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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宿舍（一）
十三中门口，许彬拖着一个大行李，走两步就停下来歇一会儿，可能是他来得比较早，新生和送行的家长不多，他一个人倒也不怎么显眼。进了学校他先是去大礼堂找班主任报道，班主任本来想让他留下来帮忙，但见他白毛汗频出，遂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去宿管那里取钥匙。
这个八月没有下过几场雨，天气热得简直不太正常，许彬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阿姨，我来拿404的钥匙。”
中年妇女抬起头，脸颊凹陷，看着非常刻板，“交三块钱押金。”
许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放在桌上，妇女看了一眼，打开抽屉翻出一串钥匙，拨弄的时候叮叮当当的，“钥匙学期末要回收，到时候押金会退给你。拿回去后自己配一把在身上，掉了很麻烦我这里不给配的，忘记带也别找我开门。”
许彬接过钥匙，看看桌上的钱没有动，妇女收走五块钱，“404那边。”她随手指的方向是一块空地，许彬低头说了声谢谢。
十三中虽然排名第十三，但大家知道除了前三，后面的排名和名次其实关系不大，许彬打听过，十三中升学率不高不低，属于那种抓一抓成绩就能提高不少的学校，他中考失利，已经做好三年死磕书本的准备。
宿舍楼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许彬看见402的人在打扫卫生，他突然有些紧张，不知道新舍友好不好相处？
404的门紧闭着，许彬松了口气，插/入钥匙。
他放下行李，打开阳台门通风，宿舍地上挺干净，桌子上也没有垃圾，就是气味有些重，像是湿抹布放久了。他出去接了盆水，回来把桌子擦了一遍，铺床的时候一个人走进宿舍，许彬一开始没注意，直到对方叫他。
“同学你好，我是齐明睿。”
“我，我是许彬，你好！”许彬头磕到上铺的床，原来被晒红的脸更红了。齐明睿的母亲看见许彬，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可乐递给他，“我是小明的妈妈。”
“阿姨好。”许彬不好意思拿，对方看出来了，笑了笑说：“你来得早，肯定打扫有一会儿了，这个天热，解解渴。”
许彬只好收下，“谢谢阿姨。”
齐明睿眨了眨眼睛，“妈，我也要。”
“在家伺候你还不够，自己拿去。”
许彬扑哧一笑，有点期待和其他人的见面。
没过多久，有两个人拖着行李进来了，“你们好，我是张宏远。”
“我是高义。”
“齐明睿，他是许彬。”
四人相互介绍，彼此第一眼感觉都不错，高义和张宏远似乎是认识的，揽着他问中午去哪里吃饭。
张宏远：“小明，老五，你们去哪里吃？”
按照床号排列下来，张宏远是老大，高义老二，齐明睿老三，许彬老五，不过他们更喜欢喊齐明睿小明，齐明睿闹了两句，笑着作罢。
齐明睿弄着耳机线，“外面太热了，食堂吧。”
许彬点头，“我也去食堂。”
张宏远昨晚打游戏打到半夜，只想回来补觉，听他们说去食堂，就对高义说：“我们都去食堂，你呢？”
高义想去下馆子，可是没有人陪他，“那就食堂吧。”说完有些不死心，“附近有一家麻辣烫很不错，要不晚上我们去吃？”
张宏远摇头，“吃了更热。”
“啪！”
门打在墙壁上，声音很大，四人抬头看去，一个嘴边青了一块，眼角还贴着OK绷的瘦高少年走进来，他背着黑色的书包，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行李。
“这什么东西？”他看着扶梯底下的盆子，用脚踢到一边，然后踩上扶梯。
“对不起！”许彬见是自己上铺，连忙把盆子收好，他带的行李比较多，有些东西没地方放。
其他人见他没脱鞋就踩扶梯，脸色都不大好看，齐明睿在隔壁上铺，也就是和他共用扶梯的人。
瞄到床上的名字，齐明睿说：“顾伦，你吃了吗？我们现在要去食堂吃饭。”
瘦高少年也就是顾伦伸出腿，踢下来两只鞋子，听到他的话昂头应了一声，“没吃呢，你给我带呗，我要一份番茄牛腩盖浇饭。”
齐明睿：“好。”
高义张宏远一脸费解，连许彬也有点惊讶。到了食堂点好饭，四个人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高义率先忍不住问：“小明你干嘛给他带饭啊？他都没有给你钱呢。”
“那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好相处。”张宏远脱下眼镜，他盛了碗汤，汤的热气熏得眼镜上都是白雾，所以他吃饭的时候都不戴眼镜。
高义拍拍大腿，“是啊，你们看见他的眼睛没有，绿色的，肯定是戴了美瞳，没想到宿舍里有个非主流！”
许彬回忆，摇头说：“我只看到他脸上有伤。”
齐明睿夹了只鸡腿往嘴里送，高义说得他都注意到了，“都一个宿舍的，能处好关系就尽量不要交恶。”
许彬想可不是，这才第一天呢，张宏远不置可否，只有高义不忘叮嘱他，“那你记得问他讨钱啊，不行我帮你要。”
几人回来的时候，顾伦正坐在椅子上，齐明睿把饭放到他桌上，“你拿到书了？”他想起顾伦的书包，都用来装书，生活用品怎么办？
“多谢，钱。”顾伦掏出一张十块钱。
其他人看在眼里，高义挠挠头，齐明睿愣了一下，“我找给你。”
顾伦“嗯”了一声，掰开筷子吃起来。
张宏远推了高义一下，“傻了？”高义人壮，一个人可以占两个人的位置，张宏远绕过他爬上去睡觉。
“你才傻了。”高义想起答应朋友打球的事，招呼一声出门找人去了。
因为张宏远在睡觉，齐明睿和许彬都没有出声，许彬拿出一张英语试卷开始做练习，齐明睿戴着耳机，他家境不错，有一只随声CD机，正随着音乐摇头晃脑，他睁开眼睛向右看，只看到做题目的许彬，没有看见顾伦，回头看，他隔壁铺上躺着一个人，许是觉得靠着冰冰的栏杆舒服，他整个人像是要卡进栏杆的缝隙里。吃剩的盒饭散发出蕃茄的味道，齐明睿坐了一会儿，没忍住出去了一趟，他没有去楼下，就把饭盒放在了门口。
相比较其他高中，十三中的军训并不严格，教官是退伍多年的老兵，脾气温和，每天练练站姿，走走方队，喊喊口号，不会特意为难学生。只是今年实在太热了，从上午到现在已经晕了七个学生，齐明睿问许彬，“你还好吗？”
许彬擦擦头上的汗，“还行。”说是这么说，但许彬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下午训练前他去找教官请假，那教官看他脸色苍白，问要不要找个同学送他回宿舍，许彬忙说不用。
齐明睿头转来转去，找不到许彬，高义凑过来说，“老五和教官请假了。”
齐明睿表示知道了，扭头看见顾伦闭着眼睛，以为他也不舒服，“要和教官说吗？”
顾伦掀开眼皮，“说什么？”随后想到他指的是向教官请假，“我撑得住，倒是你……”上下看看他，顾伦没有再说话。
齐明睿脸红，两天前高义带了只篮球进宿舍，他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了，要不是顾伦及时抓住他，估计摔得不轻。然后晚上下楼吃饭的时候，他边走边弄耳机线，差点一脚踩空，又是顾伦抓了他一把才避免滚下楼梯的惨状。
齐明睿愤愤不平，“那些是意外。”
顾伦不想说话。
高义嘲笑，“得了吧，要不是老四救了你两回，你就进医院了。”
齐明睿摸摸鼻子，老二现在一口一个老四叫的真亲热。几天接触下来，齐明睿发现老四虽然冷淡，却不难相处，也许是他一开始帮忙带饭的关系，老四平时与他说的话比较多。
到达宿舍后，许彬喝了口水，趴在床上休息，他其实不困，但慢慢的睡着了。外面温度越来越高，一滴汗落在枕头上，许彬眉头紧锁，稀里糊涂做起了梦。
“嘀嗒”
“嘀嗒”
耳边听到这样的声音，像是水滴在耳朵上，距离十分近。
许彬身体挣扎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但醒不过来。突然，从脚踝那里传来了冰凉的触感，湿滑、阴冷，一团气状似的东西，包裹他的双脚，缓缓向上移动，许彬心跳的飞快，是什么？
“嘀嗒”
水滴一样的东西落在他的脖子里，顺着衣领滑进去，而那片气团已经覆盖住他的下巴。许彬感到难以呼吸，他拼命挣扎，身体却动不了半分，犹如置身在冰窖中，冰冷的气团从四面八方挤压他的身体，钻进耳朵、鼻子和嘴巴，胃里一片翻江倒海，似是被一双手搅动着，揉捏着。
“噗通”“噗通”
不，不是梦！
胸腔中响起剧烈的心跳声，没有比此时更加清醒的时刻了，许彬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某种情绪，无情、阴狠，带着某种狎昵的意味。
“啊”
气团钻入更隐秘的地方，撑开身体，不断上升，许彬不受控制的又叫了一声，就在他以为这场折磨永无止境时，对方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许彬冷汗浸透，外面传来“蹬蹬蹬”上楼梯的声音，接着是追着人打闹的声音。
外界喧哗的涌入，让他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许彬捂着眼睛坐起来，骇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张宏远推开门，“你们待会儿谁去网吧？一起。”
高义说：“我约了三班的人打球。”
齐明睿看见许彬坐在床上，便问了句，“老五，休息得怎么样？”
许彬埋着头，“挺好的。”声音轻不可闻。
齐明睿：“哦，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教官说今年天气太热，学校可能缩短军训时间呢。”
高义：“我看教官也受不了这鬼天气。”
张宏远：“我们中你最受不了，站在旁边就能感受到你体内庞大的热量，你快去打球吧。”
齐明睿大笑：“老大，你好损。”
他们说着笑，没有看到许彬脸色变得更差。
齐明睿见顾伦盯着门，表情严肃，奇道：“老四，怎么了？”
顾伦没有看他，“老大，我跟你去网吧。”
张宏远喜极而泣，没想到冷淡的老四会选择和他一起堕落，“你说真的？太好了，现在就去！”
齐明睿拉住顾伦，“不是说了陪我听歌吗？还有几首歌没给你听呢。”
顾伦瞥了许彬一眼，伸出手勾住齐明睿的衣服领子，把人带到怀里，“去网吧听也一样。”
齐明睿心动了，但想起这样宿舍里只剩许彬一个人，就说：“老五，我们要去网吧，你？”
许彬一惊，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我也去！”
除了高义，张宏远、齐明睿、顾伦许彬四人都去了网吧，那天四个人很晚才回来，让带头人张宏远没想到的是最后许彬还想包夜，齐明睿指责是他带坏了老四，顾伦看着缩在一旁的许彬，嘴角斜勾，笑容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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