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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奕嘉正伏在桌上认真工作着。
“小雷兄弟,昨天谢谢你啦!我老婆见到我不用值班高兴得抱着我转了三圈呢!”
原来是昨天雷奕嘉替他顶班的李医生道谢来了。他正拍着雷奕嘉的肩膀,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能帮上忙,雷奕嘉也觉得很愉快。
“那不算什么。”
“总之多亏了你。下次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一定记得叫我!”李医生又很用力地拍了一下雷奕嘉的肩膀。
肩膀有点痛。雷奕嘉苦笑了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私下会被称为“大力士”。
“那我走了,小雷兄弟!”
对方豪爽的声音撞击遍办公室里每个人的耳朵,才终于消散。
雷奕嘉低头笑了笑,这样的医生其实也挺少见的。
他很自然地记起了昨天。
昨天他替人顶班,晚饭时临时决定去“花生”就餐,没想到竟会见到她在那里帮忙。
其实距去游乐园玩的那天也不过几天,却有种隔了好久的感觉。莫名的有点陌生。
大概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大多数人来说,新年是个合家团聚的日子,人们不管多么艰难都要达成,这从每年的春运就知道了。不过对于一个人的他来说,它其实和平常的假期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会比平常加倍的感受到孤单。
孤单是一种你可以习惯,可是永远无法消除的情绪。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它的陪伴,可是心底的某个角落仍在不自觉地抵抗着它。即使那力量是那么微弱。
往年的他会预先制定好每一天的计划,然后比世界上最精确的机器更精确地执行它。他想,只要他能足够的忙,足够的累,他就能真正忘记它一直在他身边。
有些人外表很坚强,可是内里远比外表脆弱,就像是那有刺但多汁的仙人掌。他不想承认,可事实告诉他,他就是那种人。有时候有些事你始终不能接受,那么你最终会选择逃避。
逃避有很多种,他虽然聪明,可是跟大多数人做出了同一种选择——忙碌。如果你去问他,他会回答你,忙碌的确是一种很快捷有效的方法,就像阿司匹林之于疼痛。可他忘了,当你越来越多地使用阿司匹林进行止痛,你所要使用的剂量就会越来越多,最后有一天,阿司匹林会永远的失效。
雷奕嘉虽然没记起这一点,但今年他决定不再逃避,他觉得他已经积累了足够力量抵抗它,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畏惧它了。
今年的他决定什么计划也不设定,他要呆在屋子里,一个人。
开始时很好,他就感觉像平常一样。直到他接了母亲的电话,他才发现原来他已厉害到学会自欺欺人。哈,多么厉害。可是他笑不出,气馁、沮丧包裹了他全身,把他缚成一团,让他只能置身黑暗。
他没想到她会打电话来,更没想到她会约他去游乐园。
那就好像突然有一束光,穿透了层层丝网,洒落在他的身上。他感激那束光,更感激那个给予光的她。
他笑,原来飞蛾扑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种温暖,值得让你付出所有去获取。
那天的他笑得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也不是说他平时不笑,他嘴角常带着笑意,可是部分出于职业习惯,剩下的部分则是天性使然。他很少发自内心地笑,可是谁又能无时发自内心地笑呢?
那天他的每一笑却都做到了,他相信就算他不想笑,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还是会硬拉起他的嘴角的。他甚至留心起了周围游人的笑脸只因为他想了解游乐园的魅力,他想知道它能把她每年吸引来的原因。
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很谨言慎行的女子,她善于把自己包裹在礼貌疏离的外表下。从未想过游乐园里的她会那样放松地笑着,放肆地尖叫着,很直接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拉着他往最刺激的游戏冲,就像一个贪玩的女生。
他于是故意去逗她,就为了看她嘟起嘴的模样。
他仿佛也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少年。
也许是他太过愉快了,也许是他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他竟忽略了她心情的改变,鲁莽地向她开了不该的玩笑,让她又不自觉地在他们之间垒起了高墙。
他想他是错在以为他们已成为好朋友了吧。以为他伸出了手,她也终会伸出手以同样力度回握他。原来不过是空想,不过是一厢情愿。成为朋友已不易,何苦强求对方当自己知己?
当他在“花生”见到她向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时,他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才恍然察觉原来他的心从背面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高高地悬在了半空,摇摇欲坠。他怕她不再把他当朋友了。
幸好她并没有。幸好。
她还把他送到门口,在她回转身入内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就那样叫住了她,鬼使神差地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爬山。实在是太过冒昧了,太不像平时的他了。似乎在碰到她后,他就常做出一些让自己都觉不可思议的举动,合该她不答应。
她应该不理他的,应该坚决地拒绝他,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下来。他可否把这认为她并没有为那天生气?也许只是他顾虑得太多?
他觉得心中原本快将熄灭的灯火突然又亮了起来。
“雷医生,主任找你。”护士小姐进来对他说。
“好,我知道了。”他打断了思路回答。
他起身离座,把脑中那些混乱的思绪果断地抛在一边。
有时候多想并不能带给我们益处,只是徒添烦恼罢了。我们要做的只是把它们放在一边,不再理会。
下星期六很快就到了。
有了上次经验,苏纯很自主地拉开车门坐上车,没留给雷奕嘉展现绅士风度。
雷奕嘉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做回称职的“柴可夫斯基”。
苏纯一路听着车上的音乐,一路看着车外的风景。白云区简直是脱胎换骨,印象中那个荒僻了无人烟的地方替换成眼下开了很多商铺超市,建了很多高楼大厦,有了很多人居住活动的境况。
都快变得跟市中心一样了。她感叹。
“咦,这一条路好像不是去正门的那条吧?”她问身边的他。
“嗯。我想正门你应该常去,所以我私下决定带你去走另外一条比较有趣的路,不介意吧?”
比较有趣的?苏纯的兴趣被提了起来。
“好吧,反正正门我去过了,走走侧门也挺好。”
“这就是你说的那条路吗?怎么我看不到门口?”苏纯感到很疑惑,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家有着奇怪名字的医院。难道医院内有乾坤,所以很有趣?她真的看不出来。
雷奕嘉停好车,回头看到苏纯正在已无比认真的神情琢磨着眼前的场景,不禁笑了笑,决定卖卖关子。
“走着不就知道了。”
苏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跟在他身旁往前走。
“咦,16路车的总站什么时候设在这里了?”苏纯有点惊讶,原本以为这里是什么深山老林,没想到会见到16路车的总站,还有若干等待上车的乘客。
“我也不太清楚,我前几次都是走前门的。”
“那你还认不认得路啊?等下我们迷路的出不去怎么办?”苏纯紧张起来,她的地理学得不太好,可不会根据什么星星啊、树影的位置来辨别方向。再说,现在哪来的星星可见啊?
“你不用那么紧张,路我还是认得的。再不行报警,叫搜查队来找我们总可以吧。”说到最后雷奕嘉忍不住笑起来。
“那倒不必。”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在白云区失踪,还要向警察求救,说出来不把让人笑掉牙才怪。
两人绕着医院的左侧走着,路旁种着一排低低的树,枝叶垂下来,令长得高的雷奕嘉只能左闪右避。苏纯在他身后看着,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地笑。果然,有时长得高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惜很快乐极生悲,被一簇长得特低的枝叶撞到。
“啊。”
“怎么了?”雷奕嘉听到声音回过头关切地问。
“没什么。你继续走,我跟着你。”苏纯揉着额头,树枝撞在上面还真的有点痛,可这是因为自己顾着偷笑没看好路撞到的,有苦也诉不得。幸灾乐祸真的会遭报应,她以后再也不干了。
苏纯跟着雷奕嘉一路往前走着,越觉得这条路有趣。
走过医院后,周围渐渐出现了一些房子,都是一些有花园,最高不过三层的单户式房屋。这在今寸金尺土的现今可是难得一见。
苏纯从围墙上的一些小洞看进去,花园里栽种着多种花朵植物,有些不甘寂寞伸出一只手来,带着芬芳的香气,惹得周围蝴蝶翩飞,蜜蜂殷勤。
简直就是现代的桃花源。
“这里真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苏纯回视雷奕嘉暖暖的眼光,回以他一个暖暖的笑容。
“你怎么会发现这里的?”
“有一次我刚好走到这边的侧门下山,觉得这条路很特别,就记住了。”
“等一下真的会有侧门啊?”
“当然有。我们今天始终是来爬山的啊,难道你忘了?”
还真有点忘了。苏纯在心里回答。看着眼前这些场景,能不能爬山倒在其次了。想不到这个医院的范围那么大,隔了这么远建了个疗养院,还正对着一个小湖。前侧方一片绿草如茵,又后方一地芒草飘飘,如此风景如画的地方,想必会更易康复吧。
苏纯细心地把美景收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一次来可真是不虚此行。
尽管有点不舍,但有趣的路还是走到了尽头。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不过,怎么没人告诉她从这一侧门上山要经过一百步梯啊?苏纯有点哀怨地看着前方健步如飞的某人,有锻炼和没锻炼的区别当下立见。
平时应该多走走楼梯,不依靠电梯的,要不是今天爬来就不用这般费力。不过这个百步梯不止百步就算了,怎么可以这么陡峭而且没有任何护栏?走起来除了累还很心惊啊。
苏纯看着身旁不知第几个超过自己的公公婆婆,不禁叹了口气。
雷奕嘉如寻常般走着,突然觉得后面怎么没什么声息,忙转身去看。只见她落后在十几步之后,战战兢兢地往上走着。
“小苏,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她抬头挤出一抹笑。开玩笑,爬山才刚开始,怎么好意思叫人帮忙。
雷奕嘉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点破,只放慢了脚步,帮她挡着迎面下山的人。
“呼呼——”终于走完百步梯的苏纯弯下身喘着气。
雷奕嘉不催促,等她休息够才正式启程。
苏纯也不是七老八十的人,底下的山路虽然有点斜,可毕竟不是楼梯了,走起来也不再感到费力,也有了闲情聊天。
“唉,刚才有些公公婆婆走得比我还快,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平时运动太少了吧。公公婆婆每天都来肯定走得比你快。”
“你就这么打击我的积极性啊。”苏纯似是埋怨的说。
雷奕嘉看她一眼,只笑不语。
又走了一会,雷奕嘉见苏纯没再说话,于是转头看她。
“真的生气了?”
“啊,什么?”她有点茫然地看向他。
雷奕嘉于是有些好奇:“你刚才在干什么?”
“哦,我在欣赏山上美景呢。没想到这山上还是挺漂亮的,空气清新、景色迷人,‘市肺’一说还是挺有道理的。如果再加上潺潺流水的话,我想我会乐而忘返的。”
“看来你还挺容易满足的。这样的景色就能让你乐而忘返。”
“可能因为我没去过什么名川大山吧。”她说着笑了笑,“记得我大一军训休息时和旁边一个同学聊天,他问我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旅游,我摇头说没有,他竟说了句你真可怜,还叹了口气,当时气得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雷奕嘉听着,忍不住笑了笑。
苏纯继续说下去:“以前读书时是没闲钱去,现在则是忙得没时间没精力去了。不过我想如果我真去遍了所有名山大川,就发掘不了眼前这山的美了。那你呢,肯定去过很多地方了吧?”
“嗯,的确去过很多地方。不过我想就算一个人能周游全世界,如果他没有一颗发现美的心,他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些与他所住的地方不同的房子山水罢了。”
“你说我可不可以把你这番话当成是在拐个弯赞赏我呢?”苏纯狡黠地眨眨眼。
“我不介意你这样想。”雷奕嘉煞有介事想了想才回答。
两个人于是看着对方,忍不住笑了开来。
一路向前走着,前面是一个弯道。突然一辆汽车从上而下,雷奕嘉眼疾手快拉过走在道中的苏纯。汽车驶过,刮起地上不少的灰尘,呛得两人咳了几声。
“不是常看报纸说山上要限制车辆,怎么我看山上的车一点没少?”
“报纸上的东西真真假假,哪里可以尽信?走吧,我们自己小心点就是。”
雷奕嘉让苏纯走在最里,自己则留了个心眼看前面有没有车驶下来。
走过拐弯,前方视野突然变得开阔很多。
“我其实想不明白这山的形状,从这里看过去,好像环成了一圈,可是如果真环成了一圈,那中间的又是什么?”
“想不明白就算了,反正我们来也不是为了勘测地形。”
“说的也是。诶,那个最高的地方就是‘天南第一峰’了吧?”苏纯指了指远处最高的那个峰。
“大概是了。我也好久没上过去了。”
“我没上过去。那等会我们去不去?”
“你不喊累的话就去吧。”
“不累不累。上山就是为了锻炼身体来嘛。”苏纯眼睛突然亮了亮,“我忽然想现在就站在‘天南第一峰’的顶端往远处眺望,说不定还能看到我家呢。”
雷奕嘉想说有时候站得太高反而看不到什么,不过见她一脸兴奋,又怎么忍心泼她冷水,只希望今天峰顶无雾,能看清远近。
山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指示牌,雷奕嘉总是看也没看就对眼前的分叉路做出选择,苏纯于是问他:“你从小就常来爬山吗?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他想了一下,回答:“熟悉也就这几年的事。我只记得初中时跟着哥哥和他的女朋友来过一次,之后都是我一个人来。”
“你有个哥哥?”苏纯突然停下脚步,带点惊诧地问。
“你很奇怪吗?”他笑了笑,有点奇怪苏纯的反应。
“有点吧。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他想了想才答:“他现在在国外,我们很少见面。”
苏纯还是很感兴趣,继续问:“你知道我是个独生子女,对有兄弟姐妹的人总是有些好奇。跟我说说你跟你哥好吗?你们的感情好不好?”
苏纯对兄弟间感情的兴趣其实是有来由的。她曾经看过一本书,讲述了一对邻居家的男孩子,情同亲兄弟。弟弟从心崇拜着哥哥,对哥哥言听计从,哥哥也为了不辜负他对他的信任,努力地从一个懵懂毛躁的少年蜕变成一个可靠值得依赖的人,两人当时感情那么好,可惜后来那么多的波折,让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当时苏纯为那结局唏嘘不已,心里难过了好几天。她总记得哥哥问自己的那句话,如果他们是真正的兄弟,血液里有着血缘的羁绊,那么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答案是是抑或不是呢。苏纯从此想去了解真正的兄弟间会有着怎样的感情。
雷奕嘉却没立刻答话,只微微低着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苏纯才觉察自己可能问错话了,心里有点急,想着要不要转移话题,可是难得碰上了真兄弟,就这样放弃难免可惜。
正在犹豫中,雷奕嘉却开口了:“我和我哥,怎么说好呢,感情不太深。”
“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她突然觉得不安,她感觉他要说的那番话可能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他摇了摇头,笑了笑:“也没什么的,只是我以前没对人说过这些话,所以刚才想了一下。你还愿意听吗?”
苏纯点了点头。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他看向前方,重新迈步向前。苏纯走在他旁边,静静地听他说话。
“他比我大两年,初高中时,总是我刚进他就读的那间学校,他就走了。他从小就是个很厉害的人,无论学什么都学得比别人快、比别人好。身边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以前那些老师一听说他是我的哥哥总会对我说你哥哥很厉害,你要像他一样。那些同学也都很羡慕我。我自己也很自豪有这样一个哥哥。”
“不过他从小就很少和我玩。他总是忙个不停,而且他在学校住宿,几星期才回一次家。如果不是他高二时新交的那个女朋友听说他有个弟弟,硬要他带来给她看,他也不会叫我来爬山。我还记得他当时那个有点不耐烦,却任着那个姐姐拉着他到处逛的样子。在那之前,我没想过他会有那样的表情。”
雷奕嘉说到这里,自己笑了一声,又继续说下去。
“上了大学,有天他突然说要去美国读书,自己申请了成为交换生,从那时起就没再回来,只偶尔跟爸妈打打电话,工作几年后,就把爸妈也接过去了。我也不清楚我和他之间算是怎样。我只知道他一天天离我越来越远,小时候我在后面追赶他,可是大了我明白就算我用尽力追也是追不上的。因为自始至终,我和他,就不是同一种人。”
“听完是不是有点失望。嗯,小苏?”雷奕嘉说完,转过脸去看苏纯却发现她落在了几步之后垂着头看地,于是停下出声叫她。
苏纯一路听着雷奕嘉用着低沉好听的嗓音叙说着他和他哥的过去,他的语调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和缓柔和,她听着却渐渐有些难过,脚步也不自觉慢了,落在他后面。
这样的兄弟,和她所想是大大不同了。她以为会有着活泼好动的弟弟,少年老成的哥哥,小时候两人会把一身衣服弄得脏脏的闹得累极了才回家,大了点哥哥为着弟弟顽皮的举动头疼不已却舍不得责骂,就算不是这样的性格,也会是心有灵犀的,能从一眼看出对方的心思的,即使怒疯了,却依然能毫不犹豫相信对方的。
没想到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也有淡漠如水的,只如陌生人般的。她原本以为一辈子能成为兄弟姐妹,那该是很深的缘分了,感情自当不同,却不知就算是亲如兄弟姐妹,要相亲相爱,仍需更深的缘分。原来一切只是她以为。
不时地她抬头去看他的背影,一眼又重新垂下头。忽而觉得那背影也染上一丝悲伤,她没想到有时两个人竟会比一个人还要孤单。像他这样一直在背后追逐着哥哥,直到终于明白永不会有追上的那一天,那该是经历了多少个日夜的失望、孤单,才终于不再寄望呢。
苏纯就那样只顾着想,竟连他的呼唤也没听到。
“苏纯,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她终于听到,抬头看向他笑了笑,自觉那笑容是多么牵强。
“对不起,是不是我说的话让你失望了?”他深深地看向她。
她迎向他的目光,微微摇摇头,说:“我只是在想……或者只是你和你哥的缘分不够深,你一定会遇到一个与你真正有缘分的人。”
“但愿如你所说。”他对她轻轻笑了笑,“我们继续上山吧。”
“嗯,好。”苏纯应着,加快了脚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他们的路还很长。
苏纯接下来问雷奕嘉去过的那些地方,雷奕嘉生动地描述些那些迷人的景色,苏纯则入迷地听着,不知不觉两人就站在“天南第一峰”摩星岭的门票售卖处。
苏纯差点冲口而出要放弃,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一段连绵不断的楼梯。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雷奕嘉瞧见心里想笑,可是脸上还是风情云淡的:“我们上去吧。”
没办法,苏纯只好硬着头皮上。
才上了不知多久,她就气喘吁吁,脚下轻浮。她抬头看那依旧看不到头的楼梯,又看了看前面没事人一样的雷奕嘉,心里好像黄连般苦。
幸好,这里有栏杆。不幸中的万幸。她咬咬牙,努力把身子往上搬。
爬啊爬,眼看前方就几级楼梯了,却就是没力气走上去。她把身子靠在栏杆上,积聚力气。
雷奕嘉走到顶端,回头看她,没多想,就重又走下来,向她伸出手,眼中盈着暖暖的笑意。
苏纯不好意思的一笑,伸手握住他。
他的手心传来温柔的暖意,苏纯忽而觉得满身倦意都随着那暖一点一点地荡了开去,只觉一丝甜意从心的位置渐渐溢了开去……
楼梯之后是缓缓的上坡路,上坡路末是一块书着“天南第一峰”的石碑,以及盼望已久的顶峰。
苏纯伸长了手臂,眯起眼,感受那山边吹来的风,干爽的,带了阳光的气味。她觉得此刻站在这里,无论看到都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那爬山的过程,以及她身边有他。
她没有睁开眼,有着不大却很清晰的声音对身边的他说:“以后你来爬山都叫上我吧。我陪你爬。”
雷奕嘉转头看向她的侧面。睫毛长长的,在阳光下微微颤着,而其掩盖下的那双眼睛,总能轻易抚平他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笑说:“那我就尊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他看着她慢慢张开眼睛,眼中有着他熟悉的光。
也许这就是他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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