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作者:瑞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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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莉迪亚蹲下,伸手拂去郁金香肥硕叶子上面的灰尘。神殿两旁的花圃里种满了红色的郁金香,远远望去白色的墙壁配上血红的花朵,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莉迪亚呆呆望着眼前一片红色出神片刻,感叹真是欣赏不来这种艺术,耸耸肩拿起一旁的花洒开始浇花。
      等到每朵花上都滚动着大小不一的水珠后她才放下花洒,站起身抚平白裙上面的褶皱。今天天气一定很好,她用手压住因为突然起风而四处乱飞的长发,顺便将耳旁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四周的树木因为突来的晨风发出沙沙的声音混合着车轮滚动的轱辘声、马匹的嘶吟声、人们的交谈声提示着这又是一个不平静的清晨。莉迪亚知道声音来自神殿外的旅社和集市,休息了一晚上的商团们开始动身前往他们的目的地,集市上的小贩开始为生活要喊。
      清晨来神殿祈祷的信徒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去了,调皮的孩子们路过迪莉娅时会乖乖的向这个漂亮的祭司姐姐告别,居民们也会对她露出友好的笑容。莉迪亚带着笑容,陆续送走他们。
      神殿里养的白鸽陆陆续续从它们的木屋里面飞出来,直径飞到莉迪亚的身前,伴着咕咕的声音一双双小黑眼随着脑袋的摇摆四处转动。莉迪亚好笑的看着这些神殿里起的最晚,每天除了吃就是吃的成员们,最后还是转身拿起花洒旁边的小布袋。布袋里装着晒干的玉米粒和小麦,她抓出一把撒出去,面前出现每日羽毛乱飞的景象。
      为了食物不择手段的同门相残(雾)的吃货们,莉迪亚挑挑眉毛。手上撒着玉米粒,脑海里回想着昨天听到的消息。昨天下午,佣兵团的海伦娜来到神殿神秘兮兮的拉着她说八卦,八卦的主角当然是她物美价廉的魔法顾问艾塞尔。
      海伦娜十分好奇艾塞尔的真实年龄,甚至列出了四种可能性。莉迪亚表面对于那四种可能性每种都很赞同,心田上十万匹神兽呼啸而过。
      不论是佣兵团还是小镇居民,或者说除了布莱恩神官外谁都不知道,莉迪亚和艾塞尔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而且莉迪亚还是姐姐般的存在,至于竹马弟弟艾塞尔怎么突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莉迪亚表示,生活在世界上谁能没几个不可告人秘密呢╮(╯▽╰)╭
      莉迪亚就有一个秘密,十一年前的某一天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非常恶俗的穿越题材,恶俗到她想杀人的地步。
      作为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过年了老板发了额外的奖金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于是莉迪亚很正常的请了好朋友好姐妹们去KTV订了大包,唱完后晕乎乎的回家恶俗的被闯红灯的酒驾司机撞飞,恶俗的穿越。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听到小丫鬟或者尖嗓子的小太监哭着喊。 
      “:小姐,你可是醒了。”
      “:娘娘,你可是醒了。”
      虽然没有穿越到古代是庆幸的,甚至因为这个身体本身的记忆没有让她辛辛苦苦的重学一门语言,还有自带的金手指。但是莉迪亚回忆起醒过来的那幕身体依旧会下意识的颤抖。
      人生如戏,这句时常被拿来感叹的名言算是莉迪亚记得最清楚的句子之一了。她在马车的车厢里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抱着紧紧的。很吵闹,脸上湿湿的。她伸出手碰了碰,发现自己的手很小,抬头看见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抱着自己。看脸,这女孩的年龄一定没有我上辈子大,莉迪亚想到。她伸出手拂去女孩脸上的泪水,仿佛开口了无数次,舌头绕出一个单词。
      “:妈妈。”
      女孩露出一丝笑容,她亲了一下怀中女儿的额头将莉迪亚抱得更紧了。
      “:莉迪亚,你要......”
      女孩后面说了什么莉迪亚没有听见,车厢后半部分随着爆炸声破裂,女孩将她压在地上用后背为她的女儿挡住了全部伤害。从女孩手臂的空隙中莉迪亚看见一个人影慢慢走近,穿着繁杂花纹的铠甲拿着斧头。
      斧头举起,落下。随着一个东西落在脑袋后面,温热的深红色液体喷了她一脸。很烫,她看着没有头的尸体呆滞着,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感觉自己哭了,却没有办法去证实,她恐惧的全身发抖。当那个拿斧头的人走到它面前,踢开她面前的无头尸体,再次举起斧头她都没有半点动作。
      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斧头落下的瞬间她闭上眼睛,死了能不能回去呢?
      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停止了,并没有感受到利器砍到身上的疼痛,她小心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辆破碎的马车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风格她抱着膝盖将头埋下去,刚开始只是默默流泪,后来传出哭声,最后直接变成干嚎。
      终于等嗓子干渴的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莉迪亚才抬起头。眼睛已经哭得满是血丝,身上铁锈的血腥味和垂在面前沾着干枯血块的头发提醒她并没有回去她的世界。
      试了几次,终于站起了。她打量着周围,她站在一个大殿前面,殿门上面没有匾额,她抬脚向建筑物走去。
      一个空间,一个金手指。这个空间似乎在一座高山的山顶,被院墙围起来的殿堂,里面有座椅、蒲团、柜子等一些家具,但是柜子里面是空的。后院的空间很大,有种着农作物的田地,有平坦的草地,有竹林,有水塘.....
      水塘在一座绝壁前面,往上看,看不到顶,旁边有刀小沟将水引到山下形成一条瀑布。往下看,看不到底。
      水很清澈,浅地方清澈见底,甚至可以看见几尾鱼在悠闲的摆动尾巴。莉迪亚蹲到水边,想利用水看看自己的样子。虽然水的清晰度不如镜子,但迪莉娅还是看见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女孩。捧起一捧水打到脸上,潭水很凉,喉咙越发越干渴。她干脆捧水喝了起来,然后开始洗去身上的血迹。
      脱去沾满血的罩裙,慢慢扭干已经恢复金色的头发。她开始梳理这个身体里的记忆,身体估计也只有6、7岁脑海里多半是生活日常和父母一起的记忆,最终只梳理清楚了女孩叫莉迪亚家很有钱,仆人护卫一大堆,前几天妈妈说要带自己出去游玩,所以坐上了马车。
      她叹气,然后开始头疼。6、7岁的孩子因为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了,连自己为什么招到追杀都不知道。在身上翻了翻也没有翻到什么用来认亲的道具或者家族的徽章什么的。
      一种茫然委屈的情绪从心里翻起来,她想回去!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去他娘的金手指!去他娘的空间!去他娘的穿越!这种东西谁要谁拿去,她真的不想要啊,想想家里的爸妈和弟弟,想想那些好同学好姐妹。莉迪亚眼泪不自觉又留下来了,永远见不到的亲人和朋友,她在那个世界估计已经死了吧......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者只过了一个多小时,空间里的时间像是不变一般。莉迪亚擦干眼泪,开始研究这个空间。这个空间没有用物体产生的媒介,就像是灵魂里自带的一样,莉迪亚很容易弄懂了空间的用法。
      推开院门就可以出去,莉迪亚手碰到漆成大红色的院门时迟疑了,脑海里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无头的尸体、血、沾血的斧头...打住!她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你已经不用害怕了,她告诉自己。你有金手指,你有空间,有危险可以藏进来,没关系的。
      她推开院门,走出去。
      没有太阳,林间小路中起雾了,有点冷。莉迪亚呆呆站在一地尸体中间,好多尸体啊,有几百具了吧。空气中的血腥味没那样浓烈了,但是混上树林里潮湿腐烂的气味依旧让人作呕。在她的不远处停着马车的残骸,几只动物围在那里进食。其中一只感觉到她的出现转过头看过来。
      狼?莉迪亚想,从狼脖子的缝隙中看到马的提子。那匹狼衡量了一下,似乎发现莫名出现的小女孩对它造成不了威胁,于是低下头继续进食。车厢里响了一声,钻出来一匹灰狼,它咬着一个东西,后腿用力想把那个东西拉出来。
      莉迪亚瞳孔快速收缩,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下一刻她转身逃进树林。灰狼嘴里咬着是那具无头尸体的手,莉迪亚记忆中这双手一直藏在一层又一层蕾丝里面。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小女孩提着蓬蓬的长裙跑进花园,那双温暖又纤细的手伸过来轻轻放在她头上.....
      眼前瞬间开阔起来,莉迪亚跑出了树林,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的喘气。跑出来了,她看着不远处的村落,咬了一下嘴唇。
      霉运不会一时半会的离去,莉迪亚遇到一个拿着狼牙棒的怪物。看着近在眼前的村庄她叹气,也许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也许这本身就是个怪物村,她现在两腿发软头也开始眩晕起来。
      连进空间的力气都没有了,莉迪亚想笑。 
      也许是霉运终于折磨够她了,或者是穿越者的主角光环启动。莉迪亚活了下来,怪物在她面前变成黑炭,她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对她说“不要怕”。
      这就是莉迪亚与布莱恩神官和艾塞尔的相遇。
      莉迪亚被收留下来,在村落里的一间废弃的屋子里,莉迪亚坐在火堆前小口喝着热滚滚的蘑菇汤。汤里放了一些肉块,很鲜美,热腾腾的汤水和同族的相遇驱走了她心里的恐惧。
      当时布莱恩和艾塞尔正在前往“鲜花”小镇的路途上,这一路布莱恩给了莉迪亚家的感觉,而艾塞尔,那个看起来比她矮的蓝眼睛男孩总是在提醒她是半路上捡来的。一开始莉迪亚以为这对组合是一对亲人,或者师徒,后来她发现布莱恩和艾塞尔只是单纯的结伴而行。
      艾塞尔对莉迪亚说的最多的两句话:“别跟着我”“去布莱恩那里”,每当这时候布莱恩会笑着告诉莉迪亚:艾塞尔没有恶意,他只是比较害羞。
      这个男孩一点都不好相处,莉迪亚想起进入村落的时候那种叫做“哥布林”的怪物零散几只游荡在那里,下一刻就全部被艾塞尔杀死的场景。艾塞尔有一把匕首,借助哥布林粗壮的手臂灵巧的跳到它们健壮的肩膀上面,最后把匕首刺进它们的脑袋飞快的拔出,接着锁定下一头......
      莉迪亚靠着现代人的厚脸皮黏上了艾塞尔,或许是为了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小女孩,或者是为了逃避血腥的记忆,她表现的就像一个极度想和同龄人一起玩耍孤独的孩子。已经被莉迪亚称为“布莱恩爷爷”的神官会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孩子的追逐战,多半是以艾塞尔藏起来而告终,然后神官会不经意的向小女孩透露艾塞尔的藏身之处,然后新一轮的追逐战就开始了。
      慢慢的莉迪亚感觉自己好转起来,在每天帮布莱恩做饭和艾塞尔玩闹的路途中她还慢慢摸清楚了空间里的一切,甚至在空间里种起了蔬菜,种子是在茅草屋里面找到的。
      就像每日任务一样,莉迪亚今天又按照布莱恩的提示去和艾塞尔玩日常躲猫猫游戏。今天休息的地方在森林旁边,艾塞尔躲到森林里去了。莉迪亚放轻脚步,艾塞尔只会躲在外围,要是今天抓到他一定要他听自己讲故事。想到这里她郁闷的憋憋嘴,为什么别人穿越遇到这么大的正太包子都萌的要死,每天缠着她们讲故事。艾塞尔光看脸一样萌的要死,但是一见她就躲。
      森林里很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十年后的莉迪亚遇到这种情况会当机立断退出去,但是十年前的莉迪亚是刚从现代穿越过来没几天的都市人。在她那个世界动物园里面的老虎都是除了睡觉就是睡觉的和平生物。
      走了一段时间她找到了艾塞尔,同时艾塞尔也看到了她,小小的包子脸顿时就皱了起来,抬起手使劲的向她挥。
      莉迪亚翻了个白眼决定无视艾塞尔赶她走的动作,继续向前走,就是不这么可爱的包子。
      “:别过来!”
      艾塞尔似乎很急躁,莉迪亚依旧选择无视他,然后她一脚踏进一个巨大的白色丝状物体中。莉迪亚吓得扯了几下,总算把脚扯出来了。一阵沙沙声由远到近的向她靠近,她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笨蛋都知道自己刚刚踏进的是蜘蛛捕猎的陷阱,这么大的陷阱那蜘蛛得有多大!
      “:快跑!”
      手被艾塞尔抓住,莉迪亚跟着他狂奔起来,身后紧跟着沙沙声。好在她们在森林的边缘并没有深入森林里面。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东西将她扑倒,她看到眼前巨大的复眼和张开的螯牙。下一刻蜘蛛的螯牙就被艾塞尔用匕首砍断,趁着蜘蛛因为吃痛后退了一步将她拖出来,挡在身后。
      莉迪亚始终记得那个场景,被蜘蛛尖利长腿刺穿半个身体的艾塞尔以匆忙赶过来的布莱恩,那次之后莉迪亚再也不是一个有着主角光环自大的穿越者。在后来的旅程中,她发现空间里有一处深井,用里面的水浇灌的蔬菜长得特别快,而且肥大味道也比别的要好很多,姑且称为灵泉吧。发现这个秘密后,莉迪亚马上包揽了为大家打水煮汤的工作,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她拼命往锅里加灵泉,并且逼着艾塞尔每天喝三碗汤。
      井水真的很有用,在抵达小镇的前一周艾塞尔就活蹦乱跳的了,虽然他依旧躲着每天和他讲睡前故事的莉迪亚。
      当时的“鲜花”小镇真的很小,镇外的神殿也很破旧。莉迪亚看着外墙已经风化的神殿,这里以后就是家了吧。时间过得很快,每一天又过得很慢。三人收拾了神殿,莉迪亚在闲暇时间用美食诱惑艾塞尔学会用筷子。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就在莉迪亚已经把布莱恩和艾塞尔当成亲人的时候,艾塞尔在某一天晚上走了。
      “:他只是去办一件事情。”布莱恩把手放在在神殿门口站了许久的莉迪亚头上。
      “:他的伤还没大好。”莉迪亚看着眼前的路,那条路越发越模糊起来。
      “:我的孩子,你救了他。哦,他带走了你给我们做的那个,恩...叫做‘筷子’的小东西。”
      莉迪亚用手擦擦眼睛,点点头,牵着布莱恩的手走回神殿。从此以后,神殿面前少了一个每天张望的身影。后来,布莱恩在神殿门口捡到几个佣兵,领头是一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金发男人,他告诉莉迪亚他和他小队的成员要在这个小地方建立佣兵团,这个佣兵团一定会成为全国第一的佣兵团。
      佣兵团就如同那个金发的团长所说,在两年之类成为了全国第一的佣兵团,小镇也因为佣兵团的带动而发展起来。再后来通过佣兵团的帮助,莉迪亚在神殿外围建立了镇外集市、旅社。然后用这比钱翻新了神殿,顺便做起了和镇上杂货店合作卖食物的副业。慢慢的接触并了解这个世界,莉迪亚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是一本小说,而且貌似是一本种马爽文。
      要问为什么莉迪亚这种女孩子去看种马爽文,额...因为她前男友很喜欢这本小说,于是她就好奇的去看了。剧情大约是主角是兽人和人类的混血,在兽人国受尽冷眼,然后他爹因为想扩大领土就派他去人类王国考察。然后就是主角去学校读书,然后邂逅了一大堆妹子。先不说为什么跑去当间谍的主角莫名其妙的跑去学校读什么书,那些贵族出生的妹子们都是脑残吗?遇到个将近两米的男人就被迷得死去活来了。那些老师是脑残吗?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来一个年纪不大,身高接近两米的高贵冷艳(什么鬼)的学生不怀疑还感动的死去活来的。反正在小说中,教会和魔法公会都是大大的坏蛋,主角就是正义的化身。
      终于在莉迪亚看不下去的时候,作者写到主角因为学业任务来到一个小镇遇到了一个一个高贵冷艳的妹子然后就坑了。莉迪亚捧着受伤的心,顺便把男朋友甩了。   
      第八年的时候,魔法公会入住已经扩大了几倍领土的“鲜花”小镇,随之回来的还有艾塞尔。
      曾经比莉迪亚矮一个头的男孩长得比她还高了,头发有点长了,扎成一个辫子垂在肩膀前。衣服穿着相当不伦不类,里面是弓箭手才会穿的软甲,外面穿着魔法师的斗篷。
      “:欢迎回来。”莉迪亚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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