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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
昌平县太平安康。
一个晌午,县里一个出了名的媒婆子第三次登门拜访叶家大宅。
叶永卿如往常一样,茶水相上,恭敬有礼。
媒婆坐在木椅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隙,嘴角的褐色媒婆痣突兀惹眼。
这位媒婆以巧舌如簧出了名,县内有数对男女皆是由她说媒喜结良缘,缔结之后,极少有不和睦夫妻,由此,媒婆声名大噪,不止在昌平县,隔壁县也是常有人找她做媒的。
何故她三顾叶家大宅?
原因无它,说是一个自京城下来的商贾,一日途径昌平县上,适逢叶永卿在街上携差役抓拿盗贼,被坐马车内的商贾女儿一见钟情,遂回去以后吵着闹着要他爹替她说亲,非他不嫁。商贾仅这一个掌上明珠,因而媒金雄厚,陪嫁更是富可敌国。
其余的媒婆子上门也不计其数,可惜全被叶永卿好言回绝。唯有这个媒婆,怎么也不死心。自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媒婆便三顾叶家大宅来说亲。
可惜叶永卿自柳时锦上天后,心中念念不忘唯有他。除了平日升堂,抓拿犯人,批改文书,对其余男女之情毫无兴致。
大厅内,那媒婆呷了一口清茶道:“叶大人今年已是二十四了吧?”
叶永卿道:“二十有五了。”
媒婆将茶杯放下,摇头叹道:“叶大人如此青年才俊,又是二十有五之人,为何就是不肯娶妻。那姑娘我是亲眼见过,自当不会骗你,虽不是倾国倾城貌,也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刺绣,插花,绘画,琴棋,样样精通,多少王公子弟垂涎都被拒绝。叶大人你真是福气。”
叶永卿为难道:“你快别这么说,姑娘如此之好,是叶某配不上她才是。叶某不过一介清贫县官,家中一贫如洗,恐怕不能给姑娘幸福。”
媒婆道:“他家自有载车的陪嫁,够叶大人一辈子吃穿不愁,何苦烦恼这些个。”
叶永卿摇头:“你还是帮我回绝了好意吧。”
“你……”媒婆又被拒绝,一时语塞。
叶县官是好官,县里父老乡亲一致认同。只可惜,脾气太倔了些。隔壁王大娘也曾三番两次劝他快些娶妻生子,总一个人过着怪落寞。
可叶永卿偏是一概拒绝。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媒婆实在无它法,皱起眉来问起许多邻里怀疑的一个问题。
“叶大人…可是有难言之隐?”
叶永卿微怔,可要他怎么说出口,他实际上好男色?倘若这种事传遍全县,一介好官名声岂不是一落千丈。再者,若是让人知道他心念之人是柳时锦,那京城名捕的口碑更是要惹人诟病。
媒婆见叶永卿不语,凑上前去,诡异道:“不举?”
“啊?”
这可不能乱讲!
叶永卿站起来,一身素白布衣,身体清瘦,却是绯红着一张脸。
“这、这怎么可能!”
结结巴巴的模样实在让人生疑,更让媒婆肯定了叶大人心中定有心结,所以才会三番拒绝这等好人家。
唉,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美如冠玉,满腹经纶之人,偏有这等却缺憾!难怪人常说,人无完人!
媒婆惋惜大叹离去。
只一夜过去,县里便谣言四起,叶永卿不光自小生世可怜,长大后常常食不果腹,烙下了无能的病根。别的男子年方十八便有妻有子,他二十有五仍是不愿娶,是怕耽误了清白姑娘!好人呐!好人!
叶永卿纵使有八张嘴也有口难辨,纵使有千张手也盖不住众人的嘴耳。
平白无故做了冤大头!
后来听闻商贾之女得知此事心如刀割,回房大哭一场,哭得肝肠寸断。第二天,发现死于在闺房之中。
坊间流传纷纷赞叹此女实乃贞洁烈女,宁死不嫁他人,只求心中所爱。但真相是,叶永卿赶到姑娘家中,发现她不是自杀,而是死于暴雨梨花针。
叶永卿大惊失色。
未曾想,六尾狐竟出关了!可离柳时锦归来,至少还有两月之久!
一个月内,昌平县里死于非命者高达五人!使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叶永卿为此茶饭不思,又瘦了许多。可惜六尾狐来无影,去无踪。追踪数日,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他知道,六尾狐是在报复!报复柳时锦当初骗他,害他走火入魔!
可这些死去的人们,他们何其无辜!
夜深人静,叶永卿坐于床榻,却无心睡眠。窗外月光皎洁,而他心烦意乱。不知明日天亮,又有哪户人家的善良百姓无辜丧命,又有哪户人家家中哀嚎啼哭。
“有本事冲我来啊!残害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你良心能安吗?”
叶永卿面对墙壁,忍不住嘶吼,宣泄心中之痛。
“我杀人无数,满手血腥,还怕多杀人一人?”
身后响起一声冷淡回应。
叶永卿身子一僵,转过身来。
只见那六尾狐两脚勾着梁杆倒吊在房梁之上,一双红眼闪着暗光,六条白色长尾如花绽放盛开,咧嘴,两颗尖牙若有若无。
“你…”
叶永卿额头冒汗,往后倒退。
六尾狐笑地开怀:“我怎么?叶大人,好久不见,可还喜欢我的见面礼!”
叶永卿的手攥紧被褥,咬牙道:“你既然恨的是我和时锦,便冲我们来,何故要残害百姓?你可知他们的亲人有多伤心?”
六尾狐从房梁一跃而下,足下轻轻点地,好似惦着脚尖向叶永卿而来。
“我恨你们,我自然恨你们!那只老鼠卑鄙狡诈,竟用混沌珠来骗我,害我差点走火入魔!今日前来,你若是不交出修炼丹,就别怪我手里的梨花针不客气!”
叶永卿故作淡然道:“修炼丹已经送回老君手里,即使你杀了我,也休想得到!”
“什么?”
六尾狐怒不可遏,两只手咻然长出尖爪:“那我就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恨!让柳时锦生不如死!”
说着,六尾狐步步紧逼朝床榻来。
尽管叶永卿已服金丹,仍然心中恐惧,身体微微颤抖。
六尾狐离地越来越近,那双让人见了便不寒而栗的利爪直朝他胸口袭来。
叶永卿猛地闭上眼!
脑中全是柳时锦临走前时的模样!
“呃”随着一声惊叫,叶永卿睁开眼,见那六尾狐竟离开了自己一丈之远。
他脚步紊乱,站立不稳,身体直直向后而倒,仿佛是被什么弹开去的!若不是他内力深厚,恐怕早就倒在地上。
六尾狐摆正身体,尖爪抹唇,讥笑道:“那老鼠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能将我弹开,看来我是杀你不得了。”
叶永卿深吸一口气:“我虽不能伤你,但至少能躲你。我只问你,到底如何你才能不再滥杀无辜?”
六尾狐仰天大笑:“如何让我不滥杀无辜?那要看你表现!”
说完,六尾狐摇身一转,消失在了房间内。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房间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窗外几声乌蹄。
叶永卿低声呢喃:“时锦…你何时归来?”
清晨,叶永卿端正面容,身着官服自宅中出来。
大门刚推开,眼前的一幕令他整个人惊愕如木。
宅门外人声鼎沸,人潮拥挤,几十名父老乡亲团团将叶府大宅包围。大宅门口,摆着五具直挺挺的尸体,皆用白色砂布所盖,拦住去路。
一位死者的妻子上前哭道:“大人!求大人救命!”
叶永卿不解,只是安抚她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节哀!”
另一名壮年男子上前,粗着声音道:“大人!我们都知道了!”
叶永卿仍不得其解,问:“知道什么?”
壮年男子从胸中掏出一张白纸,递到叶永卿眼前:“大人,你看!昨天夜里不知是谁,在各家各户的门口贴了这样一张白纸!”
叶永卿将白纸在眼前一看,浑身气得直发抖。
纸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我与你们叶大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想县内不再有人死于非命,让你们大人亲自在宅门口自刎,以救苍生!’
不是六尾狐还会是谁!
他自知近不了叶永卿,便以此做威胁!实在卑鄙小人!
叶永卿将白纸在手心揉做一团。
面前的父老乡亲纷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喊道:“大人!我们知道你是好官,是好人,自大人上任以来,昌平县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只是那无影杀手来了以后,昌平县一日不得安生!死的皆是无辜黎民百姓!大人!我等贱民的命如今都捏在您的手里,还望大人救草民一命!”
”望大人救草民一命!”
”望大人救草民一命!”
”望大人救草民一命!”
呼喊声此起彼伏,叶永卿只觉得两眼昏花,两腿发虚,晕眩不已。
除了他死,再无他法!
六尾狐杀人不眨眼!一夜之内便能屠掉整个昌平县!
他又怎能因为自己而让整个昌平县陷于水生火热之中!
时锦!时锦!我若死了,便等不到你归来了!你会怪我吗?
叶永卿手中的白纸早已揉作碎片!他抬起头,望向前方,目光坚定道:“好!若我的命能换取全县人的命!我便甘之如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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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ヽ(°◇° )ノ明天献上最后三章~我发誓,叶大人绝对没有那个啥啥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