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铺，我们不约

　　谢春到底没把周明亮赶房门，现在这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但让人在沙发上睡一晚上，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将就一晚倒也罢了，要是长期这么住下去，怎么受得了？

　　谢春就好奇了：“亮子，你跟我说实话，老莫是不是你特地叫过来的？”

　　周明亮挠挠脑袋，露出标志性的大白牙，看起来蠢不拉几的。

　　“我是想套路你来着，想着老莫住了我的房间，你总不至于让我流落街头噻？”

　　谢春冷哼一声，“你看我有没有那么心软？”

　　周明亮嘿嘿笑道：“这当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老莫跟王佳佳分手了，他总不至于还待在那块吧？更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临时搬出去吧，昨天我一听他这么说，不答应也要答应啊，做兄弟，得讲义气。”

　　谢春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莫方还在睡梦中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周明亮就窸窸窣窣地开门进屋，翻箱倒柜，连拉带拖，不小心碰翻了椅子，莫方瞬间惊醒。

　　“干嘛啊，亮子，偷鸡摸狗啊？”

　　周明亮回道：“你特么才偷鸡摸狗不要脸！我来我房间拿我自己的东西，咋了？”

　　莫方道：“你要搬走？”

　　周明亮道：“是啊，搬你隔壁。”

　　“你……你……”莫方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撸了两把后脑勺，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你跟谢春儿住一块？”

　　“嗯~”周明亮尾音上扬，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莫方又问：“他男朋友乐意？”

　　周明亮顿了一下，严肃认真地告诉莫方，“他男朋友乐意着呢。”

　　莫方兴奋道：“这么说谢春儿真有男朋友了？”

　　周明亮微微一笑，居然笑不露齿。标志的大白牙不见了。

　　“我说我是他男朋友，你信吗？”

　　莫方下意识就切了一声，“怎么可能，别逗了，你要是真能跟他好，早八百年就好了。再说了，当年是谁在灵湖边上喊了一夜的‘陈小北我爱你’，还不是你周大傻子吗？”

　　周大傻子不以为意，抱走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往谢春的房间里搬。

　　搬到最后一回的时候，他揪起莫方的脑袋，告诉他：“房租两千一，记得给七百，转账到春儿微信，还有管理费十块，钥匙二十，住房押金一个月，全部要转到春儿微信上，明白吗？”

　　莫方点点头，然后又叫道：“好贵！”

　　“爱住不住。”周明亮搬完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兴冲冲地开始自己的同居生活。

　　等谢春一觉醒来，发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充斥了整个房间，衣柜里有一半是周明亮的衣服，周明亮偏爱运动风，以及黑白灰色系，鞋也多是运动鞋，幸而他上班的公司不太要求职业装，所以周明亮看起来还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阳光，灿烂，开朗，蠢不拉几。

　　蠢不拉几的周明亮做了美味的早餐，没把莫方叫醒，小情侣第一节有课，也早早就走了。

　　餐桌上只剩下谢春跟周明亮两个人，两人面对面坐着，周明亮喜欢偷眼瞧谢春。谢春长得吧，很高冷，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但一开口，又毒舌又暴躁，脾气一点就炸，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老是看我干什么？筷子戳鼻孔里了。”谢春甩给周明亮一个白眼。

　　周明亮道：“春儿，我觉得你越长越帅了。”

　　“草！”谢春惊恐得下巴都要掉了，“你是怎么觉得的？”

　　周明亮道：“仔细看看，挺耐看的。”

　　谢春：“……”

　　沉默，无语。

　　最后缓缓说出一句话：“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周明亮说：“我没有发烧，我感觉我挺喜欢你的。”

　　“呵。”谢春嗤道，“你要不喜欢我，你能跟我待一块十几年？”

　　“这肯定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我觉得……”周明亮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

　　谢春拿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白粥，把油条撕碎了扔进粥里，只听周明亮说：“我说的那种喜欢，就是情人的那种喜欢，你明白吗？”

　　“明白，你是在向我表白吗？”谢春没看周明亮，猛喝了一口混着油条碎儿的白粥。

　　周明亮站起来，向前探身，双手捧住了谢春的脸，“春儿，我亲亲你，可以吗？”

　　谢春定定地看了周明亮一两秒钟，然后撇开周明亮的手，“老子嘴上有饭粒，别盯着我看。”

　　气氛瞬间被破坏，周明亮叹了一口气，略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

　　谢春喝完整碗粥，拿纸巾擦了擦嘴和手，一本正经地开口：“既然你都说喜欢我了，那我问问你，你以后可能不结婚吗？你妈可能同意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吗？你从小被你奶奶养大，你奶奶有生之年的愿望，不就是想看见曾孙子吗？要是她向你提出请求，你又该怎么办？”

　　周明亮沉默了片刻，就在谢春起身准备走的时候，他开口了。

　　“春儿，你不用问我这么多，饭要一口一口吃，人要一步一步走，我从决定追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这不是负责不负责的问题，诚如你所说，我们都不是纯情少男，有些事不必看得那么重。但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上绝找不到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了，所以与其让你跟渣男在一起，还不如跟我在一起，我再也不想帮你去揍那些傻不拉几的前任了，你觉得怎么样？”

　　谢春没有说话，看了看周明亮，然后站起身，往外走。

　　时间是八点十三，正好是他平时出门上班的时间。

　　周明亮坐在餐桌上，静静地看着他。

　　谢春穿起外套，背上包，换鞋，动作一如往常，却不曾说一句话。

　　他打开门，往外走，关门。

　　那门扣过来的声音砸在周明亮的心上，周明亮突然觉得，如果这次不能让谢春答应，那么以后谢春都不可能答应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周明亮猛地站起身，像中学那会儿参加百米短跑一样冲了出去，打开门，看到谢春刚刚拐过走廊转角，那边是电梯。

　　“春儿。”周明亮喊了一声。

　　冲到转角，扒着墙壁，看到谢春站在那里，电梯刚好停到他们所在的楼层。

　　“春儿，做我男朋友吧。”周明亮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还有他不断的喘气声，以及砰砰直跳的心脏。

　　电梯门打开，谢春往里走。

　　周明亮拉住了谢春的手，将他带到了走廊这一侧，“我保证，在你提分手之前，我绝不会提分手，在你厌烦我之前，我绝不会先厌烦你。”

　　谢春嗤的一声笑了，“在我厌烦你之前，你绝不先厌烦我？”

　　周明亮嗯的点头。

　　谢春问：“这你怎么保证？”

　　“不需要拿什么来保证，这就是既定的事实。”周明亮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谢春也不计较了，“好啊，你要是做得到，我乐意奉陪。”

　　周明亮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蹭着谢春的嘴唇，狠狠亲了一口。

　　“春儿，我可喜欢亲你了。”周明亮说。

　　“德行！”谢春把周明亮推开，整了整衣服，忽然看到自家门口站了一个人影。

　　一个目瞪口呆，下巴掉在地上的人影。

　　“你……你们……”莫方早起第一件事就刷新了三观。

　　大概觉得太过惊讶的表情实在太不礼貌，勉强定了定心神，莫方道：“你们居然一大清早，亲在一起了？”

　　“非礼勿视，不懂么？”谢春皱起眉头，“你要是敢往外张扬半个字，我们就彻底绝交！”

　　周明亮拍拍谢春的肩膀，“快去上班，要迟到了，我回去换衣服，也要出门了。老莫那里，我来跟他说。”

　　谢春嗯了一声，“别乱说。”

　　“我明白。”说着还握了一下谢春的手。

　　谢春转身去等电梯，周明亮就看着他，待他进了电梯，他才往回走。

　　“老莫，过来，我跟你谈谈。”周明亮和蔼可亲地跟莫方勾肩搭背。

　　莫方觉得心头一颤，“谈什么？”

　　“来，坐。”让莫方坐到椅子上，周明亮半撑着椅子，几乎以居高临下的姿势与莫方对视。

　　“老莫，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说实在话，我有什么事也不需要瞒你了。”

　　周明亮语气很认真，“我喜欢春儿，我们两个准备在一起了，所以才有你刚才看到的，你应该会支持我们的吧？”

　　“不，不是……你这……”莫方下意识就要站起来，被周明亮按住了。

　　“我一时消化不了，让我缓缓行吗？”

　　周明亮点点头，“你缓缓，我要去上班了，这件事，请你先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行吗？”

　　莫方下意识点头，周明亮再次强调，“拿你的游戏排名保证。”

　　莫方惨叫一声，“要不要这么狠？”

　　“很有必要。”周明亮很坚决。

　　莫方深吸一口气，“那行，我守口如瓶。不过，我还是想问，亮子，你怎么……怎么会跟春儿……我实在，实在是想象不出……”小伙子一脸的愁眉与无奈。

　　周明亮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莫方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我就是觉得，当年靠在灵湖边上失恋表白，惊动保安处从而名声大躁的周明亮童鞋，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男人啊。”

　　周明亮也认真想了想，“大概是上天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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