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刺头杨的言语愈发不堪起来：“啧啧，解当家这相貌可真是万里挑一，美若天仙，这身段儿也真真是极好的，这嗓子也柔得紧，最适合……”刺头杨嘴角挂着笑，一双三角眼不住地上下打量解雨臣，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欲望，他的话没有说完，其中意思却不言而喻。
　　解雨臣的笑容不减，端着茶杯的手也不抖，他的声音柔媚婉转，飘渺地一韵三折，绕梁而上：“哦？”
　　言罢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水。
　　抿茶不过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二月红曾教导过他，无论何时端茶的手都不能抖，但只端茶杯又会显得无聊而尴尬，所以他每次都会抿一点，却不会把茶咽下去——只有天和鬼才知道茶里有什么。
　　刺头杨心里十分得意，任他解雨臣是什么二月红的弟子，什么解家当家，最后不都得乖乖地躺倒他的床上去么？难道解雨臣以为自己只喝一点就没事了么？真以为这个药是白下的？
　　黑瞎子突然想起《追风筝的人》里的索拉博，他温顺地如同待宰的羔羊，而眼前的解雨臣，也像极了一只献媚取宠的猫。黑瞎子心里十分不爽，早知道当初他就不应该教解雨臣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然解雨臣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把那盏茶灌进刺头杨的嘴里了。
　　“那么花儿爷，不如我们现在就……”刺头杨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边的黑瞎子出手奇快地卸了他的下巴，终于让这个聒噪的人闭上了嘴，解雨臣也感到自己的耳朵清静了不少，刺头杨不敢置信地望向黑瞎子，后者依旧是一脸痞笑。
　　黑瞎子咯咯地笑了几声：“刺头杨，瞎子我来这而可是为了听名震京城的花儿爷唱戏的，难不成你请我来，只是为了充个场面？”
　　这个解雨臣倒是想过，他还以为请他的价位有多高，没想到只是听他唱戏，不过话说回头，当年他唱戏的时候黑瞎子在干什么？难不成这回他还想吃鸭锁骨？脑子被谁抽了？
　　黑瞎子手一撑，直接从桌子上翻了过去，他身手敏捷，有如猎豹，在解雨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搂住解雨臣的腰把他从座位上提溜起来，向外走去，同时问道：“花儿爷，不如瞎子送你回去？”
　　解雨臣倒不是没反应过来，只是黑瞎子身上附带的气场太强大了，人还没到，光凭气势就能让人折服。不得不说，如果硬要比的话，解雨臣在这方面一定吃亏，即便他能把温润的粉色衬衫穿得杀气纵横，但专凭那张姣好如女子的容貌，气场是就弱了不止一个档次。
　　于是解雨臣点了点头——黑瞎子也由不得他反对——和黑瞎子一起走了出去，刚刚出门他就把那口茶水吐在了路边。
　　家猫和野猫也总是有区别的。
　　黑瞎子把路虎开了过来，音响里放着一首不知名的德文歌。
　　一切都结束了
　　Koenntest Du die Rose she'n

　　你能看到这玫瑰吗
　　Heut'von Dir geschenkt

　　今天从你那送来的
　　Koenntest Du die Traene seh'n

　　你能看到这泪滴吗
　　Die an der Bluete haengt

　　她挂在那花儿上
　　In der Traene seh'ich Dein Gesicht

　　从这泪滴中我看到你的脸
　　Doch was mein Herz mir sagt

　　它对我所说的一切
　　Glaub ich einfach nicht

　　我简直不敢相信
　　Es ist vorbei

　　一切都过去了
　　Es ist vorbei

　　一切都过去了
　　Wie gern wuerd'ich mich beluegen

　　像喜欢欺骗自己一样
　　Doch was bleibt ist dies'Gfuehl

　　这样的感觉一直存在
　　Es ist vorbei

　　一切都过去了
　　Es ist vorbei

　　一切都过去了
　　Warum muessen Rosen welken

　　玫瑰为什么凋谢
　　Wo ist uns're Ewigkeit

　　我们的永恒在哪里
　　Es ist vorbei

　　一切都过去了
　　Es ist vorbei

　　一切都过去了
　　Koenntest Du die Rose seh'n

　　你能看到这玫瑰吗
　　Sie leuchtet doch so schoen

　　她散发出的光芒如此美丽
　　Warum kann ich heute nur

　　我今天为什么只能
　　Die spitzen Dornen seh'n

　　看到这尖锐的花刺
　　Wie die Blueten mit der Zeit vergeh'n

　　正如花儿随时间而消逝
　　Ging mein Gefuehl fuer Dich

　　我对你的感觉也在消失
　　Ich kann's noch nicht versteh'n

　　我还没能明白，那是为什么

　　Es ist vorbei...

　　一切都结束了
　　（注：歌名为《Es ist vorbei》）
　　解雨臣带着公事公办的微笑向他道谢，他的举止非常得体，教养优秀，但就是让人感到一种冷漠和疏离，不动声色地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解雨臣推门而入，他的家——或者说他的房子很大，院子里种满海棠，仅留下一道小路供他一人行走。正值三月，海棠怒放，满园的香气，解雨臣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花影重叠之中，但车上仍留着那股油彩味，既不浓一分也不淡一分，似乎无处不在却有无迹可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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