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黑瞎子一直没答应去解家当伙计，但他留在了解雨臣的身边，每天给他做饭。
　　要是黑瞎子的伙计知道这件事，准会把下巴都惊得掉下来。黑瞎子一向不在乎吃什么住什么，多半是青椒炒饭了事，居然有一天会洗手做羹汤。
　　天真的要下红雨了。
　　解雨臣却兴致缺缺，但也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他捻起一块糕点，说道：“这个我以前在霍奶奶那儿吃过，你怎么也会做？”
　　“她那儿的我也吃过。我家随便哪个下人做得都比她好。”黑瞎子看着解雨臣吃，一脸专注。
　　“下人？这是哪个时候的词了？你活在什么年代？还有这不是你做的么？”解雨臣愕然。
　　“我已经忘记我多少岁了，反正也挺老的了。我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但我是偏房生的，不怎么受重视。我的母亲性格软弱，正房纽祜禄氏狠辣，她被正房纽祜禄氏逼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平日里我想吃什么都是去厨房里偷偷和那些下人学，学会以后做给妈妈吃。”黑瞎子轻声说，“可惜她……命运总喜欢捉弄人。”
　　解雨臣望着这十几样糕点，问道：“你喜欢吃哪样？”
　　黑瞎子一愣：“我不是很在乎吃什么。”
　　解雨臣把手中剩下的半个往黑瞎子嘴里一塞，说道：“我觉得这个挺好吃的，你也尝尝吧。”
　　其实黑瞎子没有说完，她的确不是很在乎吃什么。他小时候想吃的原因是因为这些糕点都是大少爷爱吃的，黑瞎子只不过固执地想要和他一样，不甘心居于人后，知道很久以后黑瞎子从德国留学回来，亲手废了纽祜禄氏和他的哥哥，接手了整个家族，却再也没了吃这些糕点的欲望。
　　不过现在尝起来，味道感觉也不错。

　　解雨臣缩在床的一角，玩着那个老旧的翻盖手机，粉红色的iPhone被甩在一边，他在用诺基亚手机玩着游戏，大约又是俄罗斯方块一类的。就连黑瞎子进来，他都没抬起头来，只顾自己按键飞快。
　　黑瞎子玩着解雨臣的iPhone，壁纸是解雨臣的自拍，化着浓艳的戏妆，眼角眉梢是化不开的愁意，一双丹凤眼好像在注视自己，带着哀怨。
　　诺基亚震动了一声，黑瞎子知道是解雨臣的游戏输了，他心算了一下时间，从自己进来到现在，大约有三分钟。
　　解雨臣重新开局，过了一会儿又输，这次是两分半钟左右。
　　解雨臣再次开局，连键都没按几下，只坚持了一分钟。
　　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按理说解雨臣不会玩得这么差。显然解雨臣有心事，他在玩游戏的时候一定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黑瞎子成功地破解了解雨臣的密码，最新的一条短信是想请解雨臣来北京某个饭店聚聚，共商分利之事。
　　这种情况黑瞎子心知肚明，解雨臣只提供情报，可最大的利润也归解雨臣所有，别人当然心里不服，忍不住就想动点手脚，人类总是克制不住对金钱和权力的欲望。
　　当然黑瞎子也相信，解雨臣一定能成功。这些年来他解决过很多的反水问题，当年那样的一个小孩子，都能够撬动巨大的商业帝国，成为一行人的信仰，没理由因为分利的问题而烦恼。
　　解雨臣有点反胃，刚刚吃下去的甜点似乎噎在了食管，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感觉极为难受，甚至他觉得有些窒息，忍不住就解开了两粒衬衣扣子。
　　黑瞎子扫了一样解雨臣，目光落在他的锁骨处，稍微多逗留了几秒。解雨臣没有察觉，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见面定在明天早晨八点，他必须赶在这之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实际上，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万全之策，根据等价替换原则，你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等同代价的东西，人们只是在用一样目前不需要的来弥补急求的，说白了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而已。
　　黑瞎子没想到的是，这餐饭居然能够从早吃到晚，直到下午四点他才感到异样，按照道理，解雨臣会和他们吃好午饭，只会再讨论一会儿分利，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黑瞎子立刻赶往饭店，却被告知三个小时之前他们已经离开。黑瞎子心急如焚，开着路虎几乎找遍了整个北京城，终于找到了解雨臣。
　　看样子这场打斗已经持续了一段不断的时间，解雨臣的粉红衬衫上染了血，呈喷洒状。他的蝴蝶刀刀尖垂向地面，鲜红的血淌下来，在刀尖上凝成了一滴滴血珠，渗入地面。就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是解雨臣一刀划开了某个人的颈动脉，他的半张脸上沾满了血，还没有干涸，顺着下颔优美的曲线流下来，苍白的脸色和妖艳的红映衬，美到惊心动魄。
　　黑瞎子舔了舔嘴唇，他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甜腻的血腥味，忍不住就捻了捻手指。太阳没有落下，黑瞎子无法摘掉墨镜，即便这样，那朵花儿依旧开得妖冶颓废。黑瞎子有些手痒，心里想着是否能把解雨臣打晕送到解剖台上，切开身体看看构造。
　　老毛病犯了。黑瞎子心想，这个人和别的人是不一样的啊，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和他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对视起，就会觉得心里的某一处地方被轻轻地扯了一下，如同放置了很久的古琴，弦被拨动时的尘雾飞扬。
　　解雨臣环顾一周，这里除了他和黑瞎子，再也没有人能够站着。
　　“你开车。”解雨臣刚刚开口，嘴里就涌出血沫来，不知道是不是肺泡开裂，“我肋骨断了，不能系安全带。”
　　黑瞎子点点头，一把接过了解雨臣，肋骨断了的确是小事，就怕戳到内脏。只不过解雨臣有些脱力，大概他的极限也就是撑到黑瞎子找到他，黑瞎子从后面环抱住解雨臣，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黑瞎子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解雨臣的手，他的太阳穴炸开一团血雾，墨镜掉在了地上。
　　以黑瞎子的反应速度，他回身就把那人给杀了。那颗子弹的目标应该是解雨臣，好在他的手松得快，不过他自己没有时间躲，被擦破了点皮。
　　黑瞎子擦了擦血，眯起眼睛，他适应不了强烈的日光，可惜这次出来得太急，备用的墨镜忘了拿，他的视力已经很糟糕，不知道不戴眼镜会发生什么情况，有可能真的会瞎。
　　反正他那双破眼睛，早瞎晚瞎都得瞎，大罗神仙来了都治不好。
　　黑瞎子想着，也觉得无所谓了些，他也很难得在阳光下看东西，满地死尸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就多看了解雨臣几眼。
　　小野猫长大了，漂亮得和朵花儿似的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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