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死的人是你

　　从前，有一个公主。
　　她的国家临海。
　　她的父王为她挑了一位英俊的伯爵做驸马。
　　可是公主爱上了一个渔夫，抛下所有与他私奔。
　　伯爵得知后大怒，烧死了渔夫。
　　公主跳下大海，和女巫做了交易，复活渔夫。
　　然后，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故事。”她撑着头，慵懒的眸子里泛着冰冷的光。
　　指尖夹着的银项链发出“咔嚓”一声的脆响。
　　“就不会有流星街了。”

　　包容万恶的地方，流星街。

　　这里没有童话。
　　*
　　塞拉不记得自己是几岁来到流星街的了。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没有尽头的“垃圾海”。
　　但是她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登上王位的公主，给扶持王子的大臣们安了无数莫须有的罪名。
　　惊慌失措的大臣，扔下妻女独自逃跑。
　　他大概想不到。
　　没有了他，妻子死得更快，更惨。
　　他大概更没有想到，他的女儿，闭着眼睛，依偎在母亲的尸体旁，被装在垃圾袋里，一起从高空抛下——
　　砰。
　　可惜，他不知道。
　　他死了。
　　他的妻子死了。
　　他的女儿，却活了下来。
　　并且，一直很努力地，活在这个除了黑白灰，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

　　“塞拉。你注定属于流星街。”年轻的神父抚摸着小女孩的脸颊，笑得温柔，“这是神的旨意。”
　　是的。
　　她注定属于流星街。
　　她看着神父黑色的眼眸，也笑了起来。
　　啊啊。
　　——总有一天。
　　把你的眼睛……
　　……挖掉。
　　*
　　“从前，有一个公主。
　　她的国家临海。
　　她的父王为她挑了一位英俊的伯爵做驸马。
　　可是公主爱上了一个渔夫，抛下所有与他私奔。
　　伯爵得知后大怒，烧死了渔夫。
　　公主跳下大海，和女巫做了交易，复活渔夫。
　　然后，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或许，你可以换一个故事念，亲爱的。”她翘着二郎腿，吐出嘴里的白色烟雾，指了指身侧的书架，“这里，还有很多书。”
　　“我拿不到。”他看着她，恳求着，“你能帮我拿吗？”
　　她回过头，看了眼被锁链穿过锁骨的少年，笑。
　　“不行哦。我不乐意。”

　　“怎么样才乐意？”
　　“不知道。就是不乐意。”
　　“那么，我给你讲另外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公主。
　　她的国家临海。
　　她的父王为她挑了一位英俊的伯爵做驸马。
　　可是公主爱上了一个渔夫。
　　某天。
　　公主说，渔夫，你去打一条世界上最美丽的鱼吧。
　　这样，我就能恳求我的父王，让我嫁给你。
　　渔夫说，好。
　　于是他出海，捕获了一条很大的大鱼。
　　第三天，他把鱼呈给了国王。

　　“然后呢？”
　　“你帮我拿本书，好不好？”
　　塞拉依言而行，拿了一本书，递到他手边。

　　他抬手接过，塞拉看见，深灰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在纸张上。
　　“抱歉。”他略带歉意地看着她，“弄脏了你的书。”
　　“没关系。再抢就行了。然后呢？”她追问。
　　“等我看完这本书，我再告诉你。”
　　“好。”塞拉点头。
　　*
　　整个流星街，都知道，C-5区，有一个教堂。
　　教堂的神父，名叫科亚·鲁西鲁。
　　而这个教堂，始终只有一个神父。

　　整个流星街，都知道，C-5区，还有一个藏书楼。
　　藏书楼的主人，叫塞拉·琳达·贝西默。
　　她是神父唯一的弟子。
　　*
　　“好看吗？”黑发少年指着书上的图案，问她。
　　她缓步走到他身旁，弯下腰，柔顺的长发从肩膀上滑落。
　　“等臂……十字架？”
　　她歪了歪头：“我不喜欢。”
　　“那真可惜。”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书面，“你喜欢什么？”
　　“不知道。”塞拉直起身子
　　“你手臂上有个蓝玫瑰的图案。”
　　“家徽……吧？”塞拉不确定的说着。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又换了个话题。
　　“我的母亲似乎是窟卢塔人。”
　　“七大美色之一的……窟卢塔？”他的手顿了顿。
　　“应该是。不过我的眼睛倒是永远不会变红，似乎要血统纯正才可以。”
　　“那么，你的母亲为什么会离开窟卢塔，嫁给你的父亲？”
　　*
　　窟卢塔人民深信他们被神灵眷顾。
　　他们隐居在深山，一代又一代的，虔诚的，侍奉着神灵。
　　枯燥而又乏味的生活，让少女贝尔难以忍受。
　　她没有经过长老的同意，就偷偷跑出了族地。
　　愚蠢而野蛮的落后村民，把她的火红眼当成了恶魔之眼，要来抓捕她。
　　少女只好一次又一次地逃跑，想要回到族地，却发现已经找不到窟卢塔族所在地了。
　　英俊善良的男人在山林里邂逅了迷失的少女，温柔以待。

　　塞拉没有再说下去。
　　“你的书看完了吗？”她问，“我想知道深海的故事。”
　　“这是你第二本递给我的书。”少年道，“我不想忘记它的内容。”
　　“想要永远记住？”她挑眉，“我帮你。”

　　于是她走上前来。
　　“愿主赐福于你。
　　当个虔诚的信徒。
　　日复一日地学习。
　　就不会再忘却了。”

　　她捧着他的脸，动作轻柔地在他额前画着十字。

　　库洛洛笑了。
　　有记忆以来的……
　　第一次肢体接触。

　　“这样，倒是更像他了。”她突然道。

　　库洛洛眼睫微颤。
　　——原来，不曾忘却。

　　多好呀。
　　又多么不好。
　　塞拉。

　　“好了。”她退开，他看着她一脚踩上那条已经断裂的银项链。
　　然后，轻轻巧巧地转了个身，回到了她最喜欢的座位上。
　　“继续讲吧。”
　　——我亲爱的库洛洛。

　　就像他一样。
　　为我，一直一直，讲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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