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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珂郡主
那个叫雪球的白猫有事无事就爱绕着新任主人的脚打转，宇文成都猜想一定是这小家伙闻到了鱼味儿，那晚洗澡的时候，在浴桶里露出了两条尾巴，果然只听雪球喵呜一声叫，扑向了人鱼的尾巴，那尾巴轻轻一甩就将白猫带进了浴桶。
小猫掉进了水里，尖锐地叫了几声，飞快地扑腾着小爪往人鱼身上扒，软蓬蓬的毛黏成一绺绺的，没了耀武扬威的小脾气，看着有几分狼狈可怜。人鱼念了一个简单的暖咒将小猫烘干了，任它趴在自己肩膀上，害怕地看着一圈的水。看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人鱼笑着亲了亲猫儿的小脑门，蓦地想起了那天之后的事。
宇文成都扔下坐在床上气得跳脚的杨广，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让下人去厨房命庖工开了小灶，酒足饭饱，这才施施然出了宇文府大门。所谓府卫比武什么的只是个借口，反正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整个大隋谁不知道，是他功夫最高，敢肆无忌惮挑衅他的，也就剩杨广了。
“阿拓哥哥，嘿，真巧啊！”十四五岁的粉衫小姑娘笑嘻嘻从街角拐了出来，跳到面前，宇文成都眉头一跳，一出门就看到这小魔头准没好事。
“郡主，巧。臣有事，再会。”男人打完招呼，抬脚要走。
“哎哟哟，八个字，本郡主有那么让人讨厌么？不准走，不准走，宇文拓你再不理人，我就喊非礼啦！”
“宁珂小郡主！这是大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哼，你和表舅拉拉扯扯怎么就体统了？我什么都看到了，你把他压在床上，亲亲，羞羞脸。”独孤宁珂伸出食指在略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画了画。
“你……不要胡说！”
“哈，脸红了？竟然猜对咯。我听说二表舅风风火火去宇文府找你麻烦，就蹲在门口等着看好戏，好戏没看着，就看到表舅红着脸灰溜溜跑出来了。你可真厉害，二表舅平时最臭屁了，明明只大宁珂一轮多一点儿，仗着辈分高，天天欺负宁珂，你要替宁珂报仇。”
宇文成都脸红了红：“那是表示感谢的方式，你小小年纪不要成天胡思乱想，都是谁教的？”
“是本郡主从皇家书库里偷出你要的失却阵代法，你怎么不感谢我，本郡主也要亲亲。”小宁珂指了指脸蛋。
“胡闹，你是女孩家，怎么能……不说了，听说靠山王来京看望圣上，我……”
“你要去看杨玉儿？”宁珂瞪起了眼睛。
“嗯，我有些话要问她。她怎么也算你姑姑一辈，你不能这么没礼貌。”
“哼，她不过是北方拓拔族的遗孤，靠山王可怜她才收养作义女，算什么姑姑？我叫她杨玉儿已经算客气，明明是拓拔玉儿！反正我是没爹娘管教的野丫头，就是不懂礼貌，也不会有人想和我玩，宇文拓你找杨玉儿玩吧，我讨厌你！”
独孤宁珂一顿脚，揉着眼睛哭了，宁珂出生没有多久父母便相继离世，一直被独孤后养在身边，宇文成都心里还是心疼这小丫头的，看她哭了也急了：“我不是找她玩，只是在寻找当年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宁珂眨眨眼。
“是，若干年前，东莱的海边，我……那时快要死了，孤立无援，是一个人救了我，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记得她长得很清秀，后来再寻去时已经过了太久，当年的事渔民们都不太记得，只知道那晚海边的孩子是个姓杨的达官贵人家的，好像后来成了皇室。东莱在山东，山东的皇家人，也只靠山王这一脉了，所以我才想起了玉郡主。”
“哦，这样啊……不对！你说“她”是孩子，杨玉儿比你大了七八岁，是和二表舅同岁的，她救你时还是个孩子，你才多大？刚出生的小毛毛又怎么会独自去海边？你要是快死了，总也算是个大事这事，也没听宇文家的人提起。你骗我。”
宇文成都叹了口气：“郡主，我们算是朋友吗？”
宁珂的眼睛亮亮的：“算！当然，我们俩自幼就相识，我是两肋插刀帮你偷东西的朋友。”
“这之后的每一句话，除了父亲知道，我只告诉你一人，你要保守秘密。”
“好，决不告诉别人。”
“我们击掌为誓。”手掌相印，一道金光从宇文成都手中武器上发出，环绕在两人手腕，消失不见。
“凤翅镏金镋？发光了？”
“那是轩辕剑的光，如果你违背了誓言，这道光就会抹去这段记忆。”宇文成都看着宁珂：“我别无他法，不想被当做怪物，不想被异样的眼光包围，那样就算是我也会疯。但如果没有人分享这个秘密，我就会永远孤独一人活在世上，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轩辕剑三个字入耳，宁珂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未及深思，便对上了男人的眼睛，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黑得深沉却又孤寂。
宇文成都默默走向了城西的护城河，郊野无人，脱下鞋子挽起裤脚踏入水中，青黑色的鱼鳞慢慢覆盖了脚面，双腿化作两条修长的鱼尾，漆黑的眼睛一只逐渐淡化成海的蓝色。
“尾……尾巴！你是……鱼……眼睛也变了！”
“我大概是什么妖魔吧，父母抛弃了我，那年还在蛋中的我搁浅在礁洞里，差点渴死，是那个人恰巧救了我，用血助我成功出世。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那个人。”宇文成都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尾巴：“或许，那个人就是我第二个可以说出秘密的人，但更有可能，迎来的只会是厌恶和害怕。”
“郡主，你怕我吗？请原谅我的自私，希望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做听众，却又害怕背叛，用这种手段威胁你。如果你觉得害怕，我可以马上消除这段不愉快的回忆。”
“我不怪你，其实我也是……我一点也不害怕你，你是独孤宁珂最好的朋友。”
宇文成都笑了，宁珂发誓，她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蓝与黑，即便是人间爱琴海的蓝，即便是魔界永夜的黑，也比不过。
“谢谢你，宁珂。”
*
“圣撒旦大人，是您在召唤您忠实的仆人吗？”宁珂看着独孤郡王府的池水渐渐变成了血红。
“赤贯星将会划破东天，堕天使将拯救迷惘中的世人，成为新的万能的主。”
“是的，正如您所言。”宁珂微笑躬了躬身。
“十件东方神器，你找到了几件？”
“原本炼妖壶应该在陈国皇室，隋主灭陈后，陈国皇室后裔尽数押解大兴，但我并未找到炼妖壶。”
“如果不是当初波塞冬和玉帝立下约定，东西方神不得擅入对方领界，玉帝因此设下神州九天结界，我需要费这么大功夫让你转世在东方？你实在太令我失望。” 池水中的影子冷笑骂了句废物，一口鲜血从宁珂口中喷出。
“但轩辕剑和神农鼎已有下落，神农鼎在北方拓跋氏，而轩辕剑……在宇文拓的手上。”
“宇文拓？你之前曾说他像是昆仑镜的转世，杀了他，封印其元神，就会有两样神器被我们掌握。”
“不！不能，我弄错了，他不是……”人类二字还未出口，手腕忽然一阵钻心的疼，宁珂改口道：“他一定不会是昆仑镜，他已经被我蒙蔽，打算用万灵血珠、通天塔开启巴别之路，巴别之路是联通赤贯星与东土的捷径，这个人将成为带领大人降临东方的使者，不能动这个人。”
“就再相信你一次。这样的联系不能频繁，否则你的身份会被结界发现，引动天雷，下一次希望能有些好消息，妮可，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下场你明白。”
“谢谢撒旦大人的仁慈。”宁珂再次鞠躬，影子消失，池水恢复平静，鱼儿欢快地在水下游动，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我是唯一的棋子，动了我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突破神州结界。”宁珂冷哼，默默看了看手腕上隐隐浮动的金色，上古神器的力量，即便只是余光，她也无法解除，果然是很厉害的东西。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池中的鱼儿上，宁珂忽然柔柔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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