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少年行

作者:於戏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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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当年旧事;银色面具



      “欸,”风行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皆是谈论自己刚刚一战。可惜他一番扮猪吃老虎的心思到底白费了,拓跋家的人果然可恶。
      宫逸南挑了挑眉,骨节分明的拇指与食指捏着一根细长的针。“阿行,要不是我一直站在这窗前,也真的以为阿行会腾空之术呢?”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风行接过针,大大咧咧的往袖口一塞,也不怕扎着自己。“我不是看那个外族的人可气嘛!所以最后就气他一下。还有根我插在擂台柱子上了。刚刚回来已经跟着线收回来了,这根我本来准备收回来,可是找不到,谢谢你啦,小南。”
      “不用,只是刚好看到一根针飞了上来就夹住了。本来还打算扔了,可又发现后面穿根线,就留了下来。”宫逸南慢条斯理地说着。
      风行满脑门子汗,要是这家伙突然把针给扔了,自己不是出了大丑。连忙讨好地奉上一块梨花膏,宫逸南用扇子隔开,看着面带不解的风行,他却笑笑。“不知阿行怎样发现那人是外族人,又为何要针对他?”
      风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脑子里闪过些许片段。此刻他才注意到少白衣庄的人都不见了,“他们何时走的?”
      宫逸南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你下去后。”
      风行感觉上十分亲近信任宫逸南的,可是理智却对他抱有戒心。如果是其他日子,或许会开个玩笑就这么过去了。
      每月十五,他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正一点一点归于脑中,不同于以往回忆起一星半点的刺痛,现在,让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几乎要沉溺在海水中的窒息,苦不堪言。
      理智冷静逐渐分奔离析,风行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许久,才开口。
      宫逸南一怔,少年的背影挺得笔直,掩在袖子下的手寒光乍现。
      “我有两个师父。”
      他的第一个师父是谁?对于看到弱不经风的杨息,他总有种错觉,杨息,和他师父很像。“第一个是个和尚,我小时候他曾要剃度我,后来遇到了我老爹,我才没有变成小和尚。”风行双手合十,朝宫逸南“哦弥托佛”一句。
      宫逸南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手却捏地很紧。
      “我第二个师父,聂门虎将。”
      “莫非……”
      风行觉得脑中一片混沌,他抿了抿因干燥而开裂的嘴,把话头转向拓跋琮。“与我交手的那少年是北容的贵族拓跋家的人,叫拓跋琮。十……十几年前,北容进攻大靖。大靖派出的元帅就是聂家。北容有备而来,气势汹汹。而我军因匆忙应战,刚开始几仗是节节败退。皇帝大怒,当时降罪于聂帅,让他带罪出征。后来……”风行闭了闭眼睛,眼底有着淡淡的湿润。
      后来,皇帝昏庸无道,朝中奸臣当道。竟接受北容的以割地赔款条件的和谈,而且将聂氏满门送与对方,任对方处置。
      拓跋家以体术威名远扬,处死聂家的人都是拓跋家的。
      金殿之上,觥筹交错。北容贵族欢聚一堂,而底下用来取乐的正是聂家满门!师父,少年英才的师父,金殿之上眼睁睁见自己的父母亲人被污辱,活活折死。不错,就是折死。拓跋家的人一身好体术,徒手之功就可以断人骨,抽人筋。
      师父……
      “阿行?”宫逸南看着突然蓦然不语的风行,眼底是满满的探究。阿行,你还是太聪明了呀。若你不说,谁知道你竟然是……
      “啊?”风行回过神来,朝碧衣公子笑笑。“幸亏是小南,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可就糟了。”
      “总之,我和这个人有仇就对了!”风行晃了晃拳头,满脸亢奋,“我会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的!”
      “哦?什么?”宫逸南故作不解。
      风行慢慢裂开了嘴,面目阴森,“国仇家恨。”
      宫逸南定神看了他片刻,才“唰”地抖开扇子,“那就祝阿行心想事成了。”
      风行感觉内息不稳,便拉着宫逸南离开了聚义楼。却错过了一个人,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日后陷入一种无法解决的僵局。
      “呀,逸南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呢?”商皖笑嘻嘻地站在廊下,看着站在门外的宫逸南,“这夜深露重,在外受凉了可不好。”
      宫逸南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商皖笑了笑,目光观注在紧紧关闭的朱红梅花雕门。“到是逸南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不明白。”不知道他原来还有这种隐疾,不知道他对他如此信任。“你走吧。”
      商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片刻才说:“你真是运气好。”就算与他相伴几年,从上一代就存在的信任,却因为悠幽而隔阂。而你连真实面目都遮掩,却能获得他的信任,这究竟是为什么?
      商皖自嘲,明明已经脱离了奴籍,得到了自由。但是,这种淡淡的惆帐却又无法抹去。
      在商皖走了之后,宫逸南看着空中一轮明亮的清辉。低声呢喃:“幸运?或许吧。”
      如果没有遇见风行,他可能对大靖江湖还是懵懂,他可能很久以后才能得到关于鲛珠的只言片语,他可能被父亲派出来的人找回去,他可能与那个女人的人撞上……
      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风行怎么就信了他呢?他明明是……连商皖都能看出他的他心思不纯,当然不排除商皖已经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可这个人,怎么就能一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呢。
      宫逸南百思不得解,风行也同样不明白为何能如此信任他。也许是宫逸南有一双不会说谎,漂亮而深邃的眼睛吧。是的,现在的宫逸南还不会骗人,哪怕他戴着面具,可风行依旧可以从那双漂亮地墨色地,偶尔闪过一道碧色光芒的眸子里,看出他的情绪。
      在风行一双通彻的眸子下,那张银色的面具不算什么。可是,世事无常,当某天宫逸南摘下面具,风行却再也看不清他的情绪了。
      宫逸南再见到风行已经是第二天了,墨蓝色的眸子含笑,幽深静谧,就像一望无际的大海。他提了夜的心慢慢放下,快步迎了上去,“一日不见,阿行便又换了副模样。”
      风行含着一颗梅子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小南,一夜不见,你倒是酸了不少,是不是和少白衣庄那些书呆子打交道多了!”说着“哎呦”了一声,这梅子糖可真酸,牙都要倒了。
      宫逸南不可置否,“我看好多公子哥儿都是这么说话的。”宫逸南“唰”地打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扇了扇。
      “我说你昨天怎么拿把扇子扇了一天,这天又不热。”风行上去拿掉了宫逸南的扇子,“小南,“你若真的想扮作公子哥儿,先把你这身绿皮扒下来!”
      “嗯?”宫逸南不解,他这可是鲛绡,在靖朝一匹万金的,通常还是有价无市。
      “小南,那天,从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靖人。”风小爷故作高深地挑挑眉。
      这层薄薄的窗户纸终于被捅破,宫逸南没有先前他自己预想的那样失控,很是平静地开口问道:“哦,为什么?”
      “靖朝,没有这种绿色布料。”
      “就凭这个?”
      “靖朝所有礼制均参详五百年前的盛唐,以黄色为尊,青色为末。青色乃娼流所配服饰,不会有世家子弟着绿色的。”风行看着眸子里露出些许惊讶的宫逸南,笑道:“而且,碧色此色易染却十分难看,原料却便宜,也就成了寒门子弟常穿衣色。”
      宫逸南身上的鲛绡颜色却是与靖朝青色不同,光他身上这一件,风行一眼所见,却是浓淡不一,参差叠落得碧色。靠近脖颈处露出一点雨过天青的中衣颜色,清新脱俗,外面是一件斜襟的浓碧色长衫,从肩膀到下摆,绣着几枝秀拔挺直的墨绿色文竹。腰带,领口,袖口皆用双面绣绣出细小而精致的竹叶。外罩一件轻飘飘,薄如蝉翼轻若无物的天青色的长衫。
      “你这套衣物着实我平生难见。”风行伸手拉了拉薄罩下摆,“听闻海外有仙山,山上有仙人,濯水为绡,采霞为衣。我查了许多史书图志,才确定你来自海外。”
      宫逸南盯着那暗蓝平静的眸子片刻,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阿行,可真是为难你了。”
      “东海有扶桑,南海有琉球,传说还有蓬莱、方洲三座仙山。扶桑人好穿和服着木屐,琉球倒是与靖人一般无二,不过这话音却不大相同。”风行看着平静如斯的碧衣公子,“小南,你莫不是来自仙山吧!”
      宫逸南微微弯了弯嘴角,墨色的眸子闪出一道碧色光芒,慢慢扩大,风行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流水叮咚的声线低沉,“那,阿行,你就继续猜吧。”
      “小南……我想等到那一天,你自己告诉我。”风行的声音逐渐变低,消散在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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