手称好。
那老者再出上联:“雨滋春树碧连天,天连碧树春滋雨。”
此联比前者更难,更复杂,意境也更为深远。蓝衣公子沉吟一下,笑道:“风送花香红满地,地满红香花送风。”众人拍手称绝。
工整!两幅联都对得极其工整。斯绿暗叹一声。科举刚过,莘莘学子依然聚集春城。那蓝衣公子难道是应届科举的考生?如此文采,三甲有望!
见蓝衣公子连对上两联,老者心中不禁一恼,又不好发作,面不改容再出一对:“水陆洲,洲停舟,舟行洲不行。”蓝衣公子蹙眉沉思。
见他面露难色,老者有点得意,道:“公子才思敏捷,老身佩服,但凡事要量力而为。我看这‘凤翔’公子你是拿不走了。这样吧,老身这坛‘状元红’配公子刚好,老身送与你吧。”
斯绿见那蓝衣公子,依然沉思,眼看离那坛“凤翔”仅有一步之遥,纵他有如斯才学,却在此止步,甚为可惜。虽自己从不喜介入这种竞赛,想他也是个爱酒之人,顺手拈起桌上一颗花生米,屈指弹向对楼的一只栖息在阁台上的鸽子。鸽子受惊拍翼疾飞。
那蓝衣公子听到“哒”的一声撞击声,一只鸽子从阁台上急急飞走,眼里浮出喜色,略有所思地向对楼方向望去,一白衣少年静静地倚在栏杆品着香茗,一派悠然自若,犹如是置身烦嚣之外,不沾烟火,忘世遗尘。心下一呆,瞬间又恢复飒爽神采,回头对老者笑笑道,“‘状元红’还是留给状元喝吧,在下不才,愿意一试。天心阁,阁落鸽,鸽飞阁未飞。”众人即刻拍手称奇,一片哗然。
老者心悦诚服,赞道:“易公子文采果然出众,老身服输便是。”当下奉上“凤翔”。
斯绿没想到,刚才只是稍作暗示,此时人已经手拿那坛“凤翔”坐在自己旁边,笑容如沐春风,潇洒自如。刚才距离甚远,看不清容貌,如今细看他,剑眉星目,眉宇间糅合着一种书生的书卷气与侠客的洒脱英气,面目清俊,有种平易近人的和善气息,令人安心。
他斟出两杯“凤翔”,酒色清澈透明,在玉白色小瓷杯中,潋滟迷离,酒香四溢,清芳生润。果然是“开坛十里香,隔壁醉三家。”
“来,小兄弟文采卓绝,刚才那对子,要不是多得小兄弟提示,这就还搁在那酒台上呢。这杯酒我敬你的!”话完举杯畅饮。
斯绿当时只道若在那关头上输掉甚为可惜,出手作出提示,他看到玄机明了是他才思敏捷,反应快,看不到也罢,只叹他与那坛佳酿无缘。他这一脸欢笑,态度热情,神色诚恳,他知道是自己出手相助而心存感激吗?
却听他陶醉地凝望手中酒杯,吟道:“送客亭子头,蜂醉蝶不舞。三阳开国泰,美哉柳林酒。”柳林酒即为西凤酒。
看他也是个爽朗男儿,斯绿笑笑,轻呷一口,入口甜润,醇厚,酸、甜、苦、辣、香,诸味谐调,又不出头,“清而不淡,浓而不艳,细致香醇,尾净味长,果然是好酒。”
“兄弟也是识酒之人!”眼中拂过一丝惊喜,赞道。声音有如这酒般甘醇温润,有种说不出的动听。“在下易枝,那兄弟你呢?”
问话随意却不失风度,足可见率性,斯绿倒也不讨厌他。“小弟司绿。说到酒,只是家师痴爱这杯中物,略有研究而已,说到识酒,易兄为这坛佳酿过五关斩六将,才是酒中豪杰。”
“呵呵,称不上,称不上。”易枝谦道,没有说出自己本要放弃时见他出手相助,突然想拿下这凤翔酒与之结识,跟他痛饮三杯。“司绿?很好听的名字。司兄弟你的才学如此不凡,难道与今届新科状元司墨是宗亲吗?”两人文采风流,同姓“司”,易枝很自然把他与今届状元联想在一起。
斯绿愕了愕,徐徐地说:“应是同宗。”斯绿巧妙避过,指是同姓,并没指出是否有血亲关系。
易枝也不以为然,转过话题,“今日见司弟,一见如故,甚想交你为兄弟。我今年廿二,兄弟呢?”
“小弟今年十六,以后则是易兄为兄,小弟为弟。”斯绿也干脆利索。
“司弟有礼了。”易枝打趣地作礼。
“易兄有礼了。”斯绿也玩笑以应。
两人相谈甚欢,称兄道弟中,也默默认同了对方。两人天南地北,古往今来,都能说上一番。斯绿也渐知易枝见识广博,言语侃侃间如有千军万马,泱泱大度,见解独到,往往一针见血,再加上一身若隐若现的贵气,斯绿心中也有了底。
相谈正欢,一老者插话,“两位公子好生写意,这‘凤翔’还可入口?”斯绿端详一下,正是刚才酩酊坊内出题的老者。易枝道是酩酊坊坊主,姓裘。见那裘坊主虽是博学儒生打扮,却也沾上几分财气,双目神炯,唇下靑须齐密,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易枝也拱手作礼,说:“西府凤翔,果然名不虚传。裘老客气了。”
“呵呵,易公子才学出众,老朽心悦诚服啊。”裘坊主又拿出一黑坛子,道:“老身这里还有一坛汾酒竹叶青,深藏地窖多年,若两位公子再对上一对,这坛陈年佳酿便赠与两位可好?”
不等斯绿回话,易枝便一口答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裘坊主话毕,斯绿见裘坊主与易枝两人皆望向自己,是试探吗?沉吟一下徐徐答道:“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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