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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管家仔喝了口冰茶，酒吧的气氛总是让他不大舒服，而面前那个穿风衣的瘦高男子毫无忌惮煲电话聊股票的聒噪声音更是令到他头痛不已。
没办法，谁叫这几人都不是会出现在茶餐厅之类地方的。管家仔自认做哥哥的当然要迁就弟弟们。至于阿卡呢就……
“——美国股市不景气，香港股市怎会升！总之听我的，放掉窝轮再说！”
“阿卡你讲完窝轮了没有？”管家仔终于忍不住放下冰茶，指着手边空置的两把椅子问：“有空坐下来听我讲了吗？”
“听我讲，”甘永家坐倒是坐下来，但依然指点江山不停：“把窝轮统统拿去打靶！不过实股倒可以持有！”说着又敷衍地拍了拍管家仔的大腿道：“我有在听你讲啦。”
管家仔无奈地望着他说：“我都不知道你在听电话还是听我讲啊。”
然而阿卡的注意力早已又转回他的电话。
管家仔赶在火气上来前转头不去看他，这一转头就瞅见小弟阿中正眼睛亮亮的往他这边瞄，顿时心里的火消了不少，好声说道：“中仔啊，最近书读得怎样？”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神态语气像人家阿婆多过像阿哥。
自然阿中立刻往回缩了缩，垂下眼讷讷地笑了下，小声说：“还是那样啰。”
眼见阿中又缩回壳里，管家仔悻悻地用力搓了搓大腿，强迫自己坐定。余光见到吧台那里背对他们的黑衣男子仍然低声在煲电话粥，他忍不住喊道：“阿圆，坐下来先啦！”
甘永圆朝他打了个手势，然后才不紧不慢转过身，略长的头发懒散地搭在耳边，遮住点侧脸，而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睛压根没抬起过。
“……我哪有时间陪你呢？什么？我几时伤害过你啦？你这样都不满意的话那就分手吧！”
说完阿圆就很潇洒地挂断并把电话扔在桌上。
管家仔都见怪不怪道：“又跟谁分手啊？”
“你不明的啦。”阿圆果然又是一副不屑同你讲的表情。
管家仔也不同他计较，只是把火苗燎向了几兄弟里最年长的那位：“阿卡你说完了没啊！啊？”
感受到火力的阿卡从善如流：“我再给你回电啦，好的好的……可以讲啦可以讲啦。”
阿圆也终于坐直了一点附和道：“讲吧讲吧。”
管家仔那点火苗立刻平息，笑了笑说：“其实这次叫你们来呢，是有三件事要讲……”
“麻烦来杯长岛冰茶！”一直没吭声的阿中突然打断他，叫来Waiter。
“两杯！”阿卡举手。
“三杯三杯！”阿圆纠正。
管家仔连忙阻拦：“小孩子喝什么长岛冰茶？两杯就好。”
“好的。”
“再给多一杯汽水。”
阿中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没呛声，但却起身拿过阿卡之前点的那瓶啤酒，刚喝一口就皱眉头撇嘴。
管家仔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他，只是继续讲之前被打断的正题：“是这样，第一件事呢，就是八月十五那餐饭。我们想来点噱头，哄外公开心。”
“好啊好啊。”阿卡一边发短信一边头也不抬地连声附和，阿圆则凑到管家仔跟前说：“喂喂喂，管家仔，讲到八月十五那餐饭呢……是这样的，可以不去吗？”
听了这话管家仔的表情立刻冷了不少，阿圆却全未注意到似的继续说：“那天是我跟女朋友拍拖半周年的纪念日嘛，如果不陪她会闹分手的啦。”
“……半周年是嘛？”
“是呀是呀。”
管家仔对着阿圆那张讨好的笑脸真是想生气都提不起兴趣，索性也学着他的口吻说：“荷妈怀你十个月，外公疼你二十几年，哪个重要一点啊？”
阿圆干笑了两声，依然在一旁低头发短信的阿卡解围道：“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荷妈要种牙。我跟荷妈说了，阿卡你是大哥，你赞助一颗半就是一万五，阿圆和中仔你们就一人赞助一颗，一万元OK？”
“一万元是嘛？”阿圆听着好笑得很，“马上开支票给你。”说着就去拿包。
管家仔连忙拉住他，“不是叫你现在开支票给我啊。我是想你们搞清楚，八月十五吃饭时要口径一致啊。”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那第三件呢？”
“荷妈说你们回来了，不一定要等到八月十五吃饭才见面的。”管家仔说着拍拍左右两个弟弟的腿苦口婆心道：“平时有空就多回去看看外公，清不清楚？”
“你以为我不想去啊？”阿圆说，“我既要帮Jo饱打理台湾的生意，又要……”正说着他的手机又响起来，阿圆一边伸手接起手机一边看着管家仔道：“你看看。喂？宝贝啊？”
一旁的阿卡也趁机接起了电话，大声道：“是啊，我说沽售的，目前市盈率太高嘛！你还抱着不放，没用的，你都放了……”
管家仔看着他俩，又看了看面无表情闷声喝着啤酒的阿中，简直哑口无言。
“我不管你们了。”他最终又一次给这三个兄弟投降。“总之八月十五那餐饭你们不想出主意也罢，你们这几天不回去看外公也罢，但是记住——八月十五准时七点啊！陪外公吃中秋饭知不知道啊？喂，八星聚宝啊！”
阿卡跟阿圆回了句“知啦知啦”就继续专心讲股票，专心哄女友，阿中则谁都不看专心喝啤酒。
管家仔无奈地深吸口气，起身离开了酒吧。
刚一出酒吧门，他就看到一拨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从他面前走过。
很少有人注意到，荷妈家脾气好又懂事的儿子，自从中学毕业后身边就少了同龄友人的身影。至于那些三五好友一起泡吧、看电影、听演唱会的场景，更是几乎从未出现过。
即便偶尔有人问及，当事人的理由听起来也很正当：自己不喜欢饮酒更不爱PUB的氛围；对追星没兴趣所以演唱会负责接送就好；至于看电影，阿月和阿庆会主动拉上他，况且又不是小女生，当然不会一天到晚要人陪。
大概就是因为太合理了，连管家仔自己都觉得“没错，果然就是这样。”你看每天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哪有功夫去做夜游神，再说荷妈和外公也会担心，不是吗？
再说了，他也是有同龄朋友的，只不过，这些年都恰巧离开了香港而已。
走了没两步，管家仔就掏出了手机，想要跟于素心发一条短信，可是想了又想，写了又删，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去。
这时刚好走到酒吧街最冷清的一段，身旁的巷子里传来一些动静。管家仔的脚步慢了慢，然后就听到有人喊救命。
他转头看到几个人聚在某间酒吧后门前，几个男的背着路灯昏黄的灯光站着，就一个女人正好半靠着墙壁站在光圈中央，她脸上的神情让管家仔看得一清二楚。
“说了我不能去，求你们放过我！”
“只是玩上一小会儿有什么关系？”
“就是嘛，D哥约你是赏脸啦。”
“求求你，放开我！”
在他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以前，人已经跑过去拦在了那几个人中间。
“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勉强。”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好像很帅，但刚一说完就觉得实在有够蠢。这群人当然知道这道理却故意要做，他这么说就好像在骂人蠢材一样。
管家仔真心觉得自己不是英雄救美的材料。恐怕就是赛亚人，他也是被人掐住了尾巴的赛亚人。
虽然现在比当年结实高大许多，但劳动出来的肌肉毕竟不是用来打架，他到头来还是只有抱头给人当沙包踹的份。好在，那个女人比当年的雅典娜公主要机灵许多，趁他们围上来揍他时就偷偷逃走了，而不是只会傻傻地站在那里哭。
管家仔安慰自己说至少算是救到了人，接下来只要等这群人打累停手就好了。
但他没想到这群人都喝了不少酒，酒气上头人都爱犯浑，更不用说一帮愣头混混。
最惨的就是他不小心反应慢了半拍，被人狠狠踹中肚子，一口气都差点儿没接上，更不用说拼命脱出重围了。他一边努力从拳脚下护住要害，一边想不知道荷妈他们见到自己回到家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如果真的是当年那样，这时候就该圣斗士出场，燃烧小宇宙来拯救赛亚人和雅典娜了。虽然呢，那个人会喜欢说是凤凰座一辉又救了星矢同阿瞬；而他呢，则是更愿意学阿卡他们偷偷管那个人叫白素贞。
但如今他什么都不是，他的身边也没有雅典娜或者阿瞬。
不过这一晚，似乎注定有很多事都要自顾自地发生。
就在管家仔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没丢脸地晕过去的时候，那些不停落在他身上背上的拳脚突然停了，他冒险抬头偷看一眼，就很巧有个人影从他头顶飞过去，只听两声撞击一声闷哼，后面就没动静了。
然后他才注意到，刚才揍他那几个人基本都七零八落或趴或躺的倒了一地，最后一个正被他的救命恩人缴下匕首，横起一脚踹飞出去，重重撞在灯柱上，安静了。
管家仔有点震惊，有点不知所措，总体来说后者要多一些。
他不是震惊这位恩公有多厉害，身手有多好，下手有多狠。而是震惊居然会有人愿意蹚这滩浑水，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妙龄女子，搞不好还会被误会成是犯了事被帮派教训呢……
“你没事吧？”
管家仔后知后觉发现救命恩人已经蹲他跟前，还伸了手要拉他起来。
一边感慨着世上还是好人多，管家仔握住了那只手。那是一只有很多老茧的手，手指修长但很有力，也很稳，就是冰凉凉的，连掌心都凉。
那种冰凉霎时间就让他想起那个四季总是手脚冰凉的人。
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肚子被踹到的地方痛得格外厉害，加上背上挨得更狠，管家仔差点没站稳，幸好对方及时扶住。他抬起头想说句谢谢，这一下才看清方才一直逆光站着的人。
他的恩公个头比他高上少许，戴着红黑的棒球帽，后面一簇暗金色的马尾，脸颊两侧也垂落几绺金发，皮肤好白，乍一看以为是外国人，但仔细看五官又觉得至少也有部分亚洲人血统……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明亮清澈，但就像它们主人的手一样冰凉凉的，被它们盯住时，不知为何就会想起蜥蜴之类的冷血动物。
但就是这种感觉让管家仔觉得好熟悉，就好像……
“……好少爷？”
管家仔望住那双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也许不止。
“……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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