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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见此情形，那边的巫行云若有所思地看了黄药师一眼，她虽没有见过东邪，但能与无崖子这般说话的，想来也是师父的故交。
至于为何她这做师姐的不知内情，反倒是无崖子知晓的一清二楚，巫行云也不计较，本来在出事之前，她那位师尊的偏心程度，她就已领教过了。
既然逍遥子在时没和她说过与黄药师的交情，那么如今见了，她也不必上前攀谈。
是以，她只看了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转回李琦身上。
而李琦正关注着泥菩萨，她在等他开口说下去，奈何泥菩萨废了那么多功夫却不是单单只希望让李琦知道的。
所以，殿内众人的注意力一刻不集中到他这里，他便一刻不开口。
还不等李琦不耐催促，犹豫了许久的云天青终于在琼华弟子惊愕的目光中向李琦走了过来：“李姑娘，在下云天青。”
李琦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就听云天青道：“李姑娘，在下并无恶意，只是……”他伸手虚指了下李琦胸口，目光却是礼貌地没有落在其上，只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这个玉佩，姑娘是从何而来的？”
李琦下意识握了握胸口的玉佩，那玉佩本不该挂在胸口的，但李琦年岁尚小，又因幼时经历格外珍惜，是以才悬于颈间。
此刻听到云天青如此询问，李琦停顿了一下，才道：“自幼佩戴。”
云天青眨了眨眼，目光真诚地看着李琦，道：“还请姑娘莫要误会，但是，那玉佩可是一面雕刻弦月星辰，一面雕刻龙子？”
李琦探究地看了眼云天青，摇头道：“不是。”
云天青一愣，随即讪讪一笑，道：“那便是在下认错了，姑娘莫怪。”
“我不怪你。”李琦直直看着他，问道，“你只需告诉我，为何如此询问？”
云天青尴尬地笑道：“嗯，我曾在师兄身上见到过一枚这样的玉佩，我方才又见姑娘这枚正面图案一致，所以就……”
李琦眯了眯眼，才道：“你师兄？”她转眼去瞧玄震一行人。
云天青笑着摆了摆手，道：“是我另一位师兄，此行他并未下山。”
玄震已走了过来：“天青师弟说的可是玄霄师弟？”
云天青不由自主地正了正神色，肃容道：“是。”
玄震笑了：“看来天青师弟与玄霄师弟不愧是‘同床共枕’的情谊。”
此言出，云天青整个人都红了，明明这“同床共枕”的玩笑话还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但此刻任玄震在李琦面前说出来，他却是觉得羞耻极了。
他连连摆手，道：“大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当日上山拜师，走太一仙径时，玄霄师兄与我同行。当时为助我，师兄腰间的玉佩惨遭毒手，裂成了两半，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便记住了……”
玄震笑道：“我并未多想啊，天青师弟太过紧张了。”
云天青已经不敢去看李琦是什么反应了，玄震这肚里黑的，两句话一出，他说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
李琦却顾不得云天青的羞恼，她沉吟了片刻，才道：“我这枚，反面不是龙子，而是只凤鸟。”
云天青瞬间精神一震：“是了，玄霄师兄是男的，自然是龙子，姑娘是女子，可不就是凤鸟吗？”
比起他的激动，李琦眼底的戒备并没有减少许多，她只道：“世间相似之物甚多，不过巧合罢了。”
“怎么会是巧合呢？哪里就那么巧？”云天青激动道，“说不定玄霄师兄和李姑娘有什么关系啊？”
李琦礼貌地笑了笑，已经不愿再搭理云天青了。
能有什么关系？
亲人？她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李家历代女主当家，她自小便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同胞兄长不知所踪，但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兄长也该和她同岁，观云天青年纪，能被他称作师兄的玄霄绝不会是她的哥哥。
至于其他关系，那就更不可能了。莫忘了，皇甫高虽然与李雅的关系不正当，但他确确实实曾与李琦有着婚约的。既如此，龙凤相配的玉佩，就是相似，也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许多目光了。
但这份关注却绝不是泥菩萨乐意见到的。若是知道自己一犹豫会让道家的人钻了空子去搭讪李琦，他宁可刚刚不要考虑太多。
是以，眼见着李琦撇过了脸去不再搭理云天青，一旁缄默不语的泥菩萨眉宇间的紧张焦躁终于平复了一些。
他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继续往下说：“碧仙子当年年岁尚小，性子又颇为天真烂漫、善解人意，实在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小僧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但等下一次，还是忍不住想说多点，好搏其一笑。”
石之轩听得冷笑连连。
这还是泥菩萨第一次点明了那人是谁。
在他心里，碧秀心确实性子天真烂漫、善解人意，他喜欢的便也是碧秀心这般通透可爱的性子。但当这话从泥菩萨嘴里说出来时，他便忍不住去想，她真的天真烂漫吗？
“终于，在某一次言谈中，小僧一顺口，便把李夫人的批命说了出去。”泥菩萨苦笑，道，“当时小僧尚能安慰自己：碧仙子是下一任慈航静斋斋主，就算不小心告诉了她也没关系的，‘先知’算的卦本就是为慈航静斋服务的。”
“但如今想来，一切皆有因果。等到李夫人怀孕生子的消息传来，却没听到其嫁人的消息，小僧便知道，当年那一卦终是被有心人知晓了。”泥菩萨眼里落下了几滴泪，没人知道他是在哭什么，是哭自己信错了人还是哭如今的一身天罚。
李琦微垂了眼眸，目光扫过那边已逝的梵清惠，忍不住道：“那么梵清惠呢？她又是怎么回事？”
泥菩萨猛地打了个激灵，眼神也有些躲闪，只道：“小僧记忆中，只把李夫人的批命告诉过家师和碧仙子，至于为何是梵仙子动的手，小僧不知……”
话语未尽，李琦已是冷笑了一声，道：“你在说谎。”
泥菩萨浑身一僵，猛地低头拨弄了一番手里的念珠。
李琦眼底的冰寒几乎能刺透他的内心：“碧秀心算计了梵清惠，是吗？那么慈航静斋的斋主知不知道呢？”她没再去看缄默不语的泥菩萨，自顾自说道：“我想应该是知道的吧。之前梵清惠用的借口还是闭关、未踏下过帝踏峰，她一弟子，想要瞒着慈航静斋斋主下山几乎是不可能的。”
石之轩脸色冰寒，闻言忍不住甩了甩袖，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就是黄蓉也只敢偷眼去瞧他，再不敢拿他和碧秀心的事说笑。
李琦说的有理有据，泥菩萨却只沉默并未肯定她的猜测，但这时候沉默便也相当于默认了。
偏偏李琦不放过他，她偏要听到泥菩萨的亲口肯定：“但我有一事不明，碧秀心和梵清惠有竞争，她会算计梵清惠并不难理解，但为什么偏要是梵清惠？梵清惠到底是慈航静斋斋主亲传，事情暴露，总会影响到慈航静斋的名声。就算碧秀心想不到这点，慈航静斋斋主总不会想不到。”
她目光逼人地盯住了泥菩萨，一字一顿道：“你可能为我解惑？”
泥菩萨满脸挣扎，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王怜花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忽道：“大师，我若是没记错，您站在这为的是求李姑娘的原谅，但您却似乎并不坦诚啊。”
泥菩萨脸上神色瞬间一片空白，王怜花的话直接戳中了他的软肋。待他回过神，终是哭丧着脸，绝望道：“……是的，是小僧错了。”
“李夫人是天命所归，大隋的百年气运落在她身上，一般人便动不了她。”泥菩萨阖着眼，像是疲惫极了，声音也虚弱得很，“气运这东西最是虚无缥缈，又委实令人忌惮。身负气运，便相当于为天所钟，凡是与之作对的皆无好下场，慈航静斋斋主是怎么也不会愿意碧秀心去做这件事的。”
此言出，宁道奇已是愧疚地撇过了脸，他甚至不敢去看身边永远闭目的梵清惠。
他能理解慈航静斋斋主的做法，人心总是偏的……
但他仍不免感到愧疚，他曾一度以为梵清惠才是那个孩子，即使泥菩萨告诉他慈航静斋斋主骗了他，但到底他与梵清惠相处时投入的感情不是假的。
但旁人已经有些糊涂了：“那怎么就要梵清惠去做？挑个不是慈航静斋弟子的人，不是更好吗？”
泥菩萨叹了口气，道：“不是的，无论是谁，只要想去做这件事，都是不会成功的，往往阴谋诡计才进行一半，起了歹心的人就会在各种意外中失手、甚至丧命……”
这话已经有些不可思议了，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将信将疑。
唯独玄震眼底震惊非常，但却无一丝怀疑。
泥菩萨只道：“但是梵仙子不一样，她本就不是此间之人，天道忌惮她、却无法完全掌控她，所以，只有她能真的把这事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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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李琦的那个玉佩就是她想要出海时抵押的那个，后由逍遥子送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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