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铺，我们不约

　　周明亮顿了顿，莫方、思文、张栩等三人都看着他俩。

　　谢春盯着周明亮，深怕周明亮下一秒就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

　　周明亮看了谢春一眼，叹了一口气，“思文，张栩，你俩不是在一起一周年了吗，这顿饭就当是为你们纪念日庆祝，还有欢迎老莫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他端起了桌子上早就倒好的饮料，杯壁还附着一层冰冷细腻的水珠。

　　“啊哈哈哈……”思文笑了，同样举起杯子，顺便用手肘戳了一下张栩，木讷的张栩也跟着一起举杯，“谢谢亮哥这么用心，嘿嘿。”

　　谢春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举杯了，“祝福你们！”

　　思文笑道：“是我占了春哥的便宜啊，谢谢你了啊，春哥。”

　　谢春也笑道：“说这些干什么。”

　　莫方还在一脸懵逼的状态，但即便是一脸懵逼，他还是能跟上节奏，紧跟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总感觉周明亮的话题转得太生硬，这小子有秘密了？

　　居然对哥几个有秘密了？

　　莫方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周明亮，周明亮却目不斜视，心里一点也不发虚。

　　“老莫，来喝一个啊。”周明亮示意，“以后我们就是住在一起的好室友了。”

　　莫方笑道：“那可不，劳烦亮哥以后喂养我啊。”

　　周明亮笑问：“你是猪么？”

　　莫方答：“我吃不胖体质。”

　　周明亮开玩笑道：“那比猪都不如，猪还能养肥了宰来吃，你能干啥，光吃饭？”

　　莫方道：“亮子，你这么歧视老同学是不对的。”

　　一伙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饭，思文招呼着洗碗，让周明亮一边歇着去，别忙活了。张栩在旁边帮忙，莫方也凑了过去，一边跟张栩讨论游戏，一边拿碗在水龙头前冲。

　　谢春坐在了沙发上，神情恹恹的，显得不太开心。

　　周明亮坐到他旁边，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轻轻叫了一声：“春儿。”

　　谢春嗯了一声，周明亮试探性地靠近了些，“我今天打算说清楚的。”

　　“说什么？”谢春掀开眼皮看周明亮。

　　周明亮道：“我不觉得瞒着老莫有什么好的。”

　　谢春道：“呵，你还是真是……”

　　他懒得说了，看也不想看旁边这个傻大个儿。

　　周明亮着急了，“春儿，我其实……”

　　“打住！”谢春制止了周明亮的话，“亮子，你觉得我瞒着所有人，是为了你好，还是为了我好？”

　　周明亮：“……”

　　谢春冷笑了一下，继续道：“我本来就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是不变的事实，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我无所谓！但你呢，你周明亮不一样，你不喜欢男人，你也犯不着走上这条路！我走在这条路上，所以我知道有多苦，你看我谈过几个，没有哪一个能长久，这就是圈子里的常态，我不知道我会跟谁相伴一生，哪怕承诺了一生，也不会有保障。

　　“但亮子，你不一样对吧？你跟一个女孩子结了婚，那就是已婚男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婚姻是神圣的，长久的，不可侵犯彼此忠诚的。你想过你的后半辈子没有？你还想跟老同学出柜，说你跟我在一起，你疯了吧？假如有一天你未来老婆知道你曾经搞过同性恋，你觉得她膈应不膈应，你们之间的生活还能和和美美吗？假如你的孩子呢？”

　　谢春越说越气愤，他气周明亮不够成熟一意孤行，气周明亮拿自己的人生不当回事，更气自己，他也不知道气自己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心里难受，被莫方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戳到了心尖上，难受得要命。

　　他的目光落在客厅对面漆黑的电视机屏幕上，从那屏幕里他能看到自己万分冷漠的一张脸。

　　“你当然说得轻松，说跟我试试，要是不行就分手，我当然能分手，分手后不过是多了一个前任，那你呢？你是多了一个污点，懂吗？你是我兄弟，我不能害你。还记得你跟陈小北分手那天，那天是个周四，晚上你约我到后山喝酒，我们喝了很多瓶啤酒，你喝吐了，我也吐了。后来我们离开，坐在灵湖边上，你哭得稀里哗啦，哭着喊陈小北的名字，你说你爱她，还让我帮你喊。”

　　谢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神色温柔了片刻。

　　“那才是爱情，你跟我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在一起？”谢春说完，静默了两三秒钟，突然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周明亮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谢春的背影，他们有近二十年的时间是在一起的，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开始各自的初恋。朝夕相处的日子让周明亮极难发现谢春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单纯，他的思维想法成熟得像个合格的社会人。

　　他的衣柜里多了衬衣，西装，领带，他会戴有格调的饰品，会使用香水，会经常去健身，不再抽劣质烟，浑身散发出一种西装革履精英人士的气息，即便这种气息不明显，但已有雏形。

　　周明亮有些迷茫，脑子里轰隆隆的，像是有一辆火车在跑。

　　晚上各自排队去洗漱，周明亮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发呆，莫方跟张栩已经厮杀了一局又一局，引来思文的强烈不满。

　　“张栩，你丫要是再不去洗澡，今天晚上就别回房间睡觉！”

　　张栩立时关掉手机，狂奔进房间拿睡衣去洗漱。

　　莫方连连哎了好几声，都没能把张栩召唤回来，“哎呦卧槽，张栩你特么害惨我了，哪有你这样的猪队友！”

　　队友直接掉线，饶是莫方再有超高的技术，双拳也难敌四手啊。

　　索性莫方也放弃了，举白旗投降。

　　“发什么呆啊，思春了？”

　　周明亮一听这话，还不能否认，他可不就正想着谢春吗？

　　“今晚上咱们怎么睡啊，你收留了我，我总不能真让你睡沙发吧？”莫方看了一眼沙发的大小，“我觉得这沙发容纳不下你伟岸的身高，要不咱俩一起睡？”

　　“不要！”周明亮断然拒绝。

　　莫方惊道：“你不会让我跟谢春儿挤一张床吧？”

　　“怎么？”周明亮挑眉。

　　莫方道：“虽然都是大老爷们，但谢春儿你也知道的，他有洁癖，而且我怎么想都觉得，跟他睡像是跟一个姑娘睡似的，坏人家清白，懂吗？”

　　“滚蛋！”周明亮骂道，“你要是再管不住你这张嘴，信不信我抽你？”

　　莫方嘟囔道：“我说的是大实话嘛。”

　　“呵。”周明亮冷笑，“那我从小就跟春儿一起睡，又没觉得坏了人家清白，你他么少在这儿瞎比比，再说这样的话，我就在你菊花里插条胡萝卜，让你知道知道清白二字怎么写！”

　　“草！”莫方一脸惊恐，“要不要这么狠？”

　　“试试？”周明亮作势要欺压莫方。

　　莫方连连求饶：“亮哥我错了，亮哥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小的一条生路！”

　　周明亮放过了他。

　　张栩从卫生间出来了，莫方连忙跑去洗漱。

　　周明亮想了想，推门进了谢春的房间，谢春正趴在床上，拿手机看电影。

　　看得是《喜欢你》。

　　周明亮说：“春儿，老莫今儿晚上睡我屋，我过来跟你睡。”

　　谢春道：“好啊。”

　　周明亮嗯了一声，“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看完电影记得出来洗漱。”

　　没有再说的话，周明亮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

　　谢春突然暂停了电影，转头看周明亮，“你是不是要搬走？”

　　周明亮怔了怔，“搬走？”

　　谢春道：“老莫搬进来了，你住哪儿？我看老莫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我们这里住五个人，根本住不下，你是不是要搬走？”

　　周明亮动了动嘴唇，谢春抢先道：“要搬走，也是我搬走，这事不在你，是我的错。更何况，这里离你公司更近，环境也好，房租还便宜。我们公司附近，多得是房子，我找房子很容易。”

　　“春儿，不搬走。”周明亮坐到谢春的床边，语气无比坚定。

　　“我想跟你住一块。”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本还想套路一番，可到头来才觉得套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有意思吗？

　　周明亮向来直来直往。

　　谢春像是没听懂，“什么意思？”

　　周明亮低头，摸了一把谢春的头发，原本他想拿脸去蹭一蹭，但没敢。

　　“前天晚上的事，我想起来一些。”

　　周明亮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我觉得挺爽的，还想来一次。”

　　谢春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暴怒，抄起床上的枕头，直接砸在周明亮的头上，“你大爷！”

　　周明亮连忙护住自己的脑袋，“春儿，春儿你轻点，春儿……”

　　老实巴交的傻大个儿不敢还手，谢春狠狠揍了周明亮一顿，揍得周明亮嗷嗷叫。

　　“你俩干嘛呢，打起来了？”莫方推开门，看到两人滚在了床上。

　　周明亮连忙爬起来，“没有，老莫，挺晚的，赶紧睡觉去吧，我马上洗漱。”

　　说着把人往外赶，莫方一脸莫名地回了自己房间。

　　待莫方一走，周明亮就把房门反锁了，反身扑到谢春身上。

　　“操，老子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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