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烬笙歌

　　叶笙从踏进监狱的那一刻起，就不再见过姜敏秀了，是的，是她故意断绝了与他们的来往。即使是姜敏秀给她送来的一封封信，她也从来没有回过一封。
　　每个夜晚，她都会一封封反复去读他那隽秀的书信，时而欣喜地弯了弯眼角，时而苦涩地泪流满面。
　　听他用生涩的文笔说起外面的世界，说起他已经回到了白家，记得他的父母了。他说，白子路，他的弟弟在高中放弃了普林斯顿留学的机会，去了哈佛。
　　直到她出狱前的三个月，她连他的一封信也没再收到过，她还反复从狱卒那确认，姜敏秀最近的确没有来过。
　　直到她出狱了，在门口等她的是徐晴和白子路。白子路把一捧鲜花递给她，她笑着接受，又回头看了看，白子路这才告诉她：“我哥没来。”
　　“小笙，我们先回去。”徐晴拉着叶笙一同回去。
　　五年的时间，好像改变了很多。她原本以为姜敏秀会在监狱外等她出来，然后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可是他连面都没有露。甚至在她回到白家的三天里，他不曾出现过。
　　叶廷终究没有熬过去，在她在监狱的第三年，就宣布死亡了。他的身后事，都是徐晴帮她操办的。
　　白子路从哈佛回来成了真正的海龟，接替了白氏集团的工作，可是还是单身一个。叶笙出狱后笑话他，白子路无所谓地说：“我哥都没结婚，我才不急。”
　　嗯，姜敏秀那家伙竟然成了警察，在很久之前他可是连警察都瞧不起的，却成了A市的明星警察，还有一个登对的合作法医，秦玥。
　　身边的人发展都挺好的，除了她。她现在得想想以后了。当她和徐晴几人说她要离开白家时，徐晴紧张地拉着她问：“是不是小烬没回来见你，所以你难过了？”
　　“不是的，阿姨。我总不能天天赖在您这，我总归是要走的。”
　　“成了我儿媳妇就不用走了。虽然之前我一直撮合你和小路，可是……和小烬也是一样的。只要是我儿媳妇，我就高兴。”
　　“……”
　　“为什么要走？”
　　白子路下班后从徐晴那里听说后，便来找她。
　　“我不可能一辈子赖在你这吧。”
　　“这有什么？我养……我哥会养你的。”
　　“别闹了，他人都不在这里。”
　　叶笙连连摇头，受挫地低了低头。
　　白子路几次欲伸出的手最终摸在他头顶：“我哥是因为公务离开的。”
　　“他和……秦玥是不是很好？”
　　叶笙望着他，期盼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在白子路要开口时，叶笙突然打断了他：“不用告诉我了，其实这样挺好的。”
　　当姜敏秀赶回来的时候，把家里找了一个遍，也没有她的踪迹，白子路拦住他认真说：“哥，你不用找了，小笙她离开了。”
　　姜敏秀顿了顿脚步，望着他，不解：“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呢？”
　　白子路低了低头，又望着他道：“她说，她没有一直留在这里的理由。”
　　姜敏秀虚握了握拳，一股闷死堵在心尖，他望着白子路问：“她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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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笙坐在公交车上，抬眼看着新闻出神，原来他已经这么厉害了，大屏幕里的姜敏秀，一身警服，刚正不阿，帅气英勇，又多了几分疏离。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这么远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下车。她都不知道她该何去何从了。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她有的是时间来看A市的变化。
　　来到市民广场中心，喷泉突然从池底往上蹿，她一动不动，扔泉水淋了她一身，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平放，猛然一个踉跄，她差点跌进池子里。
　　叶笙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有一个中年男人拉着她大声嚷嚷：“抓小偷了，抓小偷了。”
　　叶笙错愕不已，要挣脱开他，岂料男人不依不饶，呼喝来周边的人，就是指认叶笙。
　　最后叶笙进了警局，而审问她的竟然是姜敏秀，她期盼了无数次和他重逢的日子，可是如今他们只是警察和嫌疑人。
　　叶笙在面对他时，突然有些无地自容了。感受着姜敏秀炽热的目光，她争辩：“我没有偷东西。”
　　“为什么走？”
　　姜敏秀答非所问的话令叶笙有些诧异，又听得姜敏秀说：“你之前不是说让我等你吗？”
　　姜敏秀双手覆在桌子上，直盯着她，叶笙心虚不已，却难以忍受他的质疑：“你不是已经没有等我了吗？你不是天天和秦玥在一起吗？”
　　“我……你听谁说的？”
　　“你都没有给我写信了，不就是放弃我了？”叶笙顿时委屈起来。
　　姜敏秀见着她山雨欲来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起身蹲在她面上，道：“你还恶人先告状了？明明是你从来不肯见我，也不给我回信。”
　　“可是……你最后也没有来接我。”
　　叶笙还在执着地辩解。
　　“有一个逃犯跑去B市了，我只是去工作。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你，一是想让你有时间思考思考，而是让我有时间准备。”
　　“思考什么？准备什么？”
　　叶笙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好久没见到她如此呆愣的模样，姜敏秀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下：“不记得了？你不是说要以身相许的吗？”
　　记忆在她脑海里回旋，慢慢沉淀出那一道道她没羞没躁的话来，那是他背她去医院时她说的，让他等她，她要以身相许。她还说，她爱他。
　　突然想到此，叶笙的脸忍不住红了，连耳尖都滚烫起来，她半天也没回应，姜敏秀弯了弯眼角，道：“想不起来了？”
　　叶笙偷偷看着他，支支吾吾：“我……谁说我忘了，我只是……”
　　“没忘的话，你是想耍赖？”
　　姜敏秀生生切断了她的话，那般正经地盯着她。她连连摇头，姜敏秀了然地说：“那你就是要以身相许了？”
　　“我……”
　　叶笙发现，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仍旧不是他的对手，她气馁地要站起来，却被他叫住：“喂，嫌疑人。”
　　“我说了我不是嫌疑人。”
　　叶笙愤愤瞪着他，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那好，小偷。”
　　“我没有偷东西。”
　　叶笙愤愤不平，想起那个把她栽赃进来的男人，要让她抓住，她必定饶不了他。
　　“谁说的，你偷了。”
　　“我偷了什么？”
　　叶笙咬牙切齿，他道：“你偷了，我的十一年。”
　　“……”
　　“所以，未来的六十年你也偷走吧！”
　　叶笙错愕地看着他，姜敏秀已经一步步走向她，握着她的手道：“我的一生都被你偷走了。既然这样，我们就结婚吧。”
　　“我有前科的。”
　　叶笙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抵抗他。
　　“我也有前科。”
　　“我什么也不会。”
　　“我什么都会。”
　　“可是……姜敏秀，你真的要娶我吗？”
　　叶笙呆呆望着他，姜敏秀握着她的手稍微用了些力，他突然拿出一只细钻的戒指呈现在她眼前，他认真说：“这样会不会比较有诚意？”
　　“姜敏秀，你真的、要娶我吗？”
　　叶笙还是难以置信，满怀期待的眼神直盯着他，姜敏秀闷闷看着她，愤愤道：“你再问一遍，我就在这里吻你了。”
　　叶笙：“……”
　　叶笙还有些魂不守舍，明明她都一无所有了，可是为什么那些幸福突然就砸在了她的身上？她怎么敢相信呢？
　　对上叶笙直勾勾又疑惑的眼神，姜敏秀已经把戒指套在她的手指里，一把拉过她，紧紧把她攒在怀里。
　　他轻轻覆在她耳畔说：“六年，加五年。叶笙，请不要质疑一个等了你十一年的男人。如果你要逃跑的话，我会终身追捕你。”
　　是了，从最初开始，即使被她推入深渊，揉碎了他最后的阳光，他还是在等她。她不管犯了什么错，他都无法责怪。
　　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而她也习惯了他的陪伴。
　　她曾经是他灰暗生命里的一道阳光。可兜兜转转，其实他才是她手心的蔷薇，永远指引着她前进的路，让她不管走了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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