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添香

作者:绘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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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矮破旧的草屋,因为背阳而稍显阴暗,几束日光斜斜的顺着屋顶缝隙洒下,光明对照有些刺眼。屋子床褥摆设倒是整洁,只是门口烟雾弥漫,顺着微风丝丝缕缕的飘进内室,苦涩的药味亦随之扩散。刻意压制的咳嗽声提示着人的存在,不清晰的人影在药炉前侍着,烟气熏腾间忍不住糅起眼睛。
      “阿绣。”有些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床榻轻唤,尽管是短暂开口却又引起剧烈的咳嗽,打破一室静谧。
      闻声,熬药的女孩放下手中的活计,很快推门走近,不忘贴心的在桌前倒杯水,扶起榻上的人轻柔的在他背上顺气。
      女声不似同龄少女般清脆悦耳,声线有些低,听着倒让人安心:“安大哥说您这是思虑过重,近日又有些受寒,导致咳嗽加重,喝了药就会好很多。”
      灰白头发有些凌乱的遮住大半张脸,连表情都不甚清晰,只是面色发白脸颊处更是一道深刻的疤痕,有些可怖。男人在女孩的照料下压制了咳嗽,舒口气继续道:“我让你抄写的香方怎么样了?”
      女孩并不慌乱,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写好了。”
      男人满意的点点头:“你倒是用心,在这方面也甚有天赋,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接受了这样的夸奖,女孩只是微微勾了唇角,表情没什么波澜:“您刚醒,我熬了粥,要不要用一些?”
      男人点点头,对着女孩转身张罗的背影有些感慨:“这些年多亏有你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大了些,安排好了又回到药炉前坐着,手下握了几张轻飘飘的纸,一边轻扇熬药,眼神却始终落在那一行行的墨点上。
      那正是男人要求她抄写的香方,她一早誊抄好,试图背记,只是终究兴趣所使,死记硬背颇为吃力。
      垂头有些过久,她扬起头将视线放到远方,用空闲的手捶捶酸痛的脖颈,忍不住自嘲当初连高考她都没这么用功,如今为了讨人欢心竟如此刻苦,若老天有眼让她父母见了她这副模样,一定会颇感欣慰吧。
      叹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墨点,只是鼻头那股酸意,直直的逼到心底。
      暮色四合,她收起手下忙活一天的瓶瓶罐罐,转而在灶台边忙碌起来。
      “爹,阿绣,我回来了。”清朗的男声由远及近,长身玉立,五官轮廓分明,浓眉星目,唇角勾着温暖的弧度,眼瞳像晕染的浓墨,只是夹杂了隐隐的暗色。
      床榻的男人立时扬起身,情绪有些不正常的激动:“事情怎么样了?”
      她下意识的要避开,沙哑的男声却唤住她:“不必避着阿绣,如今我们是一家人,这些旧事她总要知道的。”
      “爹,为什么要让阿绣也……”
      “逸尘!”异议尚未完整出口便被喝止,安逸尘绞起好看的眉头,却不再多言。
      “阿绣,你跟我们也有八年了,之前不愿告诉你,是不想你背负我们的仇恨,可是你也长大了,我跟逸尘是一定要回魔王岭复仇的,你可以选择。”苍老的声线语重心长在耳畔划过,她垂首倾听状,神思却溜向远方。
      她不否认,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多年一无所长,永远按部就班,一切乏善可陈,什么时候栽进人堆就找不到的平庸女青年,她也曾无数次看言情陷入幻想,什么重生回到童年大开金手指,或者穿越古今拐个美男开开荤,生活在想象里似乎她这样的没长相没身材木讷呆板又无趣的女生,也会在某一天迎来玛丽苏的光环。
      她的唯一长处就是清醒的知道那不可能。
      却没想到有一天幻想变成了现实,她确实穿越重生了,以一个五岁孩童的身体,面对一个与她的一切认知截然不同的世界。
      然后她才真正的理解,幻想可能变成现实,但不可能仍然是不可能。
      就像她既不是千金背景,也没有随身空间,甚至连主角待遇的车祸事故都没有,一觉醒来,世界遽变,而她一无所知。这不是美化的平面,这是一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她还是从前一无是处的她,只是型号缩水,只是失去了永远关怀保护,站在她身前身后的父母。她有痛有饿有苦有累,早已不再痴心妄想。
      “阿绣,阿绣,你怎么了?”安逸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意识到安秋声的身世故事已经讲完,面前的两人此刻正把目光投向她。
      “你要跟我们去魔王岭,还是留在这?”察觉到她的出神,安秋声重复了问句,盯住她的眼神分外锐利。
      她的声音失去以往的平缓安定,有些刺耳的尖锐急切。:“我跟你们走。”
      察觉到自己的过分激动,她讷讷的放缓语气:“我们是一家人,您不要把我丢下。”
      话到了末尾的几个字,她的心像是在利刃里滚过,钝钝的疼。
      她是没出息,怕苦怕累,但她更怕的是一个人,被视为累赘,被抛弃被扔掉。
      八岁之前,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摸爬滚打,试图找到一丝熟悉的温柔气息,混过戏班子,留过杂耍团,却毫无头绪,直到最后一次被丢弃遇上了安逸尘。
      安逸尘,安秋声,报仇,魔王岭,这些无一不指向一个结论——《活色生香》。
      《活色生香》她没看过,存留的大致印象只有几个吐槽贴,几篇逆袭乐颜的同人文,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风生水起,活色生香。对她而言现实不是电视剧里片面美化的剧情,在这个世界颠沛至今,她什么旖旎的念头都没了。
      安逸尘安慰式的摸摸头:“阿绣,我们不会丢掉你的。”
      “是啊,阿绣,以后你就跟在我们身边,我们不会丢下你的。“安秋声向她展开笑颜,话是温和,眼底却一片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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